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关鸣郤看到那戴了神兽面具的男人走过来,高兴地冲了过去。
关洛飞蹙眉,这男人就是那神秘莫测的大巫师?
大巫师一来,那些动物就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怔了一下,突然转身四下逃开了。
大巫师一步步走过来,面具后的声音有些迟疑:“鸣郤……醣”
关鸣郤一身血污,脸上又全是脓包,他知道师父爱干净,不敢靠近,讨好地笑道:“是,师父认不出我了吗?这都几年没见了,师父还是和以前一样年轻啊!”
大巫师冷哼了一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关洛飞,才道:“怎么弄成这样?”
关鸣郤委屈地道:“还不是濮族那女人弄出来的,她给我下毒,让我感染了瘟疫,师父,你有没有办法救我啊?”
大巫师没答,转头看到死在一边已经被动物啃噬的支离破碎的赵天泽,问道:“他是谁?谁杀了他?”
“他是赵天泽啊,师父还记得他吗?”关鸣郤不敢说是关洛飞杀了他,眼睛却看向他。
大巫师何等聪明的人,一看就心知肚明,关洛飞却冷冷地看着关鸣郤,看的关鸣郤心虚,赶紧道:“师父,他是我弟弟,是赵天泽掳了我弟妹,他才动手的!”
大巫师没理他,走过去蹲下了身,关鸣郤睁大眼睛看着,就见他掏出一把匕首,一瞬间戳进了赵天泽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在找什么,就见他拔了拔,又划开了赵天泽的胃,这样弄了一会,有些失望地站起来,站在那里发起呆。
“师父,你还没说有没有办法救我呢!”关鸣郤急切地问道。
大巫师转头,看向他,关鸣郤只觉得面具后射出了两道凌厉的视线,他打了个冷噤,觉得自己不能再多话了,否则师父的刀就会插进自己的身体里。
“刚才是谁吹的曲子?”大巫师问道。
关鸣郤指指关洛飞:“我弟妹吹的,她想帮我们找到朱璇!”
“朱璇就是住在神医谷的女子?”大巫师似乎有什么问题想不通,语气是迟疑的。
“是啊,师父你不是来找她吗?我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你!”关鸣郤陪笑。
大巫师剑一般的目光又射了过来,似乎不喜欢自己的秘密被人知道,关鸣郤本能地捂住了嘴,这近乎孩子气的动作看的关洛飞一阵难受,他默默地转过身,打算去找言铮。
“小子,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吗?”大巫师突然叫道。
关洛飞听而不闻,继续走自己的路。
“滚回来……”大巫师突然抽出一条鞭子,向关洛飞袭来。
关洛飞听到风声一闪,鞭子甩了个空。
“咦……武功不错嘛,难怪这么嚣张……”大巫师忽地怪笑起来,手下没停,鞭子又往关洛飞卷了过去。
这次鞭子如蛇一般缠上了关洛飞,关洛飞挣开手臂,鞭子又缠到了脚上,反正那鞭子不伤他,戏弄般围着他转,似乎在测试他的武功有多深似的……
“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关洛飞感觉到他的戏谑,怒了,他还要去找言铮,没那么多时间和他耗!
“小子,你跪下拜我为师,我就停,怎么样?”大巫师也不知道是说笑还是认真的。
“你有什么资格做我师父!”关洛飞冷笑。
“哟,小子口气还挺狂的!”大巫师哈哈笑起来,指了指关鸣郤:“你看我把你哥教的那么厉害,你底子好,一定比你哥有出息的!”
关鸣郤怕关洛飞得罪了大巫师,赶紧道:“洛飞,你就拜师父为师吧!言铮不是感染了瘟疫吗?只有师父能救她!”
关洛飞听到这话就有些迟疑了,他是不屑拜大巫师为师的,可是如果大巫师能救言铮,那为了她委屈一下也无所谓。
“你真的有办法治这种病吗?”关洛飞问道。
大巫师嘿嘿直笑:“我要没办法,我还能做大巫师吗?”
关鸣郤一听高兴极了,他不用死了,赶紧道:“洛飞,听到没,赶紧跪下拜师父!”
关洛飞看看他,总觉得大巫师很诡异,看看赵天泽和关鸣郤都是他徒弟,一人弄的不能人道,赵天泽也没好下场,收自己做徒弟,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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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找到言铮,他要是能救她,我就拜他为师!”他淡淡地道。
大巫师沉下脸:“你是在和我讲条件吗?你可知道,这天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地想做我徒弟呢!”
“就是,洛飞,师父可是当世高人,他能收你为徒是你的荣耀,你别犹豫了,赶紧拜师吧!”关鸣郤劝道。
关鸣郤越说,关洛飞越不愿意拜师,转头道:“大巫师,我这人没什么雄心壮志,就喜欢我夫人,她感染了瘟疫,我要忙着找她,没心情拜师。说句难听的话,她要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算把你全部的武功都教给我,我也没兴趣,请不要阻挠我找人,就当我求你们了!”
他说完迈步就走,大巫师眸光微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竟没再阻挠。
眼看关洛飞快消失,关鸣郤有些矛盾起来,关洛飞得罪了大巫师,对自己可能也没好处,要不要再劝劝呢?他矛盾是怕师父真收了关洛飞做徒弟,那还有自己的容身之处吗?
没了生命危险,关鸣郤的心又活跃起来,只要渡过这一劫,他一定还能东山再起的,不能让关洛飞阻挡在自己前面。
“师父,我弟弟心急找人,等我再劝劝他,他会拜你为师的!”关鸣郤陪笑道。
“哼……”大巫师冷冷看了看关鸣郤,才道:“你们怎么找到这的?”
关鸣郤陪笑:“听说师父认识朱璇,我们找不到你,就到这试试运气!没想到师父真在这!师父,你快救救我啊!这病让我很痛苦!”
大巫师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来,把这药吃了!”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了一粒药出来递给关鸣郤,关鸣郤大喜,立刻接了过来,递到嘴边又迟疑了一下:“师父,这药真有效吗?”
大巫师冷哼一声:“怎么?你怀疑师父的能力?”
“不,怎么会呢!师父盖世高人,医术高明,非凡夫俗子所能比,师父的药一定有效!”关鸣郤将药丸送进了嘴里,垂下手,陪笑:“师父,我们现在去哪里?”
大巫师抬眼看看远处,自言自语:“既然来了,是不是总要见一见……”
他说着迈开步子大步往山中走去,关鸣郤眸光一闪,跟了上来,手一动,刚才大巫师给的药丸就藏到了怀中。自从知道自己不能人道后,关鸣郤就对大巫师抱了一种敌意,他相信,大巫师一定知道练了他的武功会有什么后果,可是他没告诉自己!
再加上刚才见他在赵天泽尸体上的举动,他怎么可能再相信他呢!
就陪着他去找神医谷吧,如果朱璇能救自己,他决不会吃任何大巫师给的东西。
走着走着,关鸣郤发现,大巫师是往关洛飞消失的方向走去,他又急又气,难道大巫师还没放弃收关洛飞为徒的打算吗?
“鸣郤,和我说说你弟弟和那个叫什么言铮的事!”大巫师突然道。
关鸣郤愣了一下,怎么说这事呢!
“师父,也没什么好说的,我弟弟这人很固执,遇到言铮就认准了她,其实那言铮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女人,没姿色,脾气也不好,我弟弟为了她吃了很多苦呢!”关鸣郤道。
“哦,再多说点,他们是怎么认识的?那言铮是什么样的女人?”大巫师似乎很感兴趣,追问道。
关鸣郤难得见大巫师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一听之下就忍不住猜测起来,难道大巫师对言铮感兴趣,不会是动了凡心吧?
呵呵,如果是这样,那关洛飞就多了一个强敌了,关鸣郤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就把关洛飞和言铮认识的事都告诉了大巫师,自然,言词之中刻意贬低关洛飞,对言铮只适当地抬高几句。
听到言铮额上刻了‘奴’字,又两次帮沧焰解决了瘟疫,还从赵天楚手中逃走,大巫师越听越感兴趣,不住地追问着。
关鸣郤这心里就七上八下了,师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等听到言铮身上被金针封过穴,现在还剩一颗金针在体内,大巫师“啊”了一声,打断了关鸣郤的话,问道:“你可知道她的生辰八字?”
这事上次关洛飞要和言铮订婚时说过,关鸣郤还记得,就告诉了大巫师。
大巫师听了站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不出声,一会关
鸣郤见他找了根棍子在地上画起来,那些奇怪的数字关鸣郤看不懂,就站在旁边看着。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大巫师突然丢开棍子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似乎什么问题被自己想通了。
“师父,怎么回事?”关鸣郤疑惑地问道。
“天意啊……这是天意,你凡夫俗子不懂的!”大巫师嘲讽地一笑,转头看着他:“鸣郤……你爱过谁吗?”
关鸣郤怔住,不懂师父为什么问自己这个问题,迟疑着不知道如何回答。
“没有?那你这一生也太悲哀了!”大巫师摇摇头,看向远处:“我爱过,我这一生就只爱过一个女人……只可惜,那时不懂,以为她对我无足轻重……”
“师父,她是谁啊?”关鸣郤想到他珍藏的画,却不敢问,怕被大巫师知道自己曾经窥视过他。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失去了她!”大巫师摸了摸自己的面具:“怎么不问,这面具我怎么不摘下来?”
“为什么?”关鸣郤配合地问道:“师父你这么好的人,怎么还会失去她呢?”
“哈哈哈……关鸣郤,你这话太言不由衷了!”大巫师狂笑起来:“我这么好的人?我是好人?哈哈哈……天下再没比这更嘲讽更可笑的话了!”
关鸣郤脸红,讪讪地说:“每个人都有过去,鸣郤不知道师父的过去,只知道,师父对我们很好,所以师父一定是好人!”
“哈哈哈……”大巫师忍不住又狂笑起来,他本来就内力充沛,这一笑震的林中飞鸟受惊飞起,惊叫着飞远了。
关鸣郤听着提心吊胆,有种拍错了马屁的感觉。
“关鸣郤……你不知道我的过去,我也很多很多年没和人提起过了,都快闷死了……”
大巫师笑够了才停住,转头看着关鸣郤:“你们几个在我门下,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吗?今天师父心情好,就让你看看吧!”
他抬手放在自己的面具上,关鸣郤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师父怎么可能那么好心呢!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陪笑:“师父不想取下面具,自然有师父的苦衷,鸣郤不敢强求,师父还是不用取了!”
“要取的,都闷了那么多年,也该露露面了!”
大巫师似乎没看到他的惊慌,一抬手,掀开了面具。
“啊……”关鸣郤一见就受惊地猛往后退,只是没留心,被树根一绊,坐在了地上,他愕然地看着天神般站在自己面前的大巫师,那张年轻俊美的脸说不出话来!
原来传说是真的!他们的师父真的青春永驻……
否则怎么可能还有这样年轻的脸呢?
“怎么样?我这张脸还不错吧?”大巫师的脸被树隙间的阳光一照,更是妖异无比,关鸣郤刚才只注意他的容貌,却忽视他的眼眸,此时一看,那双眼睛不是黑色的,变得有些灰白。
“不错……”关鸣郤挤出这两个字,看着他的脸因为长期躲在面具后而白的异常,刚才的羡慕就淡了点,只是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想和我一样青春永驻吗?”大巫师问道。
关鸣郤怔住,一会才迟疑地问道:“青春永驻就是长生不死吗?”
大巫师笑了笑:“不知道能不能长生不死,只是我已经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也许会这样一直活下去,也许某一天就带着这张脸死了……”
“师父,你到底几岁?”关鸣郤问道。
大巫师摇摇头:“我不记得我几岁了!从她死后,我就不记得我活了多少年,去年,今年,明年在我都是一样,我还关心自己有几岁做什么!”
关鸣郤愕然,怔怔地看着大巫师,这就是青春永驻的代价吗?这一年一年地轮回着,一个人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师父,你没有朋友家人吗?”关鸣郤问出来这话就有些惆怅,有家人他还会到处漂泊吗?
“鸣郤,他们都死了……就算不是我害死的,也熬不过岁月啊……”大巫师自嘲地一笑:“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你父亲许我很多荣华富贵,我都没留下的原因吗?因为我不缺那些,这世上,我要什么都可以得到,皇位也一样!可是那有什么用,我再见不到她了
!就算我拿这世上所有东西去换,我也换不回她!”
“师父,这世间有很多女人啊,肯定有比她更好的,你是被她蛊惑了吧?”关鸣郤无法想象那么长时间只惦记一个女人!
大巫师嘿嘿笑起来:“我问你爱过谁,你没回答……关鸣郤,你没爱过,所以你不会懂的……你只说对了一条,这世间可能有很多比她好的女人,可是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认识她们……我只需要认识她就行了!因为她们再好,也不是她……”
关鸣郤想反驳,可是找不出反驳的话,就算他喜欢言铮,觉得她与众不同,可是他也无法想象自己一辈子惦记着她。
“她们再好,也不是她……如果我以前知道这个道理,我就不会犯下那么大的错,毁了她,也毁了自己!”
大巫师没看关鸣郤了,似乎不屑鸡同鸭讲,他看向远处,喃喃地道:“让我青春永驻,让我一个人这样一年又一年地活着……这是你对我的报复吧?我后悔了……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呢?告诉我……”
关鸣郤看着他,感觉这话应该是他一年又一年地问自己的,他想起赵天泽说的那个山洞,山洞里的女人图像是一刀一刀地刻出来的,他刻着那图时,也不断地问过自己这些话吧?
一想,关鸣郤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喜欢一个人如果会让自己变得如此疯癫,那他宁愿不喜欢!
“鸣郤,怕了吗?听到我这样说,你肯定不愿意喜欢谁!嘿嘿,可是如果你没喜欢的人……你要怎么熬那漫长的岁月呢?”大巫师问道。
关鸣郤暗暗翻了个白眼,这世上那么多女人,喜欢谁还不容易吗?
“你弟弟关洛飞比你好,至少他能喜欢人!”大巫师淡淡一笑:“我很久没遇到这样痴情的人了!他很有意思!”
“师父,这谷里的女人是你要找的那个人吗?”关鸣郤不愿意多谈关洛飞,好奇大巫师到这的真正目的。
“也许是,也许不是!”大巫师惆怅地叹了口气:“每次我觉得她回来了,可是最终还是让我失望!我希望她回来,我欠她的,她想拿走就拿走吧!这样,我也解脱了!”
“回来?她从哪回来?”关鸣郤越听越糊涂,师父不是说他毁了她吗?难道不是死了,只是走了?
“关鸣郤,这世上有很多你不了解的东西,就像我的存在,我都无法解释,你能解释吗?”
大巫师摇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去濮族吗?我在那呆了很多年,就是想弄清我是什么样的存在,可是我都没找到答案!也许那个言铮能告诉我……”
关鸣郤更困惑:“言铮到底有什么不同?”
“天机……”大巫师说了这两个字后不愿再说了,继续走。
关鸣郤从地上爬起来,迟疑地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师父今天的举止很诡异,身上笼罩着危险的气息,该不该离开他呢?
摸了摸腰间的药丸,关鸣郤一咬牙跟了上去,离开或许是死路一条,跟着还有机会。
“言儿……你在哪?”远处传来关洛飞的叫喊声,找不到人让他很焦虑,那声音都有些支离破碎。
大巫师从高处往下看去,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眸子里的凌厉柔和下来,唇角却泛起了一个诡异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