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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中文网 > 武侠修真 > 限制级末日症候 > 1025 天平的两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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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我的错觉,我从末日幻境转入这个颇有蹊跷的世界还不到一个小时,但却拥有大量关于我在这个世界生活状态和认知情况的记忆,这些记忆就如同与生俱来,且毫无违和感,即便,它与我的末日幻境记忆相冲突,然而,由这些记忆带来的真实性和日常感,却是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都无法达到的。即便是在病院现实中,我都揣测了许久,怀疑其为某种相对于末日幻境的意识态幻境,而并非一个绝对意义上的现实。我用“现实”这个字眼去描述在病院中获得的资讯,仅仅是为了和末日幻境区分开来——毕竟,两者之间存在某种上下层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在我的眼中,却并不是唯一而可靠的。

在我的生命中,影响最为强烈的,无疑是末日幻境——我曾经这么认为,可是,当我“回到”如今这个世界,却足以形容为“醒来”的感觉,这是连病院现实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带给我的强烈感受,足以在感官上,区分出“末日幻境”和“真实生活”。

我从第三者的角度观测自我,自然可以保留以“末日幻境”为主体,向外辐射的思维核心,但是,仅仅从第一人称的感受来说,“末日幻境”相对于这个世界的真实性,无疑是“妄想”一般。

我在“醒来”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接受了自己脑海中,关于这个世界的认知。

这是一个优等生,在活动范围仅限于这个城市时,所构建出来的世界观——在这个世界,没有异常和神秘。

也因此,不需要任何对抗异常和神秘的力量、本能和经验。

在这个意义上,末日幻境给我留下的,也就只是一堆妄想的残渣了。

感受性和逻辑记忆的冲突,理性和感性的矛盾,让我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可是。另一方面,我却必须承认,在这样的世界里,我不需要肩负“去拯救谁”这般沉重的责任。因为,没有人需要拯救,我所爱着的人,和此时此刻的我一样,必然也过着平凡而日常的生活。不必担忧末日的降临,也没有被“病毒”感染为末日症候群患者,并因此遭受各种各样的磨难。

世界虽然不是彻底的和平,但却比末日幻境的时代好了不知道多少。尤其在这个国家,人们过的是和平时期特有幸福生活,大多数战争年代留下的创伤。都将在今后的半个世纪里愈合。

正因为没人不幸福,所以,不需要英雄。

所以,不需要英雄高川,也不需要神秘专家高川。我的存在。名为高川的优等生,就仅仅是一名校方眼中的优秀学生而已。

如果这个世界才是真实,那么,我的责任,大概就已经结束了,而我的冒险,也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因为。一切厄运都没有开始,所以,没必要刻意去寻找厄运中才存在的东西,包括“江”。反过来说,如果“江”同样在这里存在,那么。“病毒”也必然如此,而厄运的降临,也就是时间上的问题,这平凡而宁静的日常生活,终将要堕入地狱之中。

所以。我不应该希冀“江”的存在,我感觉不到它了,我是正常人,不是末日症候群患者,我的体内,没有寄宿着怪物,而世界,也将正常地发展下去。

我不知道,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到底是应该怀着怎样的情绪,是应该微笑,亦或着哭泣,没有异常和神秘,平凡又日常的世界,平凡的我,或许平凡又幸福的咲夜她们,这就是我想要的吗?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承认,这样的结果,对比起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那样的残酷,的确是美好得不知道多少,甜蜜得简直让人晕眩。

可是,为什么,我的情绪无法平和下来,我的血液仍旧在沸腾,却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贯穿了我的灵魂。我开始怀念那不该怀念的东西,有一个声音,在我的心底咆哮着,让我去寻找“江”——即便,这就是真实的世界,比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都要真实,理想而美好的世界,即便,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全都是妄想出来的东西,即便,“江”的存在,意味着“病毒”的存在,也意味着,世界将要动荡起来,也没有关系,也要找到它。

这样的心声,是如此的强烈,就像是挣扎在牢笼中的恶魔,咆哮着要挣脱出去。

我没有理会,只是怀着那矛盾的心情往回走。我想,不管自己要做什么,但是,一一确认那些,在我的生命中占据着一席之地的人们的存在,也是必要的。如果这个真实的世界,不过是中继器制造出来的逼真幻境,那么,我所在意的人们,也必然不会消失;而如果这里就是唯一真实的世界,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不过都是我的妄想,那么,我所在意的人们,也必然在这个唯一真实的世界有一个原型,因为,妄想从来不会无根而生。

“江”对我而言,是极为特殊的,但是,假设这个世界是真实的,真江、咲夜、玛索、八景、系色和桃乐丝她们的确存在,却没有和我产生交集的情况下,我需要找回“江”吗?“江”是“病毒”侵蚀我所爱着的她们,才产生的特殊存在。没有“病毒”,没有感染,没有末日症候群患者,我们之间也就没有交集的基点。换句话来说,作为高川的我,可以为了和她们产生交集,找回自己熟悉的一切,从而去寻找“病毒”,引发感染吗?

答案是否定的,虽然,内心中奔涌的情感,一直都在喧嚣着,让我回到那个惊心动魄的日子里。然而,我觉得那是不正确的,也并非自己想要的。行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回想起了,自己之所以踏上英雄之路,尽管事实上已经失败,却仍旧坎坷前行的觉悟——我所付出的一切,是为了拯救我所爱着的人们,但却并非是为了这个拯救过程。想要的无非就是一个“让她们至少不必要再遭受末日症候群的折磨,最好的情况,就是能让她们摆脱病院的阴谋,回归日常的生活中”的这个结果罢了。为了这个结果。我付出了很多。

既然不是为了拯救的过程,而仅仅是一个美好的结果,那么,和我面前所认知到的世界又有什么差别呢?当灾难的源头不复存在,一切都还没开始,我的觉悟,不就已经得到了一个最好的结果了吗?的确,末日幻境那波涛汹涌的生活,改变了我,塑造了我。让我得到过去从未想过的东西,但是,相比起我不顾一切的觉悟,都想要达成的结果,无疑是可以抛弃的。

哪怕。是人和人之间,那珍贵的情谊,关系,乃至于一个看似璀璨的人生。可以为了什么人付出一切,甚至以死亡为代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为了自己的所爱。在绝望中前进,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但是,既然这些都能接受,那么,又为什么不能接受“一直都没开始”为代价呢?

当我想起自己的觉悟,内心那不甘的喧嚣。便逐渐平息了下去。我对这个世界,也不再具备刻意的想法,这是真实还是中继器的意识态陷阱,其实都没有关系。就像在病院现实,我所需要做的事情。和在末日幻境中也有一定的区别那样,我是否接受这个世界,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在这个世界做点什么。

要做什么呢?答案其实一开始就存在,而且,无论是在病院现实还是末日幻境,无论是真实还是虚妄中,都未曾改变过。

我要确认真江、咲夜、八景、玛索、系色和桃乐丝她们在这里的生活,相对于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那残酷的环境来说,是不是一个幸福的结果。与之相比,我的失落,“江”的消失,夸克的不再,神秘和异常的不存,也只是一种必须觉悟和付出的代价而已,以因果线而言,也根本就不需要挽回。

我走回日常的住宅楼,打开家门,屋子里静悄悄的,在华灯初上的时间里,显得有些阴暗。我不觉得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习惯地开灯,因为双亲出差在外的缘故,这个家里都略显空荡。我洗手之后,跑到阳台上,寻找乌鸦的踪影,然而,我却在和阳台相连的卧室里看到了“它”——那是一幅画:乌鸦在大树下,啄食着尸体的眼球。全幅画都用上了冷色调,深沉而充满寓意。画上有绘者的落款,高川,是我的名字。我突然间“想”起来了,这是从小时候不知从什么地方听来的故事,从而引动的灵感,促使我在参加了油画兴趣班后,所画下的第一副正规油画。

其实,单纯以油画来说,它并不怎么好,也就是一名刚学习油画不久的新手所正式画出的第一副作品而已。可是,仅仅是因为我的感受性,才觉得它仿佛寄托了什么,拥有寓意,放在其他人眼中,大概只是一个粗陋又没多大考究的作品吧。

我将这幅画裱起来,挂在自己的卧室中,早晚面对着它,仿佛它对我而言,拥有什么深刻的意义,可是,就连我也不清楚,那到底有什么意义。或许,仅仅是一种感性上的触动罢了。每个人,总有一些自己印象深刻,可在他人眼中却不算什么的东西。

乌鸦夸克,大概就是这么一种东西。

也许,其内在的心理象征,比起病院现实中,阮黎医生给我进行的侧写还要少。至少,在病院现实中,乌鸦夸克虽然也是一幅画,但却是我“吃掉了真江”后所产生的心理阴影的象征。而在这个平凡又日常的世界,平凡的我,自然不可能做下那么不平凡的事情,也就谈不上如此残酷的心理阴影。偏爱冷色调和阴森古怪的画像,或许可以反映出一个人的性格和某些心理因素,但却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甚至不能由此证明,这样的家伙是个怪人,是个精神病。

如果,在一个平凡的世界,还能牵扯出我“不平凡”的一面,说不定我也会欣然接受这个设定吧。前提是,真江她们并没有因此陷入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那残酷的起因中。

我打开抽屉,将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进去。又拿起一根香烟点燃了。在确定乌鸦夸克是怎样一种姿态后,我的心情却好了一些,没有异常,就意味着平静。也许我并不想要平静的生活,想要去波澜壮阔地度过一生,用生命去追逐绝望中的光,但是,如果代价是让我所爱的人陷入痛苦和折磨中,当然是不值得的——就算是,我所爱着的她们,并不认识我,大概也不会和我再产生交集。

不管这样的生活,这样的世界。这样的结果,是真实还是中继器陷阱,我都已经平静下来,并接受了自己身处其中的事实。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我怎么想。它就是这样,如果要破坏它,就要付出代价,而那样的代价,有可能是我无法承受的。所以,我可以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或许,也不必要。粗暴的破坏平静,并不适合所有的世界,也不符合我的认知。

我抽完一根烟,和平时一样,自己做了晚饭吃过后。前往学校上晚自习。

“你的身体不舒服?”上课铃打响前,八景转头问到,“好一点了吗?”

我的座位被调动了,身为班长的八景成为我的同桌。我终于见到了她,一个和印象中没什么区别的女孩。我对她十分熟悉,但她对我虽然谈不上陌生,但交情也并不深刻,仅仅是同班同学而已。比起病院现实的她,此时的她和末日幻境中的她一模一样,有着一头靓丽的长发,动作干练利索,充满了一种实干派的气质,身为班长的职责,她一直都做得很好,深受老师和同学的好评,即便是班里的刺头,也不会对她的吩咐推三阻四,因为她总会在接人待物的细节方面做得比其他人更好。

原来的同桌似乎将他的猜测转告了八景,八景和平时对待生病的同学那般向我询问到。

“没什么问题,只是有点疲劳。”我只能这么回答到。

八景点点头,低下头继续琢磨习题。我收回目光,落在那熟悉的习题上,手中的笔却只是在草稿上描着没有规则的线条。我想问八景是否幸福,但是,这样的话又怎好这么直白地问出口呢?不过,单单从八景那习以为常的学习状态来看,她至少没有生命危险,即便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大致也和普通人一样,是在情感和成长上的问题吧。这个世界,没有她必须冒着生命危险去战胜的敌人,没有怪异和神秘去威胁她的正常生活,虽然并不意味着没有天灾*,然而,放在广阔的人口比例中,她的未来和普通人相比,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正常地成长,正常地老去,正常地死亡,即便遇到问题,也是所有普通人都会遇到的问题。

生活在这样普通的世界里,成为一个普通的人,八景是否满意呢?是否会幸福呢?我看着这样的她,觉得她是幸福的。但是,正因为她并没有末日幻境的记忆,所以,无从和现在的生活进行对比,而是否感到满足和幸福,也是只有她自己才能做下的结论。无论在我的心中,有多么期望她能过上此时这般平静和平的日子,也无法因为这种想法,决定她是否满意和幸福。

虽然难以启齿,会被当作怪人吧,亦或者,被她视为早恋的倾向,从而将我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拖上一个尴尬的冰点,亦或者会发生某种我所无从预料的变化。八景对我来说,本该是十分熟悉的,但是,那也只是末日幻境中的她,在这个世界的记忆中,我和她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和这样的一个,熟悉又陌生,仅仅只有普通关系的女生谈论幸福,我的心中有些迟疑,琢磨着开口的方式,但是,在这节自习课的下课铃打响前,我还是确认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无论如恶化,都应该将那句话问出口。

巡堂的老师会在窗边走过,偶尔也会走进教室,教室中的窃窃私语声也随之此起彼伏,外面的天空很明亮,虽然因为空气污染而呈现出一种淡淡的浑浊的橙红色,但却格外让我感到宁静,仿佛天空本该就是这个样子。我不由得想起几个小时前,末日幻境中被核爆污染的漂泊大雨,那漫天冰冷的黑色,流淌在大地上,又不由得想起,在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那混沌又变幻不定的灰雾,仿佛总在视野和感知之外,隐藏着致命的危险。那样的世界,无论多么正常的时候,都会让人想起怪异和神秘的恐怖,似乎下一刻,好不容易得到的歇息就会被打断,那样的生活,就像是总处在惊涛骇浪中,时刻都有熟悉的人死去。

而在这个无比真实的世界里,人们享受着平和与宁静,虽然并非没有意外的风险,但是,大多数人的心中,却不会提心吊胆地认为,自己下一刻就会被莫名其妙的死神抓住,也从来不会担心,自己熟悉的人下一刻就会不见踪影。人们可以平静而正常地结束自己的自然寿命,而无需考虑折磨的痛苦。即便有意外,但也只是少数人才会遇到的意外,人生中的惊涛骇浪,从来都不是无休无止的。

这真的,是一种幸福的生活。

我的内心,就像是被这片不那么清澈,却格外祥和的夜色过滤了一样,所有的苦恼和重担,被留在了夜的深沉中,留下的只有一片平静。我翻开作业,在重复过无数次的思路中,解开一道道公式。而我的灵魂,也如同这般,被一层层地解开了。

下课铃声响时,我合上作业本,原本觉得会很不自然的问话,就如同流水般,自然而然地对八景说了出来:“八景,我有一件事想问你。”

“嗯?”八景看过来。

“你觉得自己幸福吗?在这样平静的生活中,感到满足吗?”我如此说到。

八景有些错愕,我明白,这可不是平时同学们会提起的话题,就我过去而言,也很少去思考自己是否幸福,不过,对这种平静的日常是否满足的问题,还是有自己的答案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感冒这种平静的生活,我有过很多梦想,其中一个就是成为英雄,我的孩童时期,有过各种各样的狂妄,即便升学之后,为了避免自己和周围的人格格不入,才亦步亦趋地踏在日常的脚步上,但也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在我的内心中,那狂妄而幼稚的想法,一直都没有褪色。所以,最初走入厕所怪谈的时候,才会在恐惧中走向反击,也才会逐渐适应,那接踵而来的怪异和神秘。在走进病院现实之前,虽然末日的阴影一直压在心头,但是,抵抗它,反击它,破灭它,拯救世界,成为真正的英雄,这样的想法才是支持着我在神秘世界中的冒险的力量。

病院现实,就像是给我泼了一头冷水,但是,却仍旧无法浇熄我直面惊涛骇浪的热血。也许,比起这个平静而日常的世界,我是更喜欢那个充满了危机的世界的。

我明白,但是,比起我所喜欢的,我已经有了更加在意的东西。所以,即便是我自己喜欢的生活,也不会为了得到它,而付出一切。

而我面前的女生,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八景,就是我所在意的人。我希望她幸福,满足,如果这是能让她获得这些东西的世界,那么,我愿意无视中继器陷阱的可能性。这里太过真实,真实到我无法抱着这是一个意识态幻境的觉悟去破坏它,除非,我能找到让自己确信无疑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