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本就蜡黄的脸,此刻更是血色全无。
从老人头顶并无标注的情况来看,这次事件分明是个意外,她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言淡起了疑心,觉得这粮食来源似乎有些问题,“你家粮食放在何处?”
“在……在这边。”女子朝手指地方向走去,踉跄一下,又差些摔跤。
“你歇着吧。”言淡制止了她,自己踱步走到放米的缸子前,朝里查看了片刻,又用手抓了一把。
手中粮食有些许已发霉发黄,不过挑出那完好的米粮仔细打量,便能发现这粮食本身颗粒饱满色泽白皙,是品质极好的上等粮。
她又抓了一把,这次也是差不多,六分霉粮四份好粮。
看上去是好粮坏粮掺和在了一起。
“这粮食是哪买的?”言淡问道。
女子陡然间一颤,细声细气地答:“是大户人家不要的粮,这才卖给了我们。”
“人家的粮食为何要卖给你们?”
“这是存放了许久的陈粮,他们身子都金贵,吃这些肯定会坏肚子,就便宜些卖给了我们。”
她这一番言辞蓦然听上去有些在理,不过态度实在是太过奇怪,引得人愈发想探究其中真相。
更何况那些富户若是有陈粮,大概率不会这样偷偷卖掉。
商人怕影响粮价,绝不会低价售卖,巴不得百姓们倾家荡产去粮铺买粮。
官员若是有粮,大概率选择隐瞒或是施粥,要么藏拙,要么搏一个好名声。
这么鬼鬼祟祟卖粮,有些像是偷来的贼赃,所以需得想法子悄悄处理。
言淡又问,“你是找哪家买的粮?”
“那草民便不知了,他是昨日来的村里,卖完粮就走了,没说自己是哪家。”
“他是什么模样?穿什么衣服?”
没想着会问得这么细,女子有些说不出来,摇摇头,“草民有些记不清。”
“既然他来村里买了粮,定还有其他人瞧见吧。”
“一半村民都来买了。”
“这里边这么多发霉的粮食,那卖粮的怕不是想害人!”言淡故作生气的说着,“我定要将他捉拿归案。”
女子更急了,她连连摆手,“不是不是,那人是个好人,他叮嘱了,要把发霉的粮食挑出来再吃,是老父不舍得浪费,所以瞒着我们偷偷煮了霉粮,这才吃出了事。昨夜就开始腹泻,大兄照顾了半夜,今日晨间还是撑不住了……”
“你们都没吃?”
“家中还剩些粗面,快放坏了,昨日草民和兄长便先吃了窝头。只是粗面老人家不好克化,所以就让他煮粥吃,没想着竟然出了这个事。”
言淡点点头,环视四周,瞧见院子右边墙角放了个碗,“碗怎么放在那处?”
“家中本来养了条黄狗,名叫蛋黄,上个月不知为何不见了。”说到走失的狗,加上对父亲的担忧,女子的悲伤压过忐忑,终于流下了眼泪,“草民猜是被人偷摸打死吃掉了,可大兄不信,每日分些水装在碗里,怕蛋黄回来没水喝。”
听到这里,众人皆有些伤感。
言淡也不例外,不过片刻伤心之后她又想到,既然养了狗,家中极有可能留有供狗进出的狗洞。
她绕着院子走了半圈,果然发现厨房正后方的土墙下边有个小洞。
成人钻过来不大可能,但若是十二岁且瘦骨嶙峋的孩童,勉强能通过。
死者就住在隔壁,昨日其父不在家,错过了来村中卖粮的人。
孩童几日未进食十分饥饿,下午闻到了隔壁的米香味,实在没忍住,拿了碗钻过狗洞,趁着厨房无人偷偷舀了粥。
谁知这粥里的米是发了霉的,小孩肠胃本就弱,引起了腹泻呕吐。
其父夜间没有听见动静,便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这粮是死者所偷,那按理来说死者头顶应显示偷粮的标注才对。
想到此处,言淡绕回厨房,仔细寻找一番,果然在灶台的盐罐子下发现了两文铜钱。
找女子询问后,她称家中的银钱都已被大兄拿走给其父看病,只留了自己几文钱,都在帕子里包的好好的。
看来这应当是死者偷粮时过意不去,留下了一点买粮钱。由于并非纯粹的偷窃,所以金手指未显示标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