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知道,当自己迈进肖府的那一步开始,他的命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当督主提出这个要求时,他也是一呼百应,没有任何禁忌的同意。称自己一定会为夫人医治好的。
“督主大人请放心,这肩头的伤痕不是很深,敷上金疮药,明日就能结痂。至于这指甲上,也是并不致命,过几日就能恢复如初,长出新的指甲。”
肖祁自然看的明白。
他自己受过的伤,大大小小多到说不清楚。
风萧儿的伤有些过多,但并不致命,也没有伤及要害,属于轻微的皮外伤。
最最严重的,反而是蝎子毒。
他只是不明白,蝎子毒虽然霸道,可终究已经是寻常之毒,为何还如此难解?
当郎中仔细解释,他才明了,原来青雀阁会给每个杀手都种下蛊毒。
在等待的时间里,郎中的心一直提到了嗓子眼。
大概半个时辰后,风萧儿终于悠悠转醒。
不仅转醒,面色还是十分红润。
她平时里的眼神也是极富有韵味的。
就像两汪藏在幽谷之下的冰冷泉水,表面看着单纯清凉,实则危机四伏,深不可测。
如今,那双悠悠转醒过来的眼神,却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些,更单纯?
风萧儿只觉得浑身难受,冒出的汗浸湿了衣服,黏糊糊的,令人很不舒服。
高烧刚刚退下,人乏的很。
头部昏昏沉沉的。
她想要挣扎着起来,肩头的伤却扯着她不禁嘶了一声。
用手去触碰,又发现自己的指甲被包裹着层层的白色棉布,碰一下更是疼痛难忍。
“啊,好痛啊……”
这一声脆响,倒是令郎中分外惊喜:谢天谢地,终于醒过来了!
只要是醒过来就好了!他的命就保住了!
肖祁干渴了一夜的心,此刻终于犹如春雨贵如油般下起了阵阵甘霖,将一地的枯萎荒凉,浇盖出了层层细密的绿草。
一片勃勃的生机盎然。
好想去关心她,问她哪里还痛不痛,有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
最终还是却硬生生的被隐忍下。
心中似乎还有恨。
恨这个女人为什么要用毒药谋害自己!
他故意说肖府的饮食绝对不会用银针试毒,她便听进心里去,并且以此来谋害他!
这个还不是令肖祁最最伤心难过的。
最最难过的是她的乖巧,温柔,关切,每日等自己一同上榻入眠,这样的情分,几乎从来都是装出来的!
那些日日夜夜,躺在他枕边的人,一直都将他当成可有可无的人。
对,可有可无。
她想杀就杀,不想杀就陪他演戏的人罢了。
肖祁的恨意丛生,一把捏住她的肩头,恶狠狠的问:“青雀阁的主人谁?”
风萧儿啊的一声再次吃痛,好不容易快要愈合的伤口,居然又硬生生的被他抓的出了血,直接染红了那白色的绷带。
她将肖祁的手拍掉,捂着自己的肩头,蜷缩着身子,朝床榻里面躲了躲,甚至还哭哭唧唧的哭出了声音。
“看你这个叔叔,长得还挺漂亮的。可是人怎么这么坏啊?呜呜,好痛啊……”
风萧儿一直哭的不停,捂着自己的肩头。警惕的看着他们二人。
肖祁看了一下被她拍落到一边的手,有些不可思议。
还看你这个叔叔,长得还挺漂亮的?
语气也不是她平日里的语气,分明带了些许孩童的稚嫩。
“你别装模作样,咱家留你一命也是已经是格外给你开恩了。只要你说出青雀阁的主人是谁,咱家会把他杀了,然后再来杀你。”
风萧儿更加委屈了,面对这两个陌生的人,只觉得分外害怕。
“你们是谁呀?我不认识你们,我要找我的娘亲……”
嗯?
肖祁隐隐蹙眉。
她是他求皇上赐婚的女人,如今说不认识自己,难不成是失忆了?
肖祁将如炬的目光,重新投放在郎中的身上。
郎中简直欲哭无泪——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啊?
“督主,请您相信我,我一定能够医治好夫人的。如今这余毒还未清,所以造成心智紊乱,待到郎中这几日将余毒清理干净,夫人一定会恢复如常的。”
肖祁听到这声辩解,更觉得烦躁。
看向风萧儿时恶毒的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几分。
既然都失忆了,是不是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真是他妈的……
妙啊!
肖祁的声音依旧冰冷刺骨:“你最好别是装的,如果是装疯卖傻,咱家一样不会放过你,还有你身边所有的人。”
肖祁本想吓唬住她,可是风萧儿的专注点上好像并不在恐吓之中。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就钉在他的面孔上,似乎入了神。
“你,叫什么名字呀。你为何如此俊俏?”
肖祁的身影就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叫什么话?
还是一旁的郎中,大着胆子慢悠悠的询问:“夫人,你,你今年多大了?”
风萧儿想了想,伸出了两只手的六根手指头:“我刚刚满六岁啦!”
郎中一听,直接捂着胸口,两眼一抹黑,昏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