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铮只睡了三个时辰,天就亮了,起床罗衣就把早膳端了进来,一边摆在桌上一边闷笑。
言铮有些奇怪:“你笑什么?”
“二爷来了,那样子好古怪,一会你看到,你也会笑的!燔”
罗衣话还没说完,关洛飞就走了进来,只见他头脸都罩在一条青色的帕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看上去就像罩了一个布袋似的。
言铮一见忍不住也笑了,打趣道:“关校尉打扮成这样,这是要去抢劫吗?窠”
关洛飞瞪了她一眼,可是没发怒,他已经忘记了有多久言铮没对自己笑过了,猛一看到这久违的笑,他的心狂跳起来,脱口就道:“你好久没对我笑过了!”
言铮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垂了头坐下用早膳。
关洛飞有些遗憾,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看着她用早膳。
“关校尉吃了吗?没有的话一起!”言铮推过馒头。
关洛飞摇摇头:“我吃过了,你自己吃吧!”
言铮也不和他客气,斯文地咬着馒头一边搅着粥。
“那些老鼠你还满意吗?够了吗?”关洛飞一提起老鼠就觉得自己身上又痒了,可为了和言铮搭讪也顾不上了。
“提起老鼠,关校尉,你今天再找几个士兵,去辛家邨和附近发现疾病的地方再抓些老鼠,不用多,每个村子四、五只就行,记住,每个村子抓的老鼠都要分别关,做上记号。还有,生病的老鼠也要……”
“啊,真要抓?”关洛飞痛苦地皱起了眉,昨晚就弄得一晚没睡好,今天再去抓的话今晚也别想睡了。
“关校尉要是不愿意就算了,我找别人……”言铮话还没落音,端木翊和骆太医一起走了进来。
骆太医听到言铮的话就叫道:“关校尉不愿意什么?这不是还有端木将军吗?让他去做就行了!”
“这也行,端木将军,你帮我做件事!”言铮把抓老鼠的事告诉了端木翊,端木翊故意看了一眼关洛飞,爽快地说:“既然是白夫人有用,末将自然遵命,白夫人等着,中午就给你送来!”
这声白夫人让关洛飞就想起了董婉和白芷的事,这不是在暗示言铮终会和他和离吗?
他气恼地叫道:“我没说我不去啊,我夫人有命,我自然遵命……还有,端木将军,你的称呼错了,言儿已经嫁给我,她是关夫人,什么白夫人,你可别再叫错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言儿,我走了,一会就给你送来!”
他大步走了出去,言铮也没在意,转头对端木翊说:“端木将军,太子今天过来吗?”
端木翊摇头:“他有事,不来了!”
言铮蹙眉:“那他现在在什么地方,我找他有事!”
端木翊冷冷地说:“有什么事直接和我说就行了,我会转告他!”
端木翊其实也不知道赵天泽在哪里,赵天泽只说瘟疫的事让他配合言铮,其他的不用管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端木翊今早还想找他呢,原因是自己不争气的妹妹昨晚在家里又闹了,逼问端木翊,赵天泽什么时候娶她。
她的头发也不知道为什么,迟迟长不出来,顶着个发套闷的头痒,还长出了些疙瘩,纤云想死的心都有,不敢出门,连丫鬟除了送饭都不许进她的门。
端木翊每天在外面忙,不知道纤云这脾气越来越大,谁也看不顺眼,还自持是端木翊唯一的妹妹,变着法子折腾端木翊的妻子姚碧玉。
姚碧玉、体谅端木翊,受了委屈也不说,耐着性子哄好纤云。
纤云怕自己再这样更嫁不出去,一逮到端木翊回府就来逼迫,弄得端木翊越来越怕回家了。
赵天泽每次都是敷衍着,拖延着,被端木翊逼的紧了,有天就约端木翊出去喝酒,结果去了风月楼,端木翊不小心喝多了,和赵天泽给他安排的红蘖姑娘滚到了一起。
这红蘖有才气,人又聪明,还善解人意,把端木翊侍候的上天入地,才一晚就着了迷。
虽然也知道自己这行为不好,可是端木翊安慰自己,不过就是楼子里的姑娘,逢场作戏而已。姚碧玉已经怀孕,不能碰,等她方便了,自己就不会再去了。
端木翊就这样自欺欺人地逮到机会就去风月楼找红蘖,昨晚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被纤云闹,他呆不住,借瘟疫这
事告诉家里要出去办事,就去了风月楼,一晚就宿在风月楼没回家。
言铮听了他的话,就道:“这事也不知道端木将军能不能做主,是这样的……”
她把昨晚让关洛飞去抓老鼠和觉得帝都老鼠太多不利于健康的事分析给端木翊听,建议太子发个公告,让全城百姓灭鼠。
为了鼓励大家,也为了弄到老鼠不至于到处丢弃滋生病菌,言铮建议让百姓灭了老鼠都送到衙门,按数量给予一定的赏赐,这样既可以激励百姓的积极性,也可以集中烧毁老鼠。
端木翊和骆太医之前都没听说灭鼠还给钱的事,闻言就睁大了眼睛,叫道:“这怎么行,你知道全城有多少老鼠吗?这要是给钱,那要给多少?这笔开支谁来出?”
言铮皱起了眉道:“国家收赋税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现在事关百姓,自然是由国库出了。你别告诉我,百姓交的赋税就是让你们来打仗的?百姓的死活就不管了?”
端木翊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摇头道:“不就是几只老鼠吗?能有什么危害,你别危言耸听!这事别说我不同意,太子也不会同意的!”
“我不是危言耸听,端木将军不是大夫,不知道老鼠带来的危害可能比朝中养几只蛀虫大上千倍。端木将军见过蝗虫的危害吗?那些蝗虫能让百姓的田地颗粒无收,同样的道理,要是帝都的老鼠真的感染了瘟疫,我告诉你,这帝都很快就会成为一座死城。因为我和骆太医还有太医院的人都没本事拯救那么多人!”
言铮严肃地道:“到时你再后悔也来不及了!端木将军要是做不了主,那我就进宫面见皇上了。如果皇上也不同意,言铮就和白府的人都搬走,我不能在一个有危险却不知道防备的城市生活!”
见言铮说的如此严重,骆太医也帮腔道:“对,铮儿不是危言耸听,疯狗咬了人都会传染,何况老鼠比狗多,要是真带了病菌,我们岂不危也!给赏金也花不了多少钱,相信国库还能拿的出,你就去找太子商量一下吧!皇上让太子做主,如果事情做不好,危及帝都,太子也不好向皇上交待吧!”
端木翊见两人都赞成,只好道:“那我去找太子商量一下,回头给你们答复!”
端木翊才走,汪大人就来了,一见言铮就道:“言铮,不好了,昨晚又死了十人,死亡人数一天比一天多,这可怎么办?”
昨天才走访了辛家邨,还有附近几个村子没去过呢,言铮感觉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一一走访,想了想就道:“汪大人,要不这样吧!把那些村子里没生病的人都隔离,生病的就送到辛家邨,再由柯大人组织大夫,都到那边集中看护病人吧!”
辛家邨都空了一半,不愁病房,汪大人和骆太医一合计,就照言铮说的做,回去让木将军派人手去护送病人。
这又遇到了问题,有些病人家属想着反正都免不了一死,不愿意把病人送走。
汪大人一家一家的劝,还是有很多人不愿意去,这就让送病人走的人家不愿意了,这不是连累好人吗?
这就引起了争吵,最后上升到打斗,还是汪大人带了官兵去,才阻止了事态的扩大。
汪大人这边忙着全家,言铮和骆太医则忙着安顿病人,护理也成了一个问题,招不到人愿意护理,大家都怕死,一听说要护理感染了瘟疫的病人,谁也不愿意去。
还是木将军帮着解决了这个难题,他在军营中号召士兵,有愿意去的都可以算战功。
沧焰的士兵奖励是按战功算,战功累积到一定程度就能升官,升官除了加俸禄外,在战争中收缴了敌人的金银珠宝都能分到,这些士兵很多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军也是为了立战功,在战场上和敌人拼搏也有生命危险,相比之下护理病人就算不了什么。
这些来做护理的士兵,木将军都交给关洛飞带,木将军当时没想到,就这一带,共同战胜了这场瘟疫让这些士兵都和关洛飞夫妇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日后就成了关洛飞的亲兵,有几个能力出众的,在关洛飞夫妇的培养下做上了大将军,对两人到老都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
言铮这边忙着安置,关洛飞带了老鼠回来,药铺那边的人让关洛飞送到辛家邨,说夫人已经搬过去了,这些天就住在那边。
关洛飞只好带了老鼠又赶到辛家邨,只见邨外已经搭起了几十个帐篷,周围都由士兵巡逻着。
关洛飞问了言铮的所在,就把老鼠送了过去,
进屋看到言铮正和骆太医、柯太医等人议论病情,就默默地站在了一边。
言铮偶然抬头看到他,有些奇怪地皱起眉,只见关洛飞耸肩扭头,似乎浑身不舒服似的。
她示意骆太医暂停一下,起身问道:“怎么啦?是不是被老鼠抓伤了?”
“不是,你要的老鼠都给你带来了,送到哪?”关洛飞强忍着身上的不舒服问道。
“罗衣,你带二爷把老鼠送过去吧……算了,我自己来!”
言铮想看看关洛飞带来的老鼠有没有感染疾病,就走了出去。
关洛飞跟了出来,看她掀开车帘往里面看,就道:“有几只老鼠有病,你小心点,别被抓伤了!”
“嗯,谢谢,你辛苦了!”言铮答应着,果然看到几个笼子里的老鼠耷拉着头,身上的毛上都沾了血迹。
“把这些生病的单独提出来,随我来!”言铮往前走,没注意关洛飞落在了后面。
双启一见关洛飞没跟上来,紧走几步低声道:“夫人,你再要抓老鼠别派二爷去了,他碰到老鼠就不舒服,昨晚痒了一夜没睡觉,今早我看到他时,他脸上身上都是红斑……”
言铮愣了一下,转头看去,见关洛飞又古怪地耸肩扭脖,原来是身上痒啊!难怪他今天打扮成这样,原来是为了掩饰身上的红斑。一时言铮暗骂自己粗心,竟然没发现这事。
“你们先送进去吧!交待江晴,没我的允许,不准靠近老鼠!”
言铮回身,对关洛飞道:“你跟我来!”
关洛飞以为她又有什么事要自己做,就老实地跟了过来。
言铮把他带到木将军新搭起来的沐浴室门口,道:“你进去沐浴消消毒,我让双启给你取干净的衣服来!”
“没事,我回家洗好了!”关洛飞一看那简陋的浴室就不想进去。
“别啰嗦,快进去!这是命令!”言铮板下脸道。
关洛飞一见这架势不洗不行,只好走了进去,浴室里只有一个大木桶,下面烧了火,里面放了些药材,旁边有个木瓢。关洛飞脱了衣服,站在地上用木瓢冲了冲,就算了事了。
双启来的及时,送来了一身新衣服,关洛飞看款式不像自己常穿的,就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的?”
双启笑道:“就算是我给你买的,回家去取也来不及,这是夫人让我拿给你的,应该是夫人给你买的吧!”
关洛飞一听就喜滋滋地赶紧穿上,一看,上上下下都很适合,正想戴头套,外面传来言铮的声音:“那什么头套就别戴了,洗好就到我帐篷来,我给你看看怎么回事!”
关洛飞就瞪向双启,双启陪笑:“我没告诉她你怕老鼠,就说你碰到老鼠不舒服,反正夫人是大夫,让她看看你的脸也好下药,难道你想毁了你的脸啊!”
这张脸可是关洛飞最注重的,一听就没话了,期期艾艾地走出去,还用手捂着红斑最多的那一面。
旁边的士兵看到他这别扭的样子,都失笑,关洛飞脸都红了,几步走过去,拖住言铮的手低声叫道:“你的帐篷在哪,快带我去!”
言铮指了路,就被他拖着小跑着走了。
关洛飞大手抓住言铮的小手,忽地心就落了下来,也不害羞了,放慢了脚步,只想多牵一会她的手,体会这难得的温馨。
可惜,帐篷很快就到了,言铮进去就把他按在椅子上,道:“把衣服脱了!”
关洛飞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倒不急于处理自己的不适,嘻嘻笑道:“娘子,这白日青天你就让我脱衣服,这不好吧!外面还有很多士兵呢,我们还是等晚上吧!”
言铮二话不说,先给他脑门一个栗子,才沉下脸说:“你乱想什么,快脱,我看看你是过敏还是别的什么引起的!”
这一下可是实实在在的,关洛飞捂着脑门委屈地道:“娘子你手好重,我头都被你敲出包了!”
“再啰嗦信不信我就把你送回去?”言铮怒了,看他脸上的红斑就知道很严重,这家伙还在这唧唧歪歪,真是欠收拾。
关洛飞见自己的撒娇耍赖不起作用,只好扭扭捏捏地脱起衣服,虽然说和言铮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也不是第一次让言铮看见自己的身体,可是这样
让她检查,总有些不自然。
勉强露出一半,他不脱了,尴尬地说:“就这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碰到老鼠就会这样!”
言铮看到他胸膛上,脖子上都是红斑,脸色难看,伸手一把拽下他遮掩的地方,看到肚子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红斑,不由分说又给了他脑门一个栗子,低吼道:“你猪啊,不能碰为什么不说?想死也别连累别人!”
关洛飞莫名其妙又挨了一下,也有些怒了,低吼道:“我不是说不去吗?是你威胁我让我回家的……怎么现在又是我的错了?”
呃,言铮微微有些脸红,她哪知道关洛飞会这样啊,当时那么说也是赌气。
“好了,算我错吧!不过,下次你再有不能做的事要先说,再瞒着我,我就不管你了!”言铮边说边俯身察看他的红斑,这些红斑虽然一块块看着害怕,可是没有什么异常。
言铮按了按问道:“除了感觉痒,还有什么不适?”
关洛飞看她白净的小手在自己肚腹上摸着,早心猿意马了,哪还注意什么不适,嘶哑着声音道:“没其他不适了!”
“你这是过敏,这几天别再接触老鼠或者有皮毛之类的动物就没事了!我给你开两个方子,一个内服,一个让双启抓了回去泡在浴盆里,泡几次就好了!”
言铮拉好他的衣服,到角落的木盆里洗了手就坐下开方子。
“你不回家吗?”关洛飞边系衣服的扣子边打量言铮的帐篷,只见床铺都铺好了,床脚还堆了几个箱子,看样子把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
“这几天不能回去了,汪大人把病人都送到了这,留在这里方便处理,免得跑来跑去累!”
言铮低着头写着,想起什么又道:“你回去和母亲、父亲说一声,我这几天就留在这了!”
“我也要留下!”关洛飞怕言铮反对,急急地说:“木将军不是让我保护你吗?你留在这,我怎么放心,我这就让双启回去禀告母亲。”
他没等言铮同意就走了出去,让双启他们去找木将军领个帐篷就挨着言铮的搭起来。
言铮开好方子出来看到就无语地摇摇头,把药方递给他说:“你先把药抓来熬了喝吧!”
想了想,她回帐篷取了瓶药膏出来递给他道:“要是相信我,这药膏可以擦,能缓解你的痒,要是不相信,你可以像倒掉饭菜一样把它丢了……”
说完,言铮没看关洛飞惊讶的表情,径直走了。
关洛飞站在原地,脸红一阵白一阵,原来言铮早知道自己怀疑她的事,前些日子不和他说话,这也是原因吧!
看着手中的药瓶,他一咬牙,走到自己的帐篷,脱了衣服让双启帮忙擦药。
药膏不知道什么药材做的,有些刺鼻,擦到身上有些辣,可一会就感觉到身上不痒了,凉凉的很舒服……
关洛飞眯了眼,唇角卷起了一抹笑意,他娘子的医术是越来越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