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想要孩子啦？”
唐糖确实被打得有点措手不及。原本一直说没想过结婚生子的人，突然就问她什么时候想要孩子，换了谁估计都会被吓到。
也对，大叔都32岁了。别的男人在他这个年纪，孩子都上小学了，难怪他着急。不过，她虽然很喜欢大叔，但真的没想过这么快就生孩子。说句不好听的，她自己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呢。
“不是。我的意思是，算了，当我没问，你去吃饭吧。”韩非常突然发现，这个问题暂时说不清楚。
“不能算了呀。大叔，我觉得这种问题得说清楚才行。”
韩非常缓缓吐了一口气。“那好，你说。搀”
“大叔，我承认，我暂时还没具体想过生孩子的事情。但是，我说过我想跟你结婚生子，这是真心话。我个人绝对没有所谓的丁克思想，我想要孩子，我也喜欢孩子。只要我们可以一直走下去，我们一定会有属于自己的小宝贝。大叔，请你相信我！”
“我信。”韩非常当然相信她。如果她马上说“你要我就给你生”，那他才要害怕呢。
唐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大叔，我知道你这个年纪应该有孩子了。很多男人像你这个年纪要是还没结婚生子，家里都要急死了。”
“放心吧，我没有那个压力。”他们即便有什么想法，也不敢真的对他直接提出。何况他自己的人生，谁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那就好。我想说对的是，大叔，我必须承认，我有时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都想自己可以一辈子被你当成小孩儿一样宠着，爱着。所以我短时间之内可能真的没办法给你生孩子，起码要等大学毕业。现在的大学生允许结婚，也允许生孩子，但我不想过那样的生活。你再给我几年的时间，可以吗？”
“好了，唐糖。我提这个问题的初衷不是因为我想要孩子，而是因为我想了解一下你的想法。我不知道别的男人到了32岁，是不是都会特别想要自己的孩子，但我不是。我以前说过，我其实没有做好做人丈夫和爸爸的准备。但是你来了，所以我在学习做一个好男朋友乃至一个好丈夫。其他的，我暂时都无暇去考虑。我说句实话你别生气，目前我真的是连你一个都照顾不过来，我根本不敢去想还来一个小的。”
唐糖于是轻轻地笑了起来。“大叔，我懂你的意思。其实没关系的，只要你努力去做了，不管做得怎样，我都不会怪你。因为，我也不敢保证我能做一个好女朋友好老婆。所以，我们都慢慢地学，像小马过河那样拉着手慢慢地探索，好不好？”
韩非常觉得鼻子有点酸，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好”字。明明他才是多吃了十年米饭的人，怎么反过来他成了被抚慰的那个？
“那我去吃饭了哦，否则我妈一会儿才杀进来了。”
“去吧，多吃点，别想着减肥，”
“我才不会虐待自己呢。那我下了，拜拜！”
“拜拜。”
唐糖将手机丢到床上，趿拉拖鞋跑出去。
“妈，今晚吃什么好吃的？”边问边凑上去蹭楚小柔的胳膊。
“龙肉！”楚小柔在她脑袋上轻敲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有情饮水饱呢，原来还要吃饭的呀。”
“当然要吃啊。我妈辛辛苦苦做的饭菜，我怎么能不吃呢？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情！”说着端起饭碗，夹了好大一块红烧豆腐进嘴里。结果悲剧了，被烫到了。
“你看看你，都这么大个人了，吃饭还能被烫着！”楚小柔急忙给她倒了一杯冷开水。
唐糖皱着一张脸，吐着舌头给它扇风。
“快点，喝点水。”
唐糖咕噜咕噜的把一杯水全都灌了下去。又把舌头伸出来，叫楚小柔帮忙看。“妈，是不是起泡了？”
好痛哦。
“有点红，暂时还没起泡。你也真是的，这么着急干什么？古语都说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这豆腐新鲜起锅的，正滚烫着呢。”楚小柔又是心疼又是气。
唐糖把舌头缩回去，凑过去蹭了蹭她。“妈，我这不是急着想尝尝你做的好菜嘛。好啦，没事儿了。小时候我记得也试过一回，疼得直掉眼泪，爸爸还把我送到医院去了。现在想想还挺好笑，吃饭不小心烫伤舌头，估计医生都没见过这么笨的人！妈，那时候你们是不是都挺不好意思的？”
唐糖乐得不行，结果一抬头，发现楚小柔的脸色不对劲。很显然，她无意中又勾得妈妈想起以前的幸福时光了。一家三口的幸福缺了一角，怎么不叫人伤感？
“妈……”唐糖小声地喊，心里莫名的有点害怕，怕看到妈妈的眼泪。
楚小柔回过神来，微微弯了一下嘴角。“没事儿。舌头还能吃饭吗？”
唐糖吞吐了几下。“没事儿了，只有一点点疼。”
像是证明似的，她塞了一口饭进嘴里嚼着。别说，还真的挺疼的！不过她没敢露出蛛丝马迹，面不改色的就咽下去了。
“要是疼就吃点软的，或者一会儿凉一点了你再吃。要不，我去给你熬点粥？”楚小柔说着就要放下筷子。
唐糖急忙拉住她。“妈，不用啦！就是烫了一小下，没事儿的。我又没有把滚烫的油给喝进去，没那么严重。一会儿吃完了，我在舌尖上涂点牙膏，很快就好了。”
楚小柔见她跟平常一样吃饭，也就没再说什么。
唐糖呢，疼着疼着，那也习惯了。突然想到跟韩非常的谈话，于是道：“妈，我要是还没毕业就结婚生孩子，你会不会想砍了我？”
“什么？你们要结婚？”楚小柔猛地抬眼，见鬼似的瞪着她。
唐糖放下碗筷，猛摆双手，急急咽下嘴里的饭。
“妈，我就是随便问问。吃饭嘛，找点话题聊聊。其实是我一个同学，她不小心怀了。然后不知道该打掉还是要生下来，就问我的意见。那我不就拿着这个话题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跟你说说嘛。”
“真的是这样？不是韩非常逼你结婚生孩子？”
唐糖吃吃地笑了，抓住楚小柔的手。
“妈，我跟你说，这种事情只有我逼他的份。你是不了解他，他那个人总觉得自己没有时间照顾家庭，觉得自己做不了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他生怕委屈了我，哪里还敢逼我要孩子？我要是说不生，他肯定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你的话我才不相信。你什么时候不是逮着机会就帮他说好话？我还不知道你啊！”楚小柔得知不是她想的那样，于是放下心来。
刚刚才跟唐少杰离了婚，她真的不想这么快就把唐糖给嫁出去。到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家里，也太孤单了。而且唐糖还小，她不想让她那么早就面对柴米油盐的婚姻生活。做妈的，总想着还疼你几年，让她过得无忧无虑。
“那他是真的好嘛。他要是不好，我要编出来啊。”
“那可说不准，你可是学新闻的。记者最厉害的，不就是编故事吗？”
“妈，你说的那是小说家。记者是讲究实事求是的，哪里能编呢？当然，娱乐记者除外。”
唐糖跟楚小柔都特别反感那些娱乐记者没事儿就在那里瞎编，说得跟真的一样。关键不做点正事，一天到晚就盯着人家的私生活，无聊透顶。
“反正我说不过你。回到你那个话题，我先表明我的态度，我不同意你大学没毕业就结婚。人生一辈子很长，婚姻生活你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去体验。像你现在这样无忧无虑的日子，却没有多少。你还小，还是个孩子，就像个孩子一样活得轻松点。我不反对你谈恋爱，但是不要过早的涉入婚姻。”
“妈，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唐糖凑上去亲她，然后枕在她肩头上。“我还想着多陪你几年呢。我决定了，就算我跟大叔结婚了，我也要跟你生活在一起。”
楚小柔轻轻地推开她的脑袋，故意板起脸来，道：“到那个时候，你就饶了我吧。我为你操心了二十多年，你都结婚了，还想折腾我啊？门儿都没有！”
“谁让你是我妈呢？我就要赖着你，一辈子赖在你身边！楚小柔女士，你就认命吧！”
“不是你教我，人千万不能认命的吗？”
唐糖被将了一军，乐得哈哈地笑了起来。
母女二人这么笑闹一番，饭桌上的气氛就轻松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楚小柔又停下筷子来。“你刚才说你同学怀孕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她都快愁死了。”虽然夏雨娴已经把孩子打掉了，但是这事儿确实存在，她也不算说谎吧？
楚小柔叹了一口气。“你们现在的孩子啊，胆子也太大了。未婚同ju就算了，居然还怀上孩子，你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她父母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多心疼呢。”
“妈，那就是个意外。我相信她吸取了教训，以后不会再犯了。”在同一个地方摔两次，那就是傻子了。唐糖相信夏雨娴不会这么笨的！
“这种事情，一次就够呛了。你不知道，做人流很伤身子的，做多几次没准还不孕不育呢。所以做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千万不能跟着男人胡闹。他们不会怀孕，自然是胆大妄为。一旦出了事，吃亏的永远都是女孩子。所以我才跟你说，没结婚之前，别跟韩非常胡闹。”
“妈，大叔不会的。不用你嘱咐，他绝对不会做出那么不负责任的事情来的。我跟你说，他跟你一样，都觉得我是个小孩儿，认为我的爱情来得热烈也跑得也快。没准，他现在就想着过那么一两年，我就要跟他分手呢！”
“反正话都是你在说。在你嘴里，他就没有不好的时候。”楚小柔让她给气笑了。大千世界，那么多的好男儿，她偏偏就看上了韩非常，也不知道爱他什么！
唐糖做了个鬼脸，然后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妈，快吃饭吧。吃完了，我陪你去跳广场舞。不过，这几天跳广场舞的人都少了好多，大家都回去过年了。”
“是啊。我出门去，路上的车子都少了好多了。说真的，我还有点不习惯呢。”
“嗯嗯嗯，我也是！看来我们是被虐习惯，突然间待遇好了，反倒不自在了。”
“就是。”
吃完之后，唐糖把楚小柔按在沙发里，给她倒了一杯茶。“妈，你看一会儿电视，我来洗碗！”
这事儿唐糖平常也干，楚小柔倒也不跟她争。她跟唐少杰都很宠唐糖，但也注意培养她的一些好习惯，所以唐糖不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孩子，性子还算独立。
唐糖手脚利索，很快就把厨房给收拾干净了，然后擦着手走出来。“妈，我去换衣服，咱们马上出发。”
“嗯。”
唐糖进了卧室，先拿起手机，给韩非常发了一条微信，告诉他自己陪妈妈跳舞去了。
要去跳广场舞，自然得拉上罗小美。
结果一行三个人走到小区门口，刚刚好碰上唐少杰的车停下来。
唐少杰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柔柔，我有事情想找糖糖。”
楚小柔从来没想过不让他们父女见面，所以也没什么意见。“糖糖，我跟你小美阿姨先过去。你们要是聊得晚了，你就别过去了。”
“哦，好吧。”糖糖摆了摆手，然后凑过去。“爸，你想去哪里谈？去家里，还是找个餐厅？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我——”
“那去家里吧。妈做了很多饭菜，现在还剩着呢。我给你热一热，然后你边吃边说，行吗？”
唐少杰自然是求之不得。
“那你先去停车，我回去热饭菜。”
唐少杰见她撒腿往里跑，暗暗地吐了一口气。他真怕唐糖对他还是以前那样冷冷的，像面对仇人一样。
饭菜都是现成的，热一热很简单。
唐少杰看着丰盛的剩菜，这心里不由得发苦。他知道，楚小柔一定是做了三个人的分量，否则不可能剩这么多。
唐糖似乎也跟他想到一块儿了，于是说：“你很久没有回来好好吃一顿饭了，所以你不知道，妈每天都做你爱吃的饭菜。结果你每天都不回来，所以她第二天早上中午都吃剩菜，晚上又为你准备几个新鲜的菜……就这么不停地循环，永远没有尽头。”
“别说了。唐糖，别说了。”唐少杰吃着香喷可口的饭菜，鼻子酸得厉害，情绪有点不受控制。
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的东西多么珍贵。
唐糖见他难过，这心里也不是滋味儿。“我不是故意要扎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失去了什么。以后你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就不要再犯一样的错了。”
跟另一个女人结婚？
唐少杰苦笑。他现在真的有点怕韩毓婷，所以压根不敢想跟她结婚。至于其他人，他不认为韩毓婷会这么容易放手。他现在，可以说是陷入死局了。
“爸，是不是得到你之后，她就对你不好了？”唐糖在很多电视小说里看到过一样的情节。她也不觉得那个韩毓婷有多喜欢爸爸，不过是想坐享其成，比别人少奋斗十几年罢了。
唐少杰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他自己也没弄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一言难尽。”
“所以说，远香近臭。你没有跟她生活在一起，就觉得她什么都好，我妈怎么都碍你的眼。等你跟我妈离婚了，你就会发现，她其实也就那样，甚至还不如我妈。”
唐少杰没接话。仔细琢磨下来，似乎就是这么一回事。
唐糖也知道适可而止。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她也不忍心。
这么多年来，除去出轨这件事，爸爸对她对妈妈真的很好。人非圣贤书能无过？既然他们都离婚了，过去的事情也该翻过去了。
“你妈她，最近好吗？”
“挺好的，至少比我预想的要好得多。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家相夫教子，养成了她温和没有脾气的性格。但其实你我都应该知道，她十几岁敢一个人出来讨生活，她的性子其实比谁都倔强都要刚硬。刚开始知道你在外面有女人，她一时接受不了现实想要自杀。可真等她冷静下来，接受现实了，她会比谁都坚强。”
唐少杰点点头，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你说得对。她是一个特别坚强的女人，甚至比我都要坚韧。”
是楚小柔在背后默默地支撑着，他才会有今天的成绩。
“是啊。所以我那时候跟你说，她离了你一样可以活得很精彩，现在你相信了吧？”
唐少杰又被扎了一下，这心里都快穿洞了。“糖糖，你真的打算给你妈再找一个男人？”
唐糖点点头，露出理所当然的表情。“我妈才刚四十出头，还有几十年的人生，我当然不希望她孤独地度过。她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男人，来个黄昏恋，我不介意有个后爸。”
“可是要找个合适的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唐少杰无法直接说出自己心底那点阴暗的想法。他真的不希望楚小柔再婚，他无法接受她将属于另一个男人。
“世界上男人那么多，总有适合我妈的，这点我不担心。”然后，唐糖笑了。“爸，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就像古时候的皇帝，自己不要的女人，也不允许别的男人捡回去当宝贝。但是不好意思，现在是21世纪，离婚再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唐少杰呛得咳了起来。被唐糖直接戳破了心底的那点不见光的想法，他觉得很狼狈。
唐糖好心地给他舀了一碗汤。“喝口汤缓一缓吧。”
唐少杰连喝了几口汤，喝完了也不好意思抬头去看唐糖。他突然发现，有个过于聪明的女儿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信息提示音响起。
唐糖掏出手机来，打开微信。是韩非常给她的回复，就简单的一个“好”。真是一根木头！
她直接对着唐少杰吃饭的画面拍了一张照片，然后send过去，附上文字：我爸跟你妹妹的情况好像不乐观哦。你看我爸，一点儿都不像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的样子。你这个做哥哥的，知不知道他们怎么回事啊？
韩非常：不知道。
唐糖：他们最后要是没有结婚，你不会揍我爸爸吧？先说明我的态度，我觉得这种事情一个巴掌拍不响。我爸有错，你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
韩非常：不会。他们两个怎么样，都不妨碍我们在一起。
唐糖抿着嘴笑。这还差不多。
“糖糖，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唐少杰毕竟是过来人，一猜就准。
唐糖本来要高高兴兴宣布消息的，结果突然想到了一个她从未意识到的问题。要是他们两对都成了，大叔到底要喊岳父还是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