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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头骑士被击破后,在火光照映的夜幕下,寂静的战后废墟变得喧嚣起来。直升机、消防车、警车,乃至于军队运输车辆从四面八方朝同一个中心汇聚。很快,大量标示禁制出入的醒标和黄带将两栋楼周边一百米以内的区域封锁,不过,尽管两栋大楼被焚烧的场面相当惊人,却因为战斗发生在深夜,而且战场开启之前,就已经彻底清理过本地人员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太多的闲杂人等凑热闹。

正如耳语者们所预料的那样,当政府部门人员抵达现场的时候,这一带除了他们自己制造出来的声响,只余下一种让人毛骨悚然,充满了异常的寂静。逗留在这一带的普通人都死了,而且,因为非正常死亡,连尸骸都没有留下,却能够从些微的痕迹,神秘力量残留的“气味”中,感受到死者在这个过程中散发出来的负面情绪残余,就如同行走在乱葬岗时,总觉得有许多不干净的东西在暗中注视自己,诅咒自己,让人不由得生出更多不详的幻象和错觉。哪怕是和平时没什么不同的夜风拂过身边,吹响了树梢,看到自己留在墙壁上的影子,也会有一种风声鹤唳的感觉。

虽然身居高位,也掌握一定的实权,被训练有素的保镖护卫在旁,也不由得让这些硬着头皮赶上架的负责人暗骂一声“晦气”。

这些身为普通人,却不得不接触“神秘”的人们,到底如何与八景进行善后处理的研讨暂且不提。高速在都市水泥森林中奔驰跳跃的义体高川和咲夜有了这么一段对话:

“这些灰丝比预想的还要坚韧,明明是连无头骑士的身体都能一次性粉碎的冲击,却能很好地进行反弹,为什么在开始的时候。却轻易地被无头骑士扯断呢?”义体高川的问题,来自于最后一击时,自己借助灰丝牢笼来回反弹的经历。在不断加速的过程中,每一次对灰丝产生的冲击,也在同步加强,在发出最后一击的那一次反弹时。灰丝所承受的力量,其实比击溃无头骑士的那一拳只弱了一筹,却比无头骑士最初破除灰丝纠缠和包围时使用的力量强了许多倍。无头骑士能够破解的灰丝,却能够承受自己的冲击,这是义体高川一直都弄不明白的事情。那种理论上不可行的攻击方式,只是过去的配合经验,让他明白自己可以这么做,并且也按照感觉这么做了而已。

这种感觉,很多时候。都会让他深切体会到,自己和咲夜的潜在连系是多么深刻。

“不知道。用来攻击敌人的时候,总会有一种使不出全力的感觉。”咲夜也满腹疑惑,但很快就平静下来,这个问题从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了,高川也不是第一次质疑,如今再次提起,不过是因为他“失忆”了而已。不过。高川这种就算不明白,但却不怀疑冥冥中产生的感觉。遵循感应行动的方式,却让她每次都能品尝到感受到被信任和宛如心有灵犀的喜悦,“但是,辅助阿川的话,总觉得拥有无穷的力量,大概这就是这样的我之所以存在的使命吧。阿川。我很高兴,也很自豪。”

不明白,但是,不需要明白,相信彼此之间的连系所产生的感应。所体现的结果,这样的关系,无论是义体高川还是咲夜,都是格外珍惜的。说到底,无法跳脱出这个世界去观测的话,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个世界没道理,违背常识,神秘诡异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咲夜是真正不太明白自己和高川之间的连系和感应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根据自己的心情、想法和本能去接受。但是,义体高川,却可以凭借“现实”层面的视角和情报,来为这些看似违背常理的情况,给出一些似乎可行的解释。

不过,义体高川将视线从咲夜身上移开了,因为,在他的心中,解释与否,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两人终于停下脚步时,落在距离战场几千米外的街道边,这片地区单看建筑的规模和架势,就足以让人们感到要比之前所在的地方繁华得多。不过,因为这一带同样没有深夜营业的场所,所以,这些繁华暂时被一种沉静的味道掩盖下来。

包括义体高川和咲夜所在的这条街道在内,这一带的几个十字路所连系起来的街道,在整个城市的交通枢纽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位置。就算是深夜时分,没什么人声,但是车辆的行驶声却比之前路过的地方更为紧凑。路灯相当密集,光色也十分明亮,只是比起白天人满为患的步行街道,此时空无一人的场景,显得有些过于开阔。此时此景,若是有这么一个人独自一人坐在路灯下的长椅上,是相当显眼的,更何况,这个人的衣装打扮相对普通人来说,十分独特而罕见——看起来就像是传教的神父,对居住在这个城市的人来说,往往只有在电影中才能看到。这座城市没有教堂,只有一些教会下属的面向当地孩童和残疾人士的福利基金工作站,虽然近些年来,不少人喜欢上了外来教会所带来的生活方式,但大体上,仅仅是视之为一种时尚,真正意义上的教徒,在这个城市中是很少见的。

因为没有足够的信徒,甚至没有教堂,所以,几乎没什么传教士会在本地散布福音——尽管,传教士的工作,本来就是开垦信主的土壤,越是没有教徒的根基,就越是应该投入精力。不过,大约是受限于发展精力、财力和政府方面的支持等种种因素,在这个城市,的确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教会人员现身于公共场所。本地节庆日所举办的所谓的信徒活动,都是一些爱好者或营业者假借名头举办的,不过,所涉及的教派方面,似乎也乐见其成,会给予一些物资上的协助。

高川和咲夜对这些事情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但也并非充耳不闻,毕竟,耳语者自他们高中时代成立以来,事务通常涉及“神秘”,而在神秘学经典中,“教派”本身往往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若说不好奇。没去主动接触,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过,这个城市的教派物事,的确没什么好说头的,不存在任何“神秘”,这让耳语者在最初几年有些失望。而在上了大学之后,入教成为了一种风尚,年轻人参与或自行举办教派活动就相当频繁了,几乎每一个较为重要的节假日。这类活动都会成为学生游玩或打工的首选之一。

争取到教派的名目,就能拉到赞助,只要是脑袋还能正常思考,就能赚钱,而且是一大笔钱。对于城市生活来说,这一点十分重要。高川、咲夜和八景在大学时,也有这方面的经历,起初是为了侦查教派的神秘性。但很快就成为一个借口,主要目的变成为耳语者赚取活动经费了。

“说起来。在这个城市里看到的神父,这个人是第二个吧?”咲夜和义体高川站在建筑大楼的边缘,俯瞰着那名神父打扮的男子。让两人肯定,这个人是一名神父的理由,并不单单在于他的打扮,单纯做神父打扮。和真正行使传教士使命和责任的人,在感觉上有相当大的差别,尤其,这名神父哪怕是不言不语,一动不动地坐在长椅上。这种和普通人差异极大的感觉,仍旧十分强烈。

而且,这身神父打扮,实在太熟悉了。虽然传教士的服装基本上都是相似而朴素的,不过,总会在细节上有些差别。而身下这名神父的服饰细节,则和两人认识的那个人完全相同。

“席森神父,是第一个。”义体高川说:“只要是末日真理教的干部,都是这幅打扮吗?”

“看起来……有些不对劲。”咲夜凝视着下方一动不动的身影说。

“死了。”义体高川的感觉,在看到这个身影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完成了对这名神父的描述,“是峦重。”

两人齐身跃下,并肩朝神父所在的长椅走去。他们之所以来到这里,毫无意外地找到这个人,完全是义体高川那冥冥中的感觉指引。对于因为这个神父的存在,而产生的更多感觉性资讯,无论是义体高川还是咲夜,都没有半点怀疑。这个人就是近期被末日真理教下放到这个城市,主持山羊公会具体行动的峦重本人,而他之所以安静地坐在那里,是因为,他已经死了。

在视网膜屏幕中,这个人的**生理活动特征还相当明显,只是如同睡熟了一般平缓,不过,这并不干扰他对“这个人已经死亡”的感觉性认知。

两人绕过长椅,来到神父的正面,咲夜的灰丝弹出,将对方捆束起来,抬起他一直垂下的脸。视网膜屏幕对照他的脸型,和已知的峦重个人信息进行对比,的确是高中时代的峦重长大后的模样。他没有闭上双眼,但是,瞳孔却显得无神晦暗,就像是精气神被抽了一干二净,如果不是灰丝支撑他的姿势,恐怕在触碰他的身体时,整个人就会无力地滑倒在长椅上吧。

“活死人?植物人?”暂时只有这种描述来形容峦重此时的状态。灰丝穿刺到他的脑壳中,又分裂出另一端,插入义体高川的后颈数据接口。视网膜屏幕中,大量的数据和示波图翻滚呈现。

“思维波消失了,只剩下维持生理最低限度运作需求的脑波变化。”义体高川呼出一口气,做下最后的判决:“峦重的人格意识,已经不存在了,这里的只是一具单纯的肉壳而已。”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死亡方式。”咲夜的灰丝,继续缠绕在峦重的身上,将他从头到脚包裹起来,“有和末日真理教作对的意识行走者来到这个城市了吗?峦重不是简单就能杀死的角色,那个杀人者很可能是意识类神秘的专家。”毕竟,排除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们,还真没见过有多少人可以同时拥有复数种类的神秘力量。

虽然没有正式交手,但就算现在看到是一具尸体,咲夜也有一种强烈而清晰的感觉——峦重并不是虚有其表的敌人。能够在人格意识层面上抹杀峦重这种末日真理教干部的人,就算不单单拥有意识类神秘力量,也必然是在这个方面投入了巨大的精力。还拥有第二种更加强大的能力是几率极低的情况。

她不免将这个意识行走者的假设存在,与高川今晚的异常梦游举止联系起来。而且,这种联想并没有让她产生荒谬的感觉,虽然犹如还隔着一层迷雾,却有一种真相已经十分接近的味道。

咲夜有些担心这个意识行走者的存在,会对高川。乃至于耳语者的其他人,以及耳语者于这个城市的行动带来负面影响。虽然看不见咲夜隐藏在罗夏墨迹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义体高川开口了:“不要担心,我大约知道是哪个家伙。”咲夜所联想到的情况,他也已经想到了,而且,因为亲身经历的缘故,在线索方面更加充足。

类似于人格意识肿瘤般存在的少年高川。以意识行走者的形态释放力量,这并不是什么很难想象的事情。体验过境界线到底是怎样一种高端意识性神秘力量的义体高川,几乎已经判断出峦重死亡前后所发生的事情。

“是阿川认识的人吗?朋友?敌人?”咲夜的声音一直都十分平静,不过,义体高川却希望,平静的仅仅是声音,而并非她的内心。只是,无论自己多么担心。该使用灰烬使者变身时,咲夜还是会毫不犹豫地使用。而且。完全无法从灰烬使者状态下的她身上看出任何不妥来。那身灰黑色的一体式紧身装束,彻彻底底地,真正意义上地,将咲夜这个人包裹遮掩住了。

“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最危险的敌人。”义体高川和咲夜对视着,终于露出微笑。“现在,应该是朋友吧。”

“也就是说,在将来会是危险的敌人?”咲夜的面具上,罗夏墨迹图案变幻着,仿佛在描述她的心情。不过。到底在提问时,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义体高川并没有主动去臆测。

“不要担心,高川是不会死的,高川会永远陪在咲夜的身边。”义体高川仅仅是微笑着,对咲夜如此说到。

咲夜和高川凝视了半晌,微微偏过头,因为那个方向,有一些动静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很快,不仅仅是那个方向,更多的波动,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两人。人行道上,紧贴着商店橱窗的地方,招牌和窗台上,天台和天桥的边缘,白色斑马线上,一串串的人影疾驰而来。在灯光的照明中显露出披挂斗篷的身形,一个紧接着一个落在咲夜和高川的四周,两人包围起来。

三人、五人、十人、一队、两队、三四队……上百名用斗篷掩盖自己模样的不善来者,无声散发出清晰的敌意,或是站在地上,或是立于高处,构成一张没有死角的包围网。不知何时,街道上不时响起的车辆行驶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空旷的街道广场,漂浮着让人心神紧绷的凝重。

视网膜屏幕不断追寻着每一个包围者的装扮细节,虽然藏在斗篷中,但是,有些特征,却能够通过隐约可见的线索判断出来。“哼,又是一群鬣狗。”义体高川的声音资讯,通过数据接口,在灰丝中奔流着,“是因为头儿没有准时抵达,所以才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吗?”

“和狙击我们的人数一样多。”咲夜在的声音,传达到义体高川的脑海中,“总数两百的鬣狗,至少也是山羊公会在这个城市的战力储备的五分之一了吧。”

“我觉得差不多有一半了。”义体高川说:“我不觉得这些年来,不依靠其他城市的支持,他们自己能够将这支部队恢复到过去一半的人数,四分之一,是一个比较合适的数值。”在耳语者保存的战役情报中,这个城市的山羊公会最鼎盛的时期,“鬣狗”的总人数达到两千,却没有超过三千。当年耳语者对这支专属特种作战部队的歼灭是相当彻底的,之后也一直没有停止对这只部队的残留份子进行猎杀。虽然距离最初的歼灭战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但是,在不间断也不放松的针对性打击中,山羊公会能够暗中积累起来的新“鬣狗”,能够达到过去总数的四分之一,也就是五六百人,在脑硬体的判断中,是可能性最大的数字。

这些人的身体隐藏在斗篷下,但是,从细节处透露的打扮,却明摆着是士兵的特种作战服,虽然没有立刻掏出枪械,也没有立刻开启战斗的意思,但是,在视网膜屏幕中,他们摆放枪械武器的位置,已经被勾勒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