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线中的这颗月球每一个地方都呈现血红色,无论是砂石,裂缝,山体亦或是空气之中。和正常的位于外太空中的月球不同,我们在这里可以自由呼吸,但是,看向空处时,也仿佛有一层淡淡的血红色薄纱包围着。事物原有的色泽,因为添加了这层血红色,而明显呈现偏色现象。偏色的人,偏色的山,偏色的一切,让人生出一种怪诞的扭曲感。
这里本就不是正常,然而,却已经变得更加的异常。
在这异常的月球上,异化的右江一出现,就轻而易举地击退了最终兵器十号。两者的交锋只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就结束了,最终兵器十号连一击都没能抵挡,就被踹出十多米远,尽管她试图借助地面的阻力稳住身体,却在犁出一条深深的沟壑后,仍旧被埋了个灰头土脸。当然,最终兵器十号的身体强度,让她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太过严重的创伤,但是,当她站起身时,被攻击的部分留下了一道明显的痕迹。
异化右江的攻击,就像是普通人随便踹了一脚,然而,我却明白,在这简单的攻击中,蕴含着一种可怕的“神秘”。最终兵器十号,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被击飞的。
仅仅数天不见,异化右江的能力和当初遇到她时有了天壤之别,简直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我回想着在拉斯维加斯城中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遭遇右江,直至右江被异化的那一幕幕记忆,越发感到这个“江”的映射体的改变是如此强烈,这就是精神统合装置对“江”带来的促进作用的一种表征吗?但是,同为“江”之映射体的最终兵器,却没有表现出如此大的增幅,无论是在幽闭机舱,还是在这个境界线中。她们的能力增幅始终恪守着原本的规律。这多少让我觉得,精神统合装置对“江”的增益并不是完全而彻底的。
异化右江转身看向少年高川,问道:“你是……什么东西?”这样的问题暗示了更多的问题,异化右江看起来并不是事先就认识少年高川,也并不对其有明显的偏向性,并非刻意出现在少年高川身旁,特意为他挡住这一击。而让我有一种,围绕她的巧合,其背后有着更深层的缘由。之后,当少年高川沉默着,正有所动作的时候,异化右江极为敏感地向后跃出数米远。表现出一种似乎有些过度的戒备,就更加证明了,对异化右江来说,现在的这个少年高川,可不是什么同伴的存在。
少年高川的存在明显有着“江”的偏向性,但是,无论最终兵器还是异化右江。都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敌意,这让少年高川和“江”的关系,变得更加让人难以琢磨。或者,仅仅是因为,异化右江和最终兵器所代表的“江”之部分,和少年高川所爱慕的“江”之部分,存在某种难以调和的本质?
按照艾鲁卡的“人格结构理论”,异化右江到底是“江”之本我。还是“江”之自我的体现,我之前一直无法确定,因为,她在被眼球异化前,表现出某些“偏向性”,虽然冷漠,仿佛遵循着事先已经定制好的轨道产生行动。但是,却同时的确存在“自我”的感觉。然而,被眼球异化的她,变成了另一种感觉。更像是艾鲁卡,是一种被“江”之力侵蚀的它物。
理论上,“江”之本我和自我,在这个异化右江中,是同时存在着的,或者说,在某种意义上,她就是“江”之真正状态的最真切体现。
但是,在我理解中代表了这种意义的异化右江,对少年高川的态度,却有些出乎意料。这也意味着,我所认知的“江”,和少年高川所认知的“江”,有着巨大的偏差。
情况有些复杂,我也觉得有点无处下手,难以琢磨。
站在少年高川背后的“江”,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无法理解,但是,也许正是这种偏差,正是少年高川的计划所仪仗的地方。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异化右江警惕地凝视着少年高川,仿佛眼中看到的不是这个少年,而是站在少年身后,无法直接目视到的某种东西。
少年高川仍旧没有回答,在他沉默着,看似将要做出什么行动的时候,异化右江再一次猛然跃起,随之从她原本落脚之处,有一排长枪的激射而起。然后,少年高川的身影消失了,最终兵器十号的身影,出现在跃至半空的异化右江身后。
在少年高川仍旧存在的情况下,最终兵器十号竟然将优先目标锁定为异化右江,真是让人吃惊。
少年高川、异化右江、最终兵器,都能够直接体现“江”之意志,但是,他们彼此之间的冲突,也必然象征着,其各自代表的“江”是不同的,亦或者,是不同的“江”之部分,而这些部分之间,存在层层的矛盾,甚至于,这种矛盾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总体概念中的“江”竟然在这个末日幻境中,区分出如此多不同又彼此针对的部分,这下子,要真正弄明白“江”的总体究竟似乎何等模样,愈加显得困难重重了。这样的“江”无法用“高川”的情况去类比,因为,“高川”拥有同一个意志核心,尽管诞生过许多人格,每个人格也各有特性,但在本质上却是统一的。
但是,“江”的分裂性和独立性,却要严重得多。明显矛盾的多个部分,却以一种模糊又微妙的状态,可以统合为一个总体概念的“江”,而并没有如同普通“病毒”般,分裂成多个变异的病毒株——这并非是我观测到的,而是我感觉到的。
在我的脑硬体飞速运转,试图依靠自己的推断,把“江”的总体轮廓勾勒出来时,突然从地面下方射来的长枪,从异化右江的身侧擦过,并没有切实击中这个异常存在。紧接着,异化右江如同第一次将最终兵器十号击退那样,又是一次看似普通的挥拳。直接将扑上来的最终兵器十号打得身体对折。
明明速度和气势,都只是普通的“强”,但是,击中的效果却比我和少年高川的攻击更为明显。不仅仅如此,在连锁判定的观测中,我“看”到了,最终兵器十号发起的攻击。无论是长枪还是她本人的进攻,并没有如此明显的误差,只是,在接近到异化右江身旁时,两者的攻击轨迹毫无征兆地产生了偏移。拜这种偏移所赐,原本可以击中。原本可以防御,乃至于原本不应该被如此重击的情况被彻底扭转了,最终兵器十号毫无准备地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
这并非是最终兵器十号的失误,而是“神秘”造成了这样的结果。异化右江的“神秘”,让最终兵器十号无论在行动上,还是在她的身体上,在交锋的一瞬间。产生了无法弥补的破绽。
被异化右江的勾拳狠狠击中腹部,最终兵器十号的身体折得如同虾米一样,紧接着如炮弹一般,向上溅飞十几米高。这种毫无抵抗之力的弱势,和之前和我与少年高川交战时所表现出的强势,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对比,判若两人的表现,让人难以在感性上接受。但是。这也更加证明了,异化右江所展现出来的“神秘”,是何等的强大而富有针对性。
从高空中再次落下的最终兵器十号连一点调整身体的行动都没有,如同彻底被打懵了一般,直直落在异化右江跟前,被她高抬的脚踵狠狠击中脑勺。只听到“嗵”的一声,最终兵器十号的脑袋陷入地底。身体四周的地面龟裂出一条条的裂缝。
红色的沙尘在冲击中呈现出标准的圆环形状,以两者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太轻易了,最终兵器十号被击溃得太轻易了,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她没有得到少年高川的速度。只是身体强度和我的义体相仿,这种强度在异化右江的“神秘”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哼,竟然还在挣扎。”踩着最终兵器十号的头,异化右江发出冷笑,“身体挺硬,但也仅此而已。给你起个绰号,就叫茅坑里的石头,如何?”她再一次发力,最终兵器十号的身体又往龟裂的地面中再度下陷了几寸。
如今尖锐的,高傲的,张扬的,不屑的态度,和我过去所认识的那个异化右江也有着明显的区别。不过,这样的态度在面向少年高川时,变得极为谨慎。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异化右江这么对少年高川说着,目光朝我一扫而过,又回到少年高川的身上,但是,她之后的问话应该是对我说的:“我记得你,你是高川。为什么你会在这个地方?”
她似乎并不明白此时到底是何种状态。我甚至可以推想,对于这个境界线世界的认知,她也是和我们不同的。也许,这个血红之月,对她而言,是一种由中继器产生的特殊环境。以至于,让我猜测,她和近江一样,并不具备从“现实”层面观测末日幻境的能力。这个异化右江的确十分强大,在某些性质上,也可能比其它“江”之映射体更接近“江”的本质,但是,她仍旧是局限性的产物。
“原来如此——”我低声自言自语,凝视着异化右江,对她说到:“我在这里,正是因为,我本来就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知所谓。”异化右江用凛冽的眼神盯着我:“打马虎眼也没关系,不过,希望你做好了死的准备。”
“我不会死的,至少,不会死在这里。”我沉声回应到,而且,心中也是如此认为。因为,站在这里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少年高川。眼前的异化右江的确很强大,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拾了最终兵器十号,但是,少年高川也是同样强大的家伙,不,少年高川一定比异化右江更加强大。和异化右江比起来,他从“现实”层面到“末日幻境”层面的更大的异常存在。站在他背后的那个“江”,在层次上要远超让右江异化的那颗“眼球”。
当然,也超越了我的“左眼”。我习惯性按住左眼,感受它的存在,这颗眼球的反应并不激烈,甚至可以说,相当沉寂。在“江”之力,“江”之意志。如此近距离呈现的现在,这种沉寂反而是一种异常。
我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了,少年高川来到这个月球,目的并非仅仅是解决最终兵器十号,更重要的目标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异化右江。不过,既然少年高川将我带过来,就有九成以上的几率。不会让我随便死在这里。无论他在谋划着什么,对他而言,我的存在,对他的计划仍旧是必要的,尽管,我并不知道自己在他的计划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明明。我的计划和他的计划明显冲突,而我的行动,也会对他的行动产生干扰。甚至于,我将会成为他的敌人。
“真是大言不惭。”异化右江对我所坚持的“不会死”嗤之以鼻,放开踩在最终兵器十号脑袋上的脚,终于可以动弹的最终兵器十号用力跃起,却在半途就被异化右江那普通“快”的手掐住了脖子。轻而易举抬到半空。
下一刻,最终兵器十号的身体被她用力投掷过来。我早已经做好躲闪的准备,但是,躲不开。
那是一种极度异常,因为极度异常,所以极度强烈的感觉。若要形容,那便是——
那具身体的飞行轨迹,在我运动起来的一刻。也同步产生了偏移,无论我如何加速,都处于一种诡异的相对空间和时间中,在这个时空中,我被这个被用普通“强”的力道掷来的最终兵器十号击中,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我在这个“必然的结果”中,毫无反抗之力。被冲撞在身后的岩石上。我也终于体会到,为什么在这种看似普通“强”的攻击中,最终兵器被击中的反应却是如此巨大,那股冲击力完全超越了“表面上看来”的程度。一瞬间。我的义体损伤度就增加了百分之十。
异化右江看似随手的一击,其真实的打击力,甚至超过了五十一区基地中,精英巫师曾经使用的固有法术“超质量炮”。
不过,虽然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最终兵器十号撞击了,但是,借助这股冲击力,我的双刀差一点就斩断了最终兵器十号的脖子。在千钧一发之际,最终兵器十号成功脱离,与此同时对我做出反击——一根长枪从我的身下射出,要不是我一直保持警醒,在恢复行动的瞬间没有呆愣,一定会被刺穿心脏部位吧。
我的脑硬体中重复当时的影像,伤亡一线只在不到零点一秒的时间里。
“原来是构造体。仿素体生命,以及更低一级的庸品。”异化右江的形容,极为准确地描述了我和最终兵器十号的情况。但是,这种观察洞穿力未免太惊人了。
我的视网膜屏幕锁定了异化右江的身影,随时准备着抵抗她的进一步攻击,不过,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便在她的身形之后,锁定了另一个身影——少年高川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来到异化右江身后,两者之间的距离连一臂都不到,即便如此,异化右江却完全没有察觉。
下一刻,视网膜屏幕中回放的影像和数据便确定了,少年高川在那一瞬之前,的确距离异化右江有近十米远。
太诡异了。
简直就像是幽灵一样,完全超出了少年高川于之前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在脑硬体的判断中,几乎可以肯定是“江”之力发挥作用的结果。
就算是原版正宗的速掠超能,也不会有这么离谱的速度吧?而且,竟然靠得这么近,都没有引起异化右江的警觉。我十分清楚,即便在试探我和最终兵器十号的时候,异化右江也没有对少年高川松懈大意。
似乎从我的目光中,察觉到了背后的情况,异化右江露出极为人性化的惊悚表情,连头也不回就窜行到了十米之外。而看到她的这个表情,我终于确定了,这个异化右江和曾经在拉斯维加斯城中的瓦尔普吉斯之夜中看到的异化右江之间,最关键的区别——人性化。
没错,这一定是精神统合装置的影响,我的脑海中回响着,再没有比精神统合装置,更能赋予一个“兵器道具”属性的角色以人性情绪了。
现在的异化右江,甚至比我更像是人类。
“你——你这个家伙——”异化右江脸色难看地盯着少年高川,突然,她捂住了自己的左眼,身体软下来,如同瞬间失却气力,连半跪在地上都显得极为勉强。她很痛苦,连五官都扭曲了,从来都没有过的狰狞。(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