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古都,金粉之地,自有他的繁华之处,在再加上民国定都于此,是为首善之地,政治、经济中心,为了国民zhèngfu的脸面,南京的城市建设,要好过其他城市许多,当然,与十里洋场的大上海相比,少了几分洋气,多了几分didu的华贵与庄重。
万里长江绕城而过,金陵城头,见证过几多升起落下的大王旗,冬ri的风,少了北方的冷厉,多了江南的轻媚,更冻不凝金陵街头轻摇漫萝的花粉,只需一袭厚衫,便可将些许的清冷,挡在体外。
秦淮河畔,本就是热闹的去处,入夜,行人如织,更见繁华和喧闹,丝竹声声,灯影摇曳,花船荡漾清波,年轻娇娆的姐儿,罗帕轻掩红唇,不时的对过往的行人,抛去媚眼儿,若是少年佳俊路过,更是不吝啬娇笑之声。
空气之中,弥漫着浓重的脂粉香味,到为这冬ri的秦淮河,增添了许多尘世的意味,一派脂粉丝竹的盛世繁华,只不过,这来往如织的行人,有几个能想到北方,那只已经露出狰狞利齿的恶狼ri本人,正口角垂涎、贪婪的伺望江南的大好河山。
桨声灯影里,一只素花棚的小船,桨撸呀呀,轻轻的,漫游在秦淮河上,如chunri黄昏散步般闲散。
唐秋离饶有兴致的看着河面上,高挂大红灯笼、往来穿梭的花船,脑子里塞满了兵力布置、固守要点等,难得抛却事务,在秦淮河上做一回闲散的游客。
少年的心xing却是激发出来,每一只路过的花船,他都饶有兴致的仔细观看,那些花船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姐儿们,见是如此俊俏的哥儿,气度不凡之中,有俗世难得的清朗与高贵。
因为梅婷在船舱里,这些姐儿们,以为这位少年郎是孤身一人,都催动花船,争相往唐秋离乘坐的这只素花棚小船前靠来,难得一见俊俏的哥儿,倒贴也值得。
有两只花船,因为避让不及,撞在一起,船上的姐儿们,跌做一团,红翻绿转,发散钗落,于是争吵起来,吴语音软,吵起架来,也不似北方那般粗声大嗓,杀气腾腾,别有一番韵味。
唐秋离看得乐不可支,连声招呼梅婷,唤过几声后,梅婷没有搭腔,他奇怪的回过头去,小丫头手托香腮,若有所思,似乎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竟然没有觉察到唐秋离在唤她。
直到唐秋离的大手,抚上她圆润的肩头,梅婷才如同梦境醒来般讶然回头,秋水般的明眸中,还带着一丝迷离的恍惚。
梅婷移步上前,轻轻的依偎在唐秋离的胸前,声音幽幽如同天外传来,“秋离,我想回家看看父母,你能陪我一同回去吗?”
唐秋离释然,原来这丫头想家了,他微笑着拍拍梅婷的头,“傻丫头,我把人家黄花大姑娘给正法了,还不得对家长有个交代,别等为了的岳父大人,拿把手枪找上门儿来,那多被动啊!”
梅婷大窘,为之气结,扑上来掐唐秋离,两人笑着闹成一团,沉凝的气氛,就此烟消云散,小船猛地摇晃起来,船尾掌撸的船娘,善意的微笑着,看着这对儿年轻男女之间的嬉戏。
眉宇之间,有些悠然回味,也许是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风光,,也是这般旖旎,这对男女,出手大方,一次就给了够她赚三天的船钱,态度还特别和蔼,这样的客人,不多见!
唐秋离蓦然想起来,有关梅婷的家世,自己根本一无所知,也从没有询问过,梅婷看出唐秋离的困惑,拉着他的手,坐在地席上,娓娓的给他讲了自己的家世。
梅家是江南望族,世代书香,几朝几代都出过文臣武将,到了他父亲这一辈儿,因为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东渡ri本寻求救国的真理,在ri本,结识了孙中山、黄兴等一些革命党人,遂加入了革命党,武昌首义,推翻了满清皇帝,建立了中华民国。
老爷子担任过一任督军,是和国父孙中山等同时代的人物,辛亥元老之一,算起来,蒋委员长还得是后生晚辈。
老爷子为人刚直耿烈,容不得半点儿污垢,这样的的人,本就不适合在官场打滚,最后,老爷子挂印封金,愤而辞职,回到了距南京不远的秣陵老家,发誓永不为官。
把希望寄托在后辈身上,梅婷还有一妹一弟,妹妹年方二十岁,在金陵女子大学读书,弟弟最小,初中还未毕业。
梅婷大学毕业后,立志投笔从戎,老爷子力排众议,大力支持,yin差阳错,梅婷报考了军统局举办的特工人员训练班,并且以优异的成绩毕业。
这和老爷子的初衷大相径庭,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个特工身份,而彼时的军统局,名声不太好。
老爷子给了梅婷两个出路,一是脱离军统系统,进入正规的部队,二是别再登这个家门,继续做你的特工。
可军统的家规,不是说能脱离就脱离的,迈入这个门,永世不能回头,梅婷只好伤心的离开家,把全部的jing力,都投入到工作之中去,以出sè的工作能力,成为军统局内部为数不多的几名高级特工之一。
同时,梅婷也冰冷的尘封了自己的感情,疯狂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二十几岁,如花的年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梅婷的态度,不知道伤了多少少年郎的心,在军统局内部,也渐渐赢得了铁玫瑰的绰号。
直到奉命去平津,遇到唐秋离这个命中注定的克星,才迷失自己,沉迷于这场生命所托的爱恋之中,算起来,梅婷也有三五年没有登过家门了,家里的情况,都是在和妹妹梅雪的通信之中获得。
梅婷说完,幽幽的叹息一声,还不无嗔怪的轻点唐秋离的额头,似乎在怪他不关心自己,自从到了南京之后,梅婷思乡之心,ri甚一ri。
唐秋离这才知道,梅婷还有这么显赫的家世,和刚烈外表下,忧伤的内心,也怪自己对这丫头关心不够,连忙检讨,并频频作揖,逗得梅婷愁绪尽去,双眸如阳光般明亮起来。
说起来,梅婷之所以敢下决心回家,探望多年不见的父母,还是多亏了戴笠戴老板。
那天,唐秋离和梅婷从军事委员会大楼里出来,准备回宾馆,忙碌一整天,他有些昏头涨脑,听得有人喊他,回头一看,是戴笠从后面追过来。
他很奇怪,这位戴老板,平ri大家都对他敬而远之,躲着走,被他找上门儿来,多少都有些麻烦,现在,他喊住自己,为的又是何事?
戴笠小跑这回过来,先是一个庄重的军礼:“唐副委员长,请留步,卑职有一份礼物送给您,”说完,递给唐秋离一个厚厚的档案袋,敬礼离去,临走前,看了唐秋离很有深意的一眼,目光之中,颇有些感激和意气相投的味道。
军统局头号人物戴老板出手,这礼物定不会是寻常之物,梅婷也好奇的探过脑袋,今天的戴局长,给人的感觉怪怪的,还和自己客气的打招呼,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打开档案袋,最上面的是一份军政部签发的调令,内容是,着调原军统局上校梅婷,到军事委员会北方军分会任职,该员职务,由唐副委员长酌情安排,自接到调令之ri起,梅婷上校,立即交卸原军统局所有职务和业务。
下面是一份厚厚的档案,从梅婷进入军统局训练班开始,所有的记录,这份调令和档案,就意味着,从此之后,梅婷已经正式脱离军统局系统,和他们没有一点儿关系,正式隶属于唐秋离管辖。
梅婷有点儿难以置信的看着手里的东西,能脱离军统局系统,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今天,这样的事情,从天而降,梦想成为了现实,她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自己的身份,使自己无法面对父亲,多年没有登过家门。
唐秋离暗自称赞戴笠的乖巧和老于世故,这一手干的漂亮,不声不响的还梅婷ziyou之身,既向唐秋离示好,您身边没有我的人,至于在zhongyāng军系统安插了多少眼线,只有鬼知道,又把无法挽回的事情,办的冠冕堂皇,想想看,梅婷在自己身边,他戴笠能摆布得了吗?
戴笠有自己的想法,唐秋离现在的身份,高贵无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梅婷的身份是公开的,老头子都把半个江山托付给了唐秋离,自己何苦来哉,把这么明显的眼线,安插到唐秋离的身边,虽说两人郎情妾意,想到梅婷的身份,唐秋离对自己未免有些芥蒂。
瞧这俩人的感情,梅婷幸福的样子,恐怕早就忘记了自己的任务,既然如此,何不做个顺水人情,干脆把军统局的这支花,正式送给你唐副委员长,而且是走正规的组织程序。
两个人从秦淮河回来,第二天,向蒋委员长告假,老头子得知是去看梅婷的父母,立即高兴的应允,并说,梅父的大名,早有耳闻,那是辛亥老前辈,和先总理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只是无缘相见。
一长溜的车队,穿南京城而过,金陵古老的城墙,渐渐远去,车队出城后,沿着很具江南风情的乡间道路,一路往南,车上,梅婷像快乐的小鸟儿一般,紧紧拉着唐秋离的手,不停的给他指点路边的景s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