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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形的高速通道在我的四周碎裂,在这一瞬间,所有我自身观测到的,相对于参照物产生的位移停止了。而这些无形高速通道的碎裂,却维持在这种无法观测,却可以感受到的“碎片”状态,存在于我的四周,它们甚至是无法接触的,仿佛就是风,是空气,是水和沙尘的一部分,存在于每一个实体和非实体之中,在物质和非物质层面上共存。

我有一种感觉,除非我“想”,否则它们不会消失。

只是,倘若我一如之前,因为精神侵蚀而陷入迷惘,因为“思维锁定”的力量而无法“思”和“想”的时候,还会如同之前的速掠一样,处于一种失控的状态吗?

答案需要在战斗中寻求,而一旦不如人意,就有可能死亡——然而,这并不重要,不是吗?

我一直都恐惧着,但是,从来都没有在恐惧面前低头。我也害怕死亡,却从来都不会因为死亡而止步

一秒后,我站在大地上,眺望着近在百米外出窜动的身影。连锁判定可以观测到的两个怪物,在脑海中的呈现就如同一幅幅高速拍摄下的画面。它们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拆解为成百上千张静止的图案,又用各种直线和曲线,描绘出它们的运动状态。

复杂的线所构成的长河广景,在我的脑海中奔涌着。

我的心灵中有无数的光闪过,我的神经有无数道电流在回路中奔流,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但我仍旧感受到,身后的披风在扩散。就如同变成烟,化为雾,成为和天蔽日的乌云。我扔掉匕首。伸出右手,魔纹的力量便汲取着被这披风所化的遮天蔽日的乌云所包容的数据对冲余波。

鸦骑士的铠甲在变得轻薄。形状和结构变得轻盈,但是质地也同样在发生变化,更多的漆黑纹路从右手关节部分钻出,蔓延到下腹、胸口、背脊和面罩上。一根长戟悄悄在背后成型,红底黑纹的长长绸带系在杆上,伴随着沙尘在风中飘扬,一招展是十多米,宛如血火和死亡的旗帜。

下一秒。诺夫斯基和异化右江急速绕行数千米,不断在平面和立体之间产生变化的空间景象一个紧接着一个毁灭,波动从漆黑的裂缝中倾泄而出,迅即就让地面的土壤砂石被生生挖去一大块,就仿佛被一张巨大的无形的嘴巴咬了一口。可哪怕是这样可怕的现象,也完全无法阻止异化右江的穿行。她的左眼滴溜溜地转动,完全无法让人猜度她到底在看些什么,但是她行走于这些毁灭性的现象中,就仿佛这些现象都是毫无实际作用的幻觉。

我突然觉得,异化右江在那只左眼变动的霎那间。就将我锁定了。下一瞬间,诺夫斯基化作的光向外投射,异化右江却是轻轻甩了甩头发。脖子轻轻摆动,就让那深红色的围巾如同蛟龙出海,越是向前延伸,面积就越是宽大,又仿佛这种延伸没有尽头。

诺夫斯基很快,但是,看似变化复杂的围巾却在一个呼吸中就将他在这一刻所处的位置完全笼罩。

我怀疑自己看到的,就是中央公国神秘学中的古老神话故事,那些神明肆意挥舞着稀奇古怪却又经验绝伦的法宝。而敌对的鬼怪无论是多么奸诈狡猾。身怀绝技,也会在施展了本事之后。被那些看似不起眼的法宝一口气给卷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在间不容发的霎那间。加速到这一刻的两个怪物都无法企及的速度。我手持长矛,只觉得铠甲后的披风所化做的烟云随风呼啸而来,身处在无形高速通道中的我,每一次抬足,就如同踏在这一片深灰色的云烟上。一股力量举着我的身体,变得纤细精巧的铠甲便没了半点份量,我依稀产生幻觉,有无数的流光在神经回路中窜动,而我的身体便在这种复杂又充满了韵律的窜流中,完成了难以计数的运动细节。

世界仿佛是静止的,就连仿佛身处另一个无法干涉的世界里的异化右江,举手抬足也变得缓慢。她的红围巾缓缓收缩,诺夫斯基的光人形态在这种迟缓的对比下,更是充满了疲态,哪怕红围巾的围剿其实充满了空隙,他的速度也不足以突破这些空隙。然而,就在此时,一条无形的通道,插入了这些空隙之中,我便在这条无形的通道中疾走。

我知道自己很快,也知道,在这一刹那的时间里,我的快速即便是最终兵器也无法达到。诚然,在下一刹那,异化右江就会完成同步,最终让自己的速度和我持平,而彻底超越诺夫斯基,但在此时此刻的这一刹那,我仍旧是最快的那一个。

他人一抬脚,我就已经越过了十万八千里——只在这一刹那,我觉得并非是夸张的形容。

连锁判定让我观测到了天空中翱翔的夸克,观测到了它所能观测到的地方正在发生的一切,观测到了身后的披风在风中扯动,和那灰蒙蒙的尘烟连成一大片,观测到了自己倒持长矛,大步流星,而杆上的红绸带飘扬,越是靠近尾端,那火红的底色就越是鲜艳,那漆黑的纹理就越是深沉,不像是某种确切的物质,更像是一种正在产生的现象——

那仿佛就是在燃烧

风云变色,飞沙走石,我的心灵原本是一片表面如镜,内底暗涌的湖水,但此时,湖面也如同这红绸带一样在燃烧,仿佛这湖中流淌的并非是水,而是如水的油。

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觉得,诺夫斯基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死掉,所以,不管之前和他发生过怎样的冲突,不管立场和道理如何,我就是来了。换做之前,或许我拥有勇气和觉悟,却也许没有足够的力量,但至少在这一瞬间,我拥有从异化右江手下夺回任何人性命的力量。

是的。哪怕只是一瞬间,就已经足够了。

在无形的高速通道洞穿红围巾的缝隙的下一瞬间,我已经乘着恶风和灾云而来。我轻轻甩动手腕和手臂。长矛便在掌中旋转,红绸带也绕成一团。形如火轮,每一次旋转,就有一股我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在升腾。在异化右江完成速度同步,追上这段距离之前,我已经抓住因速度太慢而看似木愣的诺夫斯基,然后一棒打在这片红围巾上,将那本是破绽的地方,打出一个更扭曲的豁口来。矛尖一捅,锋刃一切,红绸巾一绞,那豁口便一下子变大了。

异化右江停下脚步,在这一刻,她的速度已经和我持平,然而,遮蔽了这片空间的红围巾正在崩溃——原本的缝隙变成豁口,豁口被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撕扯着,让那些织物一样的结构断成一截截。不出一个眨眼,便如同连锁反应般,扩散到一大半的围巾面积上。

围巾崩溃的部分如同泡沫一样。在风沙中破碎了,不见了,最终只剩下正常长度的围巾,仍旧卷在异化右江的脖子上。我搀着诺夫斯基,站在披风化作的烟云上,悬浮于半空中。异化右江的左眼仿佛抽搐般迅速转动几下,猛然定格在我身上,让我觉得,她的确在正视这边。

“我要放手了。”我盯着异化右江。却是在对诺夫斯基说。

“高川?”诺夫斯基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的失神究竟是想不到我的出现。还是被异化右江的思维锁定给阴了,我倒是全然没有深想。

他之前虽然显得有些狼狈。最后落入下风也几乎是站在了悬崖边缘,不过,这些惊险都被化解的现在,他的声音仍旧中气十足。

于是,我放开他。

诺夫斯基的身形一挫,就矮了半截,从我身旁掉了下去。这个高度距离地面足足有二十多米,却摔不死一个神秘专家,更何况,诺夫斯基是一个“怪物”来着。他在下坠的同时再次化光,一次闪烁后,就已经在地上站稳了脚跟。

“这家伙太诡异了。”诺夫斯基在下风大声说:“你想出对付的办法了吗?”

“没有。”我一边回答,一边后撤,拉开和异化右江的距离。她的思维锁定简直就是无法抵挡,哪怕抵抗能力再强,一个瞬间的恍惚也是免不了的。这个距离,正是为了确保一个恍惚之后,自己还有回旋的空间。若是近距离的战斗,恐怕一个恍惚就会被她摘下脑袋了。

“办法是你们在想的,而且已经在做了,不是吗?”我对诺夫斯基说。

“那是没办法中的办法。”诺夫斯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态度让我觉得,似乎铆钉他们舍命拖延时间也要完成的计划,也不是那么值得期待。

“你说她在等什么?”我转开话题问到。

异化右江的战斗,从来都不是一鼓作气的。一开始局势很平缓,甚至让人觉得可以坚持下来,但异化右江猛然发力,总会让人知道这只是自己的错觉。一次发力之后,倘若没有一次杀死敌人,异化右江的攻势又会平缓下来。倘若是不明白最终兵器的人,恐怕会觉得异化右江就只是三板斧。然而,对我这样了解最终兵器的可怕的神秘专家来说,只会觉得她的行为模式之异常,绝非来自于她自身能力的缺陷。

最终兵器相对于任何一个神秘专家都是没有缺陷的,如果出现了缺陷,要不是陷阱,要不就是自己的错觉。

“也许……在等中继器?”诺夫斯基随口玩笑般说了一句,但说出口之后,他的表情也有些阴郁。

我再看向异化右江那没有任何表情,却因为异常的左眼而显得癫狂的脸,只觉得在这种癫狂的遮掩下,存在一种非比寻常的深邃恶意。

也许,她并非是在“等”中继器。牵扯了她的精力,成为她最根本目标的,并不是眼前的我们,也不是在暗中行动的各方神秘组织,而仅仅就是中继器——所有正在干涉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中继器:末日真理教的,网络球nog的和五十一区的。

这个家伙,是要把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当作诱饵,反咬其它干涉过来的中继器一口?

但是,将整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变成陷阱,这不本就是我们预先设想过的局面吗?

我在心中计算了一下,以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目前表现出来的状态为基础,对比其他几位代表了中继器力量的神秘专家,进行干涉强度增长的猜测。无疑的,伴随着半岛事件的深化,已经可以确认干涉的中继器力量就有nog和五十一区,而五十一区的中继器投入是最高的。nog方面,中继器玛索的行动诡秘,无从判断正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但是,仅仅从需求方面进行猜测,他们抽身离开的可能性还极大,目前的行为,大约可以视为和五十一区的战略性合作交易,而末日真理教方面的中继器干涉更是只在猜测中,并没有太过实质性的表现。

异化右江此时的表现,是因为,这些中继器的干涉增强了,还是因为她在想方设法,让那些涉足未深的中继器全都加一把劲?倘若其他中继器对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干涉过深,真的会出现反向侵略的情况吗?

虽然很多问题都没有答案,但是,只要朝这个方向去思考,就越是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其他人也想到了这些情况,会放弃自己的行动吗?会对此做出防备吗?最重要的是,能够完成自己的设想吗?

我不知道其他人到底想怎么做,不过,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

五分钟,这是承诺。不管这五分钟之后,会有怎样的变化,但是,在五分钟内座位牵扯异化右江注意力的主力,我觉得,这是正确的选择。

我深吸一口气,异化右江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我身上,那些熟悉的恐惧和压力,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

我端起长矛,摆好架势。

异化右江则摘下了一直缠绕在颈脖上的红色围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