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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中的女人身穿红色吊带裙,打扮看似和之前那座酒店大厦中的红衣女郎相似,但仔细观察就能发觉,在服装和外观上有诸多细节的差异。当她从我身后穿行进入电梯时,我未曾感觉到她的气息,并非走路没有声音那么简单,整个人仿佛幽灵一般,毫无存在感。然而,此时和她对视着,那种幽灵一样的印象顿时就消除了,她实实在在的就站在那里,并非幽灵,也并非幻影,无论从感观上,还是从视网膜屏幕的数据中,都能够观测到,她是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而且,虽然在表情、气质、味道、五官等等细节上和记忆中的女人有些许细微的区别,但总体来说,我差点就将她错认为那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她。

“近江?”我不由得脱口而出,但立刻意识到眼前的她并不是近江,只是和她相似的人。但是,这种熟悉的感觉,若非视网膜屏幕中的数据,我几乎以为她就是近江化妆打扮后的样子。

电梯中的女人带着疑惑的表情和我对视着,但似乎明白我是认错人了,微笑着说:“虽然我的名字中也有‘江’这个字,但并不叫做近江。我叫右江,你的名字是?”

我回过神来,脑硬体的删除情绪能力明显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失效了,那种惊异的情绪直到现在仍未消失。我对她说:“我叫做高川。”自称“右江”的女人一副和陌生人交谈后,一副“认识你很高兴”的表情,她并非很热忱,但也不像近江那样,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从她的表情来判断,她似乎真的第一次认识我,对陌生人抱以不冷不热的态度。

我不知道该如何述说此时的心情,虽然在她身上找不到异常感,但是,她的名字和给我的那种熟悉感。乃至于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异常。在这个世界里,名字中有“江”,和近江相似,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的女性。以我所未曾感知到的方式。出现在这个异常的异空间中,又如何不让我将她和“江”车上关系呢?

我不由得想,她也是“江”在这个世界里的映射吗?由“江”引起的身体内部异常状况此时仍旧记忆犹新,我用手掌压了压左眼。在看到右江后,这只左眼并没有产生独特的反应,看上去她就是一个普通人一般,但是,此时此刻于这个地点出现。本就意味着不寻常。如果她是酒店大厦被瓦尔普吉斯之夜吞噬时,留在酒店中的客人,她又是如何逃脱黑泥的呢?如果她是如今这个新的酒店大厦中特殊的存在,那么,她又带着何种目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这个自称“右江”的女人无论来历还是目的都充满了谜团。之前总感觉这座电梯有些异常,不应该进入,但是,看到右江后,我便决定和她一起行动。我注视着她。踏入电梯,仿佛被我一直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右江脸上浮现一丝红润。她并没有指责我的冒失,用十分平常的语气问到:“你打算到几楼?高川先生。”

“叫我高川就好。”我顿了顿。说:“到十二层,你呢?”

“一样。真是很巧。”右江微笑着,按下电梯按键,电梯门在眼前徐徐关闭。顶上的灯光又再度闪烁了几下。我瞧了一眼灯管,视网膜屏幕的数据显示。灯管的确已经有些老化,这种闪烁是由老化引起的。我最初看到这座电梯灯管闪烁时产生的异常感,此时已经不存在了。不过,我并没有对当时的直觉抱以质疑,因为,眼前的“右江”,不就是异常的证明吗?

“右江。能直接这么称呼你吗?”我看着她问到,她点点头,视线移开,没有继续和我对视。

“你为什么到这儿来?右江,这里不是一般人可以来到的地方,你打算在去十二层做什么?”我开门见山地问到。语气有些直白生硬,这大约是因为她似乎和“江”,和“近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是,却因为第一次见面,而且见面的时间地点都不正常的缘故,不由得让我心生警惕。虽然熟悉,但并不代表就一定是朋友,我的直觉也没有告诉我,她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仿佛她就只是一个无比熟悉的陌生人。

“我是收割者,来这里回收已经成熟的果实。”右江用一种富有隐喻的方式回答了我的问题,继而反问到:“你呢?高川先生,套用你的话来说,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来找几个熟人,确认一些东西。”我也用上了含糊的说辞。右江微微一笑,并没有追问下去。我不知道是否应该先入为主,将右江视为敌人,不过,在此时电梯的气氛中,我们并非对峙的,彼此之间也并非完全针锋相对的态度。我们就仿佛两个普通的陌生人,因为偶然在电梯中认识了,交谈了几句,似乎熟悉起来,但其实对彼此并不了解。

在这不算宽敞的电梯中,我们俩人就像是唯独活着的俩人,奇妙的遭遇,让空气中悬浮着微妙的因子,电梯嗡嗡上行,这些声音在寻常是听不到的,然而,在这空旷静谧的世界里,却如同凝聚着某种东西。

没有出现任何事故,数字按钮的灯光不一会就停留在十二这个数字上,电梯发出“叮”的提示音,我们毫无意外地抵达了十二层。电梯门左右徐徐敞开,我没有掩饰手中的左轮枪,摆出戒备的姿势。右江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露出什么特殊的表情,就像是看着他人做和自己不相干,也引不起自己兴趣的事情。她一点都不紧张,抬脚就走出电梯,没有任何犹豫,甚至让我觉得,她对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我尾随在她的身后,尽管之前有打算第一时间前往上一个酒店大厦中,那间打不开的房间,但在遭遇了右江之后,跟随她行动就摆在了第一位。当然,这也有“我们的目的地一样”的直觉在起作用。在她说出自己要去的地方也是十二层后。我就一直觉得,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说不定还会因此产生争端,即便如此,仍旧无法产生她是敌人的认知。

对于理性来说。右江周身上下缠绕着矛盾的气息。但是对于感性来说,这种矛盾的气息却是十分自然合理的,仿佛本就该如此。当看到她的时候,脑硬体对感性的抑制就彻底失去了作用。我此时的行动。并非全然是理性的。

如今这座酒店大厦的十二层和之前曾经去过的十二层存在着极大的差异,和大厅一样,它并不腐朽陈旧,也没有遭到破坏,所有的摆设和门窗都是完好的。但是,所有看似通往大厦外部的地方,都如同无法破坏的背景。淡绿色的萤光漂浮着,装点出一副如梦似幻的气息。

右江步伐轻快,鞋跟敲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是,这些清晰的声响并没有引来更多的动静,和大厅中一样,整个楼层中似乎只有我和她俩人。楼层的布局结构没有变化。视网膜屏幕很快就从她的行进路线上判断出她的目的地,果然是那间曾经打不开的房间。我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我并不打算在这里阻止她,同样也对她的目的带着一丝好奇心。

虽然右江没有说出自己的确切目的。但是从“收割成熟的果实”这样的说法,还是可以对其目标进行一些猜测。最好的情况是,她为瓦尔普吉斯之夜在这座酒店大厦中的封印而来——虽然现在这座酒店大厦和之前那座有着相当大的区别,但是对于神秘学来说。这种出现先后的差异并不重要。她要“收割”的目标,也许是黑泥、小丑怪物、乃至于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如此一想,多少可以证明,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中发生的一切,乃至于瓦尔普吉斯之夜本身,都并非完全为自然形成的。

这是让人相当毛骨悚然的猜测,瓦尔普吉斯之夜的力量之强大,已经无需再述,能够人工制造,不,只是单纯地影响瓦尔普吉斯之夜来达成自己的目的,就已经是相当可怕的能力。这种事情让人觉得一定不是单个人可以做到的,非得有一个技术精湛,结构紧密的庞大组织才能做到这种事情。既然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出现在拉斯维加斯,那么,这个组织一定在欧美地区拥有极大的力量,才能在拉斯维加斯这样的城市进行这种实验。

然而,组织庞大,潜伏极深,拥有强大的技术能力和紧密的结构,这样的神秘组织在欧美地区又有多少个呢?至少,就连出身于末日真理教的席森神父,也没有提起过存在这样的一个组织。末日真理教已经是欧美地区最大的神秘组织,而第二大的神秘组织就是走火所在的组织,仅就欧美地区来说,这个神秘组织的地下生态结构已经被确认无疑。而能够制造或影响瓦尔普吉斯之夜,并且,至少在伦敦和拉斯维加斯这两个影响力巨大的城市,进行了两次瓦尔普吉斯之夜实验的神秘组织,难道连欧美地区的前三都排不进吗?这显然是十分荒谬的事情。

目前为止,我所知道的大型神秘组织只有三个:末日真理教,走火隶属的反抗组织,以及锉刀隶属的雇佣兵组织。以个人感觉来说,虽然神秘组织,尤其是大型的神秘组织,在追求“神秘”的道路上,总会有一些不为人道的阴暗面,但是,会选择在伦敦和拉斯维加斯进行瓦尔普吉斯之夜实验的组织,只有末日真理教是最为吻合的。

那么,我眼前的右江,是来自于末日真理教吗?她所说的“收割”,是否意味着,她在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实验中,承担着极为重要的责任?她看起来并不是巫师,毫无畏惧地在这个异常的空间中行走,她拥有怎样的特殊能力?

许多疑问单靠推断是无法得到解答的,在对她的来历和目的进行猜测后,我不由得想起艾鲁卡,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以及在统治局三十三区研究所中发生的事情。第一枚人格保存装置就是在那个地方获取的,让我不得不认为,艾鲁卡和末日真理教的巫师,以及素体生命们合作,目的就是制造那枚人格保存装置,只是因为种种原因。最终被我夺走罢了。然而,人格保存装置是艾鲁卡与那两方接触后才开始制造的吗?末日真理教和素体生命,对人格保存装置的了解又有多少?

不过,既然末日真理教已经和人格保存装置发生牵扯,那么。它们与精神统合装置产生联系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也许末日真理教早已经开展对人格保存装置和精神统合装置的研究。只是艾鲁卡加入后才取得进一步的进展,而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正是涉及“精神统合装置”的研究成果,或阶段性成果。亦或是一种专门为“精神统合装置”而存在的孵化器,而最初封印瓦尔普吉斯之夜的施法者也好,被判断为精神统合装置线索的丘比和龙傲天也好,他们的存在和行动,同样是出于这个实验计划的引导。在他们身上发生的事情,完全在那个可能就是末日真理教的幕后组织的掌握之中。

这个幕后组织一直都在监视着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中所发生的一切吗?如果,封印施法者,丘比和龙傲天的出现和变化,是他们已经规划好的实验进程。那么,我的出现和所作所为,究竟是出乎他们的预料,还是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如此一来,右江目标的最坏可能就是:她是为了回收精神统合装置。

我回顾进入瓦尔普吉斯之夜后所发生的一切。细细体味如今的酒店大厦,完全找不到被监视的感觉。如果他们在观察着这些事件的发生,到底是通过怎样神秘的方式?

如今之计,也只能跟随右江,走一步看一步了。如果这个瓦尔普吉斯之夜就是为了制造精神统合装置而存在。而右江的目的是回收此时已经完成的精神统合装置,也就是所谓的“成熟的果实”,那么,至少跟在她身边。能够找到精神统合装置的几率是最高的,毕竟。至今为止,我仍旧不知道,精神统合装置究竟是什么模样。

一路无话,我们顺地抵达那间曾经无法打开,后来涌出黑泥的房间前。此时房间的大门仍旧紧闭着,看不出它曾经涌出过黑泥,当然,现在的这个房间,在某种意义上,和那个涌出黑泥的房间是不同的。右江似乎并不反对我跟上来,反而回头对我说:“你也要进去吗?”

我点点头,右江也不再多问,从她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敌意和端倪。她或许知道我们的目标相同,但是,从她身上找不到敌意,也无从判断她到底在想些什么。右江伸手抓住门把,用力摇了摇,门锁着,发出咔咔的声音。不过,她很快就从胸口掏出一把钥匙串,说起来,起初被她的存在夺走了注意力,此时才发现,她的身材是极好的,而且,三围数据预估也和近江差不了多少,在这身红色吊带裙下似乎没有穿内衣,隐约露出勾人魂魄的曲线。

右江在钥匙串中轻车熟路地找出钥匙,在我的注视中插进门把的锁1 38看&#;網地扭动几圈,就这么将看上去打不开的房间推开了。

一股怪异的味道伴随房门的开启扑面而来,房间里相当闷热,和外界的空气对流时,形成的风打在脸上,感觉就像是房间中的空气在膨胀,有些让人感到难以呼吸。房间里没有开灯,但是视网膜屏幕中,却映出房间中的物事——除了地板上的图案,以及环绕图案伫立着的柱状体,没有更多的东西。这个房间的结构也和其他的客房不一样,偌大的空间并没有分割成数个房间,完全就是一个大厅,一点都不像是住人的地方。

右江也没有立刻踏入房间中,直到房间中的热气有些消散了,走廊上的萤光逆反了风向,点点涌入房间中,这才打量着房间中的物事。她看上去似乎也是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淡绿色的光芒将地板上的图案映衬得虚幻——那明显是一个圆形的魔法阵,没有生物之类的祭品,只是在中心的三角形图案的三个尖角上打入了几个柱状体,看上去像是木桩,质地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外表并不光滑,有诸多毛刺,还刻上了一些抽象的图案,近似早期人类遗址中发现的那些具有祭祀意义的壁画。

那种怪异的味道,有很大一部分是从这三根木桩上传来的,虽然没有生物祭品,但是木桩上的斑驳,就是血迹和肉丝凝结干涸后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