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姑婆双手压住汨汨冒着黑血的一对招子,歇斯底里地惨叫着。
那冰人女官见头目遭了算计,情知难以抵挡那些攻势凶猛的火人,于是撂下众姐妹不顾,意欲独自逃生。
却没想到,刚跑出不远,便被赤焰魔君的坐骑追上。
那头火麒麟张开大嘴,喷吐出一团烈焰。
烈焰困住那个冰人女官。
须臾,那冰人女官便焚身以火了。
诸多冰人少了带头人,立时方寸大乱。
赤焰魔君趁机振臂高呼,众火人一齐攻杀。
冰人无力招架,尽数变为碎冰。
窦宝藏在一块冰石背后,眼见着虎姑婆着了道儿,又见赤焰魔君直奔虎姑婆杀了过去。
情急之下,念了几句神行咒。
催动甲马,借助神力。
疾如流星闪电,瞬间到了虎姑婆身边。
叫声姥姥,又道:“孙孙救您出去!”
随之抱起虎姑婆,眨眼间便不见了踪影。
赤焰魔君本欲一枪戳死虎姑婆,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一枪扎空之后,不由得暴跳如雷。
正这时,狸猫与蛤蟆两个小妖急急跑来,禀报道:“属下已经找到了大王要见之人,这当儿正泡在冰潭当中哩。”
原来,两个小妖早已归附了赤焰魔君,窦宝却丝毫不知情。
只一门心思带着俩小妖来到冰灵堡,哪想到两个小妖到了地方却说怕。
窦宝一赌气,撇下两个小妖,自顾自的奔赴冰堡。
却没注意到两个小妖悄悄跟随其后。
待其随着冰人女官通过冰凌地道进入冰母潭之后,俩小妖也跟着看清其中的门道,于是赶紧潜了出去,放出一只火焰虫,通知赤焰魔君速速前来。
那火焰虫乃是赤焰山中所生奇物,通体赤红,极难捕捉。个头儿不过甲虫大小,翅儿一颤,立马通身起火焰,瞬息便可飞行百余里,乃是个闪电速度的传信虫儿。
窦宝还有不知道的事情,那便是在他带着两个小妖离开赤焰山之后,赤焰魔君立即将山中人马尽数召集一处,以不达目的不回山,怀着破釜沉舟的雄心,领麾下弟兄尾随其后,待至到了距离冰灵堡差不多三十里的地方,扎下营盘,静待回音。
只等火焰虫飞到面前之后,便立即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冰灵堡。
这红发魔头算计得极准,他事先将做了手脚的聚魂匣交到窦宝手中,料定在窦宝见到虎姑婆之时,那聚魂匣必会被虎姑婆索回。如此一来,计谋便已达成一半。
而另一半则是在他率兵到达冰灵堡之后,不知匣中有机关的虎姑婆为了御敌,必会打开聚魂匣。只待机关开启,即使弄不死虎姑婆,也定会交其惨遭失明之苦。到这时,大功便可告成了。
果然,一切皆在预料当中。
本来可以一枪结果掉虎姑婆之老命,却不想让个小后生坏了最后关键。
这叫他不得不怒。
本想追杀,却突然听到两个小妖细作的禀报,于是暂时撇下窦宝与虎姑婆不予理会,紧随两个小妖脚步,去冰母潭见老相好。
再说窦宝,挟着虎姑婆,借助甲马神力,眨眼便是千里之遥。
停下来后,窦宝将已经半死不活的虎姑婆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堆枯草之上,带着哭腔问:“姥姥姥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虎姑婆抖动朱唇,有气无力地道:“还死不了……就是脑子火烧火燎的疼,疼得厉害……”
说着,五官变得扭曲起来,分明是因痛苦所致。
“姥姥姥姥,您忍一忍,孙孙这就到乌烟堡给您买药去。”
刚要走,却被虎姑婆一把拽住了手腕子,“好孙孙你有心了,姥姥有你疼,这心里热热乎乎的,唉……姥姥没想到,玩了多年的鹰,末了却叫鹰啄了眼睛。我这双招子彻底废了,没法子治好了,只是不能亲眼看到那个负心人跪在我脚下乞怜的样子,我这心里不甘呀……”
“姥姥先别想这些了,迷离境什么稀奇古怪的门道都要,说不定就有法子能治好了姥姥的眼睛。姥姥千万不要灰心,孙孙会一直陪在您老的身边,跟着您一块儿去见那个负心人,那负心人要是还敢欺负姥姥,孙孙便第一个不饶他!”
“好孙孙,有你这些话,姥姥就是瞎了,这心里也高兴。”
说着,凄惨一笑,脸上痛苦的神情更重了,忍不住连声大叫头疼,好似孙悟空挨了紧箍咒,疼得五官都走形了。
窦宝心疼得受不了,竟呜呜哭出声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危难关头救下虎姑婆,他自己问自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照理说,他该高兴看虎姑婆被一枪穿心。
可是,心却突然不忍,这便摆了赤焰魔君一道,救下了不该救之人。
“孙孙呀,别哭,别哭……”虎姑婆虚弱地劝说道:“姥姥大限已到了,活不过几个时辰了,只是姥姥这颗脑袋疼得厉害,不想多熬这几个时辰。好孙孙,你倘心疼姥姥,就给姥姥个痛快,叫姥姥少遭点罪……好孙孙呀,就当姥姥求你了……”
说着,袖口一抖,一把黑漆漆的匕首落在一旁,“孙孙呀,拿起来,给我来个痛快吧……”
窦宝死活不肯拿起那把匕首,哭着道:“你不是还要见那个负心人吗,不就是少了一双眼珠子么,心只要不瞎,用心也能看见……”
“别说了,姥姥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真的捱不过……”
虎姑婆的一张脸已经变得狰狞可怖,却仍费力说道:“那负心人就是拐你到此的人,你一定还能有机会见到他!你见了他,替我骂他几句,问问他心里还有没有我?这就够了,我不求别的……”
窦宝早已大致猜出虎姑婆憎恨之人正是吕洞宾,此时经由虎姑婆的嘴亲口说出来,他更是对吕洞宾没了好感。
“孙孙呀,快着,快着给姥姥一个痛快吧……”
虎姑婆苦苦哀求着,声音越发地虚弱,连自杀的力气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只能无助地求死。
窦宝弯腰捡起那把黑如喷墨的匕首,用衣袖大力抹干眼泪,厉声道:“姥姥!孙孙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