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爷荣元寿一进房间瞧见躺在床上的国公爷,脸色就变了,他清楚的知晓国公爷要是不当家了,他在这个家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再者,国公爷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就突然这个样子了,去通报的人只说是中风了,哪儿就这么凑巧了,爹昨天才跟四弟说了让贤的事情,今儿爹就出事了。
荣元寿这会脑子乱成一团,几乎下意识的去看狄氏,就指责了上去,“母亲,爹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儿怎么就突然出了这事儿?也太巧了些。”
狄氏冷声道,“你这是指责我还是怀疑是我所为?既如此你就去报官吧!”
菀娘哭道,“老二,不可去报官……”
荣元寿脑子还没回神,“姨娘,你瞎说什么,这种事情,都还不知道爹是怎么回事,到底是不是被人故意害成这样的……”
狄氏指着菀娘道,“这事儿就该好好问问你的姨娘了,为何要害国公爷,国公爷哪点对不起她了?这些年她的派头都快赶上我这个正妻了,就是如此她还想还害死国公爷,大夫早就说过国公爷沾不得荤腥油腻,每次在我院子用膳的时候我都使人注意着,可你这姨娘倒好,国公爷只要在她这儿用膳,必少不了荤腥油腻,晚上还要给国公爷做肉羹。你这贱婢,大夫曾经跟你说过的话你是不是都当成了耳边风!”
菀娘呜呜的哭着,她哪儿想得到荤腥油腻都会让人中风,以往在村里过日子的时候,好点的地主家那可是大口吃肉的,也不见出了什么事儿啊,大夫的确跟她说过这些话,她又如何会放在心中,却不想……
荣元寿傻眼了,他也是知道老爹身子不好,不可食用荤腥油腻的东西,却没想到害的老爹成了这般模样的会是姨娘,怎么就偏偏现在出了事儿,晚一点也好啊,等着待会上了朝老四去跟皇上说了让贤也是好的,现在可怎么办?
荣元寿到底还是不甘心的,他在翰林院待了都十年了,却还是一个从九品的待诏,只怕以后也没机会出去了,四弟的让贤是他唯一的机会。咬了咬牙,他抬头看向荣元禄,“四弟,爹昨天可跟你说了那件事情?”
狄氏心里恨的不成,余光撇了国公爷一眼,冷笑一声,暗暗想着,这就是你宠爱的好儿子,如今你在床上生死不明,他却只关心他的官位会不会丢了。
荣元禄看了狄氏一眼,狄氏并未说什么,元荣禄便点了点头,“爹是说过,不过,二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爹的身体吗?我听闻薛神医很是厉害,前几月还传闻他在京城走动,说不定能有办法让爹康复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去把神医给找来。”
荣元寿颇有些尴尬,一边的高氏却急忙道,“爹的身体自然是重要的,不过你们的事儿也重要,不如这样,元寿跟大哥,三弟去寻神医,四弟你今日还去早朝,趁着今儿把事情跟皇上禀明了。”
狄氏简直想上去呼高氏两巴掌了,心里冷笑一声,待会就有你好看的了。
荣元寿也怕等的时间长了,这官位就鸡飞蛋打了,默认了高氏说的话。
一屋子人心思各异,门外进来一婆子,慌慌张张的道,“夫人,不好了,外面有个自称是二老爷的外室,说是怀了二老爷的孩子,现在要上门让二老爷给她安置下来!”
这话无异于惊天霹雳,震了大房,三房和四房,劈了二房的两个。
荣元寿脑子一片空白,不晓得外头养的外室怎么会突然跑到府里来了,下意识的想要辩解,高氏却嗷呜一声,一爪子挠在了他的脸上,骂道,“好你个不要脸的,我说你这些日子怎么银两尽不够使了,老从我这儿要银子去,原来实在外面养了个姘头。”高氏这次给气狠了,一边嚎叫一边跺脚,“老天爷啊,怎么就让我遇上这么一个杀千刀的啊,我这半辈子为了他操碎了心,结果却这么捅了我一刀,我不活了啊!”
狄氏喝斥,“够了!国公爷还要卧床休息,你少嚎叫点,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你嚎什么嚎!”又转头跟婆子道,“你让去把那女子从后面接进来,当面问问她是怎么回事!莫让外人瞧见了。”不能因为一个二老爷坏了她其他几个孩子的名声。
婆子很快把那女子叫了进来,是个颇有美色的妇人,白着一张小脸儿,一进来就楚楚可怜的抱紧了荣元寿的大腿,“老爷,您可真是狠心啊,奴家都怀了您的孩子,可您这都快半月没去看过奴家了,奴家迫不得已,这才寻来的府上。”
又看着荣二老爷张大嘴的样子,这妇人哭道,“奴家知道自个身份低微,也不想缠着老爷,可没想到肚子里却有了老爷的骨肉,如今奴家也是没了法子,求老爷给个活命的地方吧。”
荣二老爷简直恨不得打死了眼前的女人,这女人还真没冤枉他,就是他的外室,荣府的老爷不准纳妾,他平日里在外也会出入那种地方,这外室不过是一个小寡妇,有几分姿色,功夫也是不错,就养在了外面,玩了这几个月也就没什么新鲜感了,也早就知道这小寡妇不止他一个男人,不过也是玩玩,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哪儿会想到今儿这小寡妇竟然找上门来了,这简直是断了他的后路。荣二老爷恨不得杀了这女人。
高氏这会气的浑身颤抖,都快背过气去了,当初菀娘娘家侄女的事情也就算了,没想到今儿他竟又给自己来这么一出,还怀了身子,这股气让她如何忍的下去。
荣元寿脸红脖子粗的道,“你莫要辱了老爷我的名声,我根本不认识你!”
那妇人哭道,“老爷可真是狠心,您不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如今还不认我了,这要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可怎么办啊。”哭着哭着,这妇人又道,“老爷,您屁股上那么大一块黑色胎记,莫不是还想赖账不成!”
荣元寿脸更红脖子更粗了,“你……你,你跟那么多男子厮混,谁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妇人哭的更加伤心了,“老爷,您可不能冤枉奴家啊,奴家自打男人过世后就您一个男人啊。”
这种话儿在几个女眷面前说了出来,大家都恶心的不行,岑氏简直都想甩了二哥一巴掌直接走人了。
高氏原本还抱着一丝侥幸,这会听荣元寿都承认了,嗷呜一声就扑到那妇人身上厮打了起来。狄氏简直头疼死了,让婆子把两人拉开,冲高氏道,“你若是在如此,就让老二把这女子领回去做妾氏吧!”
高氏哭道,“求娘做主啊。”
一屋子乱哄哄的,床上的国公爷青筋直蹦,这会却根本没人注意他。
大老爷荣元福道,“二弟,这事儿便是你的不对了,养外室?这传出来是不是想把国公府的名声都丢了?你就这样你还想让二弟让贤?就算二弟真跟皇上说了,你如此,吏部又如何会让你上任!你这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四弟!你让四弟把官位让给你,四弟只会被人说识人不清,糊涂!”
这时代,在朝为官也是需要很好的名声的,像荣二老爷这种养外室的,在勋贵人家来说是极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有的官员养外室,被御史得知,参了一本,连头上的乌纱帽都保不住的。
荣四老爷也冷着脸道,“二哥,你为何如此害我?若是我今儿去跟皇上说了,你又闹出这种事情来,日后叫我还有何颜面在京城混下去!”
荣元寿嘴里发苦,说不出话来,这让贤的事儿可真是泡汤了。他也不是真傻,这外室这个时候跑来,肯定是别人忽悠了,这事儿□□不离十是狄氏做的,就是怕他抢了四弟的官儿。他又看了眼床上的国公爷,心里有些疑惑,既然狄氏已经准备外室这招,应该不会对爹下手的,莫不是爹今儿中风也真是巧合了?光是外室就足以让他身败名裂,不敢再对吏部郎中的位置有心思了。狄氏再对爹出手被外人得知只会毁了狄氏,毁了她的三个儿子,看来这事儿还真是巧合了,爹这些年的确爱吃油腻荤腥的食物。
这事儿就这么算了,狄氏又道,“老二,如今这女子该如何,你且看着办吧。”
那妇人如今也有些呆住了,其实她也不敢肯定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荣二老爷的,她除了荣二老爷可还是有其他姘头的,荣二老爷半个多月没去过她哪儿了,显然是打算抛弃她了,原先她也没什么想法,哪儿晓得昨天夜里听到两个婆子说闲话,说是荣家四房的要把吏部郎中的位置让给荣二老爷,说荣二老爷这次真是一飞冲天了,以后的仕途怕是更加畅顺了,做到吏部尚书说不定都有可能的。
她听了这话就起了心思,有了官袍加身,国公府的二老爷也是勉强能入她的眼了,只要能傍上他,日后生下个一子半女的,下半辈子也就不愁了。因此天没亮就打算在门口堵荣二老爷的,哪儿晓得天都快亮了还没把人等出去,只能冲进来了,想着她肚子里到底有一大半的可能是荣家的孙子,国公夫人肯定要为她做主的,哪儿晓得今儿来了才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大的蠢事儿了。
这会心思一转,也就有了别的心思,这二老爷肯定是指望不上了,二太太又是个难处的人,不如捞点银子就是了。
高氏这次是真的气急了,使劲挣脱了婆子们的枷锁,朝着那妇人扑了上去,一脚踹在了她的肚子上,接下来的事情就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狄氏房里刚好有接生婆,只能先处理了这小产的妇人,这妇人也是瞧着二老爷没出息,也不肯在跟着二老爷了,只要了银钱。
这银钱也是二房出的,高氏气恼归气恼,瞧见用银钱能打发了这妇人竟也默认了,给了银子后,狄氏就遣信得过的婆子把这妇人送了出去。
自此,荣家只有主子们跟狄氏房里信得过的妈妈和婆子们知道这事儿,小辈们是完全不得知的。
天色都打量,几个老爷都耽误了去早朝和衙署。
荣大老爷立刻遣人去送了信儿,于是皇上跟几位老爷的上级也都知道了国公爷中风的消息了,立刻派人来慰问了。
宝珠也是大半夜就醒了,就等着祖母那边的消息了,眼看着爹跟娘都被叫了去,站在院子口张望着,这天色都亮了才听见远处传来两人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