唐秋离在蒋委员长一再敦促之下,乘坐炮艇,自南京出发,溯江而上,当天傍晚,就到达武汉江汉关码头,盛大而隆重的欢迎场面,让他骤生感慨,暗自佩服蒋委员长的手段,哪怕是前一刻想干掉你,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只要你有利用价值,立马就成为座上宾,这大概是政治人物具有的通xing吧。
迁都,是关系到国家根本的大事,涉及到民族之命脉,在这样的大事件面前,即便是民国第一强人蒋委员长,手握重兵,执掌zhongyāng机枢,也不敢乾纲独断,私下里,召集心腹商讨是一码事,拿到明面儿上,昭告全国民众,又是另一码事,得有个站得住脚的理由,国民党内部,派系林立,各有各的盘算。
为了各自派系的利益,反对者必不会在少数,就拿江浙一带的zhongyāng委员来说,南京与上海,和他们有着千丝万缕、休戚与共的关系,离开了他们立足的根本,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满心一万个不同意,在南京、上海为人上人,在他乡即为堂下客,断了人脉,断了财源,失去了呼风唤雨的环境,岂能甘心迁都。
因此,自己这位国府第二号人物的态度,就起了决定xing的作用,以自己与蒋委员长的实力加在一起,那个都不是对手,只要自己不反对,并且大力支持迁都,蒋委员长可心想事成,也少了许多民间的猜测和议论,否则,责问起来,值此国难当头之际,身为领袖,不在首都坚持,却要远离战火,说是为了自身安全,实则避战畏祸,当了逃兵,这对蒋委员长的名誉大为不利。
既要走,还要不被人所诟病,还得有个堂而皇之的理由,确保名誉不受损,唐秋离就派上了用场,也就有了今天这种超乎寻常的欢迎场面,单看出动的重量级人物之多,蒋委员长的意图就可见一斑,唐秋离笑着对梅雪说道:“小雪,咱们要去赶场子,你不想出名都不行,”梅雪睁大美丽的眼睛,有些不明所以,追着询问,唐秋离笑而不答。
转头对山虎说道:“虎子,拿出气势来,怎么也得对得起蒋委员长的一片苦心,就盛装亮相吧!也让你讨个头彩,”山虎会意,对特别卫队的战士们吩咐几句,码头上欢迎的人群,伸长脖子看着江边的炮艇,正奇怪大名鼎鼎的唐副委员长,怎么还没有露面儿?
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众人眼前,奇怪的军装,迥异与**的装束,右手骇然提着一挺重机枪,凌厉的目光一扫,,码头上所有的人,包括那些枪炮里打过滚儿的高级将领们,心里都是一紧,好强势的杀气,杨永泰却是认得山虎,大老远抱拳,满脸堆笑,高声喊道:“是黄大队长啊,一路辛苦!风采依旧啊!”
有几个武汉方面的地方大员,感觉身为军事委员会秘书长的杨永泰,对一个小小的上校军官,如此亲热和恭维,大不以为然,在场的军官,那个不是两颗金星以上,撇撇嘴,不禁嘀咕几句,旁边熟知唐秋离的人,赶紧一拉衣角,附耳低声几句,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几位不知道深浅的仁兄,当时面如土sè,乖乖闭嘴。
山虎一挥手,几十个同样装束的军官,快如疾风般奔跑而出,瞬间占领有利位置,控制住所有的方向,手里都是清一sè的冲锋枪,彪悍的身上还挎着驳壳枪,十几枚黑不溜秋的手雷,挂在两肩和腰上,随着他们的动作,让人提心吊胆的晃动几下,特别卫队一亮相,立时博得满堂彩,在场的高级军官们自问,自己身边的卫队,可没有这样的身手。
随后,梅雪挽着唐秋离的手臂,缓步走出船舱,军乐队奏起迎宾曲,欢迎的要员们,紧步迎上前来,几百个记者,眼睛都不够使了,手里的照相机,一阵镁光灯闪烁,那些名媛贵女们,自然是社交场合的老手,知道怎样才能提高在武汉社交圈子里的知名度。
这样的场面,正是出风头的好时机,能得到国府第二号人物亲吻玉手,也可作在朋友们面前炫耀的资本,可看到一身淡雅装束,白衣黑裙,秀发飘飘,宛若仙子般的梅雪,小鸟依人般依偎在唐秋离的身边,一脸幸福,都像是被定住了脚步,一身的珠光宝气,反而显得俗不可耐,没有一个鼓起勇气上前献媚。
这一却,唐秋离尽收眼底,趁着满脸带笑,老远就伸出手的杨永泰,还没有到跟前的空挡,伏在梅雪耳边轻声说道:“雪儿,你必会是明天武汉各大报纸的新闻人物,那些名媛贵女们,还不得嫉妒死?”梅雪俏脸一红,明艳不可方物,唐秋离心情大爽。
“唐副委员长在百忙军务中,莅临武汉,是江城百姓的荣耀,永泰和众位同仁,受蒋委员长委托,恭迎大驾光临,请!”杨永泰不愧是老手,几句话,既得体大方,又滴水不漏,还把来意说得清楚,又点明了蒋委员长的好意。
这样的场面,唐秋离应付自如,套话和空话虽然讨厌,还得说几句,“秋离何德何能,怎敢劳动杨秘书长和各位前辈的大驾,更不敢劳烦蒋委员长挂念,”说完,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抱拳示意周围,应付得大方得体,面面俱到。
那些高级将领们,却是另一番做派,军服笔挺,马靴乌亮,将星闪耀,立正敬礼,口称卑职,论起职务来,唐秋离绝对是他们的上级,受得起他们的敬礼,一阵忙乱的寒暄,虚情假意的客套后,众人钻进轿车,在一长串军jing汽车的护送下,绝尘而去,留下现场的武汉市民和记者们,无限的浮想联翩和议论的话题。
杨永泰与唐秋离同坐一车,唐秋离马上明白,这是有要事与自己密谈,果然,杨永泰在前排转过头来说道:“唐副委员长,委员长的心意,您已经知晓,明ri的全体zhongyāng委员会议上,委员长希望您拿出应有的态度,”话就此打住,一双眼睛,却紧盯着唐秋离,略带着紧张和期盼,还有审视与探究。
唐秋离暗笑不止,都这时了,蒋委员长的心意,那个不知道,还要遮遮掩掩盖一块遮羞布,拿出态度,什么态度,是支持还是反对?有求于我,还不明说,这大概是政客们惯用的手法吧,既然老头子和杨永泰,跟自己耍花枪,那也回你们个态度暧昧,让你们自己个琢磨去,闹心一晚上。
这事儿还不能太露骨和主动,显示出自己急迫的心情,否则,以老狐狸般狡猾的杨永泰,当时就会怀疑自己的意图,节外生枝反而不美,“杨秘书长,请您转告蒋委员长,我会以大局为重,站在另外的角度,去考虑迁都这件事!”回答的同样含糊,什么大局?另外的是哪个角度?杨永泰没有探着口风,也是一脑子浆糊,又不好追问,只能闭上嘴巴,车里陷入沉静,气氛略显尴尬。
梅雪却是明白唐秋离的真实想法,听到蒋委员长想迁都的消息时,还高兴得抱住自己直转圈来着,如今却是这样的口吻,男人的心思,真的搞不懂,她不禁奇怪的看了唐秋离一眼,就是这不经意的惊讶目光,却被杨永泰敏锐的捕捉到,满脑子云雾,立时清明。
“要知君王意,需问枕边人,”唐秋离的这位夫人,显然没有另一位夫人的城府,杨永泰认为,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信息,说来奇怪,车内的气氛,微妙的活泛起来,唐秋离不禁惊讶,是什么让老狐狸般的杨永泰,忽然轻松起来?
“唐副委员长,武汉各界名流,为了欢迎您的到来,特意在黄鹤楼大酒店,安排了一顿便宴,期待您赏光,一睹您的风采,是否立即去酒店,还是先到下榻之地,略事休息一会儿,然后去赴宴?”问的委婉,却又无法推脱,如果推辞不去,显得自己高傲不合时宜,也会得罪一大批武汉地方上的实力派。
唐秋离实在厌烦这样的应酬和宴会,就在来武汉的炮艇上,他接到唐秋生、刘铁汉和冯继武的电报,沧州的四十多万ri军,放弃沧州防线,强行北进,突破duli师常风兵团和孙振邦兵团的阻击,于今ri傍晚时分,退入天津,在天津外围构筑防御工事,驻守北平的ri军,有放弃北平,进入天津,与ri军重兵集团会合的迹象。
刘铁汉的东指部队,全线压上,与其他兵团一起,对天津实行包围,在没有得到师长的命令时,部队没有发起进攻,在天津外围与ri军对峙,与此同时,经锦州至山海关的东北与华北通道南下的关东军部队,与冯继武兵团,在山海关一线,展开激烈战斗,关东军攻势猛烈,冯继武兵团面临极大的压力。
这些紧迫的战事交织在一起,唐秋离恨不得分身几瓣儿去处理,这是华北的最后一仗,打得好,可以减少以后东北战场的压力,打得不好,会放跑了大多数ri军,再寻找这样的歼敌机会,恐怕很难,他哪有心思在武汉灯红酒绿,觥筹交错,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