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督主大人都食不下咽。奴婢给端过去的饭食,他都一口没动。再这样下去,恐怕……”
沉鱼没再接着说下去,因为她看到夫人的眼圈明显红了。
还有,督主居然不知何时就站在门口!
他消瘦的脸,更加丰神孤毅。
下巴上也有了青黑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分外憔悴。
风萧儿素白的脸微垂:“你们先出去吧……”
“是,夫人。”小幺和沉鱼齐齐道了一句,便离开。
门口的肖祁,迈着矜贵的步子,踏进来。
始终淡漠不说话,只划擦火折,点了一鼎云筵香。
他专心用线荧焚香,巡筵香薄霭渺若,目光也专心致志的垂落在袅袅娜娜的烟之舞里。
他不言。
她也不语。
二人静静的忙碌,像各有各的事情做。
风萧儿的东西本不多,大批的已经挪到了马车上。
如今,她只需要拿走裴怀送的匕首,还有一把名剑望舒就可以了。
似乎还想说什么。
为二人的分道扬镳做一下最后的感触。
可后来发现,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与他擦身而过,行走时带的微风,将二人的发丝险些缠绕在一起……终究还是各归各。
属于她的味道,与他燃的香,混合萦绕鼻翼,胸腔,肺腑,又变成浓浓烈火,灼伤了整个身心。
他一双稀薄的眸子,若融尽了灰色的落墨。
“会想我么?”
风萧儿愣愣定住。
想他吗?
想与不想又有何意义?
她将自己涌出的泪意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转身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挥手告别。
“你会娶一个比我好上一百倍、一千倍的女子为夫人。我会衷心的祝愿你,在未来的日子平安喜乐,事事顺遂。再见……”
“不!”
肖祁最终还是回身抱住了她。
像是要把她揉碎进自己的每一寸骨骼里。
“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留下来?你还有我们的孩子!你是孩子的母亲!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不好吗?”
他嘶哑若风鸣的嗓音,竟然暗藏诸多的不易被发现的卑微祈求。
风萧儿简直被勒的快要喘不过气来。这样的窒息,就如同如现在的生活一般——做他的夫人,便是这样的窒禁锢与窒息。
“肖祁,你忘了吗,在你六岁的时候,你为了几十两银子而出卖了一个人的性命。有些时候命运就是这样爱捉弄人……我经常无数次的反问自己,为什么偏偏那个人,是你呢?”
肖祁果然被问愣住了。
他的力气没有再加大,风萧儿就趁着这个当口,离开了这个男人的怀中。
“还有孩子,我吃了种特殊的药,已经没了……不要怀疑这条消息的真伪。毕竟,我很擅长制作毒药的。更不想和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
脱身后,她快步离去,彻底的与他分别。
望着那轻盈的背影,他只沉寂的站立,好似很孤独。
比三月的雪还孤独。
他音色沉了多层沙哑,不依不饶的仍旧朝那背影吼着:“会不会想我?”
风萧儿眼眶里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向了地面。
她眨了眨眼睛,还是忍不住回头一望,还是想看他那双深情看着她的时候的眼眸,有多情尘万劫。
“也许……会吧……”
她回身。
离别。
裙摆摇曳,行走间,如浅浅的浪花摇曳。
肖祁嗤笑。
也许,会吧……
风府。
和离的女子相当于没有夫家,自然是要回到原来的府邸的。
不出意料,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人来迎一迎风萧儿。
她原本在风府就不是一个主子,如今又和督主和离,就相当于没了靠山。
没了靠山的一只小白兔,迎接她又有何意义呢?
风萧儿也不愿意回来,从任何的角度和任何意义上来说,都没有必要再回风府。
而且她和皇后娘娘已经达成了交易,与督主和离后,也会永久的离开京城。
她有身孕的事情,会被皇家当做秘密保守一辈子。
之所以回来,是想问一问风夫人有关于宋娘的下落。
因为就在今日,白鹰急匆匆地跑来,告之,宋小娘不见了。
白鹰觉得此事很有可能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发展。
宋小娘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
她是去集市上买东西。
白鹰也一直在身后跟随。宋小娘说她要去解手,他就在对面的街道等候。
可是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宋小娘居然还没有出来,隐隐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朝着茅房大喊,里面却空无一人。
他觉得此事不妙,来来回回在宋小娘家和集市上找了好几个来回,都不见了踪影。
又四处打听,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
迫不得已才找到了风萧儿。
所以,今日风萧儿回府,就是要对风夫人兴师问罪。
风夫人的日子过得也并不好受,饶是用厚厚的粉饼擦拭在脸上,仍旧盖不住脸上的沧桑之感,反而更添了几分刻薄。
“呦,肯回府了?只是你娘找不到了,跑来问我做甚?我和云儿被你害的够惨了,如今你还不依不饶?赶快滚出府,免得以后我对你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