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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陋的病房中,身体已经瘦弱得无法分清到底是初中生还是高中生的三个女孩围坐在桌前,她们的目光呆滞,动作迟钝,每一次呼吸的时候,没有血色的苍白肌肤微微起伏,而空气就像是停止流动了一般。三个女孩的外表都带有强烈的病弱感,却又同时具备某些特殊的味道,能够让人感到古怪却又无法说清。她们真的还有意识活动吗?而并非完全是肉体的本能在活动?仅仅依靠监视器观测到的画面,根本就不能下定论。从意识活动到行为方式,如何判断这个过程的存在?现代科学中有自己一套相对明确的标准,但是,安德医生和病院里的大多数研究者一样,都不认为这套标准能够放在这三个女孩身上。

正如同防化服男人所说的那样,“病毒”的影响未知却强烈,任何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行为举止和看似意识活动的表现,都无法排除其中有“病毒”的干涉——如果“病毒”的因素占据主要部分,那么,其行为所体现的,更像是“病毒”的需要,而并非是原本人类个体的需求。

对末日症候群患者的观察从他们到达病院时就开始了,对人类行为和意识活动的观察可以来自诸多方面,而选择哪一个方面进行突破,亦或者说,才更好有所突破,这才是研究者最优先也最重要的判断。在任何科学研究活动中,有待研究的课题很多,同一课题的方向性也很多,在选择中出错,虽然不能说是浪费了什么,但肯定无法在竞速中获胜。

在任何有时限的研究中——无论这个时限是由主观意识还是由客观环境带来的——快速地得到可以信任的成果都是最重要的。

病院对“病毒”和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研究同样面对诸多方向性的问题,安德医生所选择的方向给他带来了优势,然而这个优势虽然能够让他战胜其他研究者,让自己在病院研究中占据主体地位,却没能战胜“病毒”的影响扩大速度和患者自身的病情恶化速度。从这个角度来说,安德医生认为自己选择的方向的确仍旧是错误的。而且,从至今为止的病院状况来看,在这个关系重大的研究中,根本就没有一个研究者选对方向。眼前的防化服男人的确带来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新方向,然而,在如今已经变得更加苛刻的研究环境中,他在这个方向上所能企及的速度,是否能够追上“病毒”进一步变化的速度呢?

这是只有时间才能解答的问题。安德医生不愿意就此下定论。在他的体内涌动的热量被特效药的效果暂时压制住,他开始反思自己之前的冲动,但是,仍旧不觉得自己的选择是错误的,不,毋宁说,在当时,他的确只有这种选择了,而防化服男人此时给出的新选择,是否真的比自己在那份冲动下做出的选择更优秀?安德医生同样无法给出肯定的回答。

他凝视着监视器上身型瘦弱的女孩们,在那份冲动过去后,心底不由得再次浮现怜悯。他扫了一眼防化服男人别在腰间的武器,突然觉得,自己被对方用暴力威胁,也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要说这是借口的话也没关系,要说以后会后悔的话,那也是以后的事情,至少在现在,他觉得自己的内心,的确更偏向于防化服男人所做的选择——不在这三个女孩身上施加太过激烈的刺激。

安德医生不禁又想起了“高川”,这个自愿实验体也是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自愿实验体,在病院的日子里,和他的相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几乎每一个研究员都与之有过交流,从试验的数量而言,也是接受试验最多的病人。哪怕他总是会在试验中失去自身的人格记忆,但是,这种复杂关系和紧密的交流生活,仍旧在彼此之间形成了极为复杂又可以说是相当亲密的情感。

安德医生不否认这种建立在病人和医生,实验体和研究者,乃至于更复杂关系上的情感,他也从不无视自己其实也拥有这样的情感。在“高川”真的化作了LcL之后,他十分清楚,自己的确时常深深叹息,但并非仅仅是失去了一个优秀的实验体的关系。

然而,离开的已经离开,试验仍旧需要继续。安德医生心想,自己有意识忽略这份情感的时间有多长了呢?上一次产生这样的心情时,究竟是多少个小时之前呢?

在冲动消失后,三个女孩的模样再次唤醒了安德医生对“高川”的回忆,那份和“高川”做出协定,也一字一句地清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尽管他不觉得自己在冲动下做出的选择是错误的,但是,在“被防化服男人威胁”的现在,仍旧对自己没有来得及对这三个女孩做什么刺激的行为而感到松了一口气。同时,他十分清楚,当下一次选择来临时,自己大概仍旧会做出那激烈的选择吧——因为,总不会再有人像防护服男人这般说服他了。

那么,在下一次选择到来前……安德医生揉了揉干涩的眼角,将目光从监视器上转开,再次埋头于数据报告中。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监视她们的?”他向防化服男人问到。

防化服男人清楚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咲夜、八景和玛索三人制作卡牌并不是最近才有的事情,而是自从她们的人格破碎后就开始了,如果真的要从卡牌上分析出有用的数据,那么,从最初的卡牌起,每一份卡牌都是需要收集数据的。然而,正因为当初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所以,有清晰记录的卡牌已经不知道更换过多少次了。

“很遗憾,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防护服男人叹了一口气,“时间太长了,根本就不可能确定她们到底做了多少卡牌,进行了多少次卡牌游戏,最初的数据已经无法收集到了。”

“你之前说过,她们一直都在制作卡牌,也从未停止过卡牌游戏。”安德医生仿佛随口说一般,问到:“我希望能够知道更详细的情况。她们制作卡牌的周期,游戏的周期,以及游戏方式的具体内容。”

“从目前所收集到的数据来看,几乎是每一天都会制作新的卡牌,并且每一张卡牌的图案都完全不同。”防化服男人说。

“更具体一些,每天制作多少?持续多长时间?多少张卡牌?途中是如何进行生活问题处理的。”安德医生说:“如果有一个更加清晰且细致的行为规律就好了。具体到每一个人就更好了。”

“只能说,很自然,没有表现出太过不寻常的机械性。如果拿计件工厂的工人做对比,甚至比这些工人还要自由随性一些。”防化服男人说:“虽然每一天都会有新的卡牌产生,但是,并非每个人都会在每一天都制造新的卡牌。根据统计,最多的时候,一个人会做出七张卡牌,最少的时候是零张,但是,‘七’是最常见的周期性数字。”

“七?一周的时间?”安德医生第一个从“七”联想到的东西就是日历星期,“以一周为单位统计过数据吗?”

“有的。这是最容易联想到的因素了。”防化服男人点点头,从自己手边的档案中找出了桌子高的一部分,对安德医生说:“虽然尝试总结了一些,但是,无法归纳的信息仍旧很多,所以,仅仅是初步整理就需要这么多的文档。”

安德医生扫了一眼,刚刚点燃的兴致就又落了回去,眼前的这堆积如山的报告实在让人头疼。往时会由专门的负责人员进行多次的统计和整体,最终递交到安德医生那边的只有一份拳头厚的报告而已。而现在,安德医生需要自己完成这部分枯燥又必须的数据整理。

堆积在这个密室中的报告每一分钟都在大量产生,人力审查、分析、思考、归纳的速度完全依赖于眼前的数人,根本就是永无止尽的工作,更别提进一步的工作了——难怪防化服男人无论如何都想要增加可用的人手。

“还是先说说,你总结出了什么规律吧,总该不会什么收获都没有吧?”安德医生停下手指的动作,看向另一边也有些焦头烂额的防化服男人,说到。

“嗯……怎么说呢?虽然不是没有半点收获,但是收获到的部分,就连加速特效药的研究都做不到。”防化服男人顿了顿,脸上浮现苦恼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方向性没有错,首先对目前已经收集到的卡牌图案进行数据化比较,尝试找出其中的规律,但是,因为缺失了大量的样本,所以无法完成一份完整的拼图。”这么说着,他从计算机端口调出几个复杂的立体图形,“这是通过最简单的卡牌堆叠完成的重叠图形结构,很意外吧,它们一眼看上去就具备某种规律性,而且如果用数学去描述,就会发现这个模型不仅仅是立体的,而且并不局限在三维,有着更广阔的延展性。”

安德医生数了数,这些人之前的研究一共构成了三十多个可视立体图案模型,而仅用数字和公式表达的数学模型更多,但是,每一个模型之间并不具备明显的关联性,这意味着大量的中间数据的丢失,就如同拼图的块片已经不完整了。

“缺少的部分,仅仅是以前丢失的那部分?”

“是的,这一个月来收集到的卡牌十分完整,而一个月前的卡牌,我翻遍了垃圾堆都不可能找到完整的,你知道岛上的垃圾处理是怎么做的。”防化服男人按了按太阳穴,这个话题让他感到疲惫,就像是明明有了一个好主意,却在执行的时候发现它突然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又无法就此放弃,只觉得哪怕目前的主意在执行上有种种困难,但也没有比之更好的其它主意了。

“这四个模型之间……是不是比其它模型更加接近?”安德医生突然指着屏幕上的模型问到。

“……是的。”防化服男人扫了一眼,回答到:“可以说,这是目前最有可能彼此拼接起来的四个模型,它们的边缘太接近了,但是,仍旧无法找到缺失的部分。我最近一直在寻找这方面的资料,查到了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怎样?”安德医生追问到。

“缺失部分的卡牌数据,大致是在“高川”瘫痪后的一段时间丢失的。”防化服男人顿了顿,不太确定地说:“以我个人的想法,更具体一点应该是在他瘫痪后再次醒来,直到他的病情再次恶化,不得不进行再调制的那段时间里……他当时可是在病院里大闹了一通呢,而且,也是有记录的,最后一次和这三个女孩有所接触,我们在他疯狂的期间,一共丢失了他的行踪三次。”

“……你认为,是高川拿走了卡牌?”安德医生说明白了,尽管防化服男人也没有充分的证据,但是,多少也算是一个从感觉和逻辑上可以说通的思路,但从这个猜测出发,又不由得自问到:“他为什么要带走卡牌呢?他知道了些什么吗?我始终认为,如果高川知道了或想到了一些线索,一定不会对我们隐瞒的。他在病院里有更多的交流对象,也有完全可以信任的对象。”

“例如阮黎医生?”防化服男人说。

“是的,例如阮黎医生。”安德医生说。

“但是,阮黎医生也死了。”防化服男人说,“我们已经彻底检查过她留下来的资料,并没有发现相关的东西。”

“所以,我们无从得知高川为什么会那么做,只能说他应该有自己的理由,而我们首先要做的,是分析他到底会将卡牌藏在哪里。如果他真的拿走了这部分卡牌的话……这部分卡牌说不定也很特殊。”安德医生如此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