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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十月挺早就躺下来了,却没什么睡意。想给顾城打电.话,又怕他已经睡了。最后,她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细水长流与君同,繁华落尽与君老。

这句话确实是苏十月在小说里看到的,不过那不是今天的事儿,是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小说。她当时看到这句话,细细琢磨,便觉得这才是爱情的真谛。不需要轰轰烈烈,只应长长久久地相伴。

苏十月是希望顾城会回复的。可是她等了好久,也还是没等到他的只言片语。她只能告诉自己,他肯定是睡着了旎。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十月仍在辗转反侧。不是不想睡,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很不安宁。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苏十月心里一喜,以为是顾城。拿起来一看,却发现是杨鑫的号码。

其实,苏十月有看到杨鑫换号码的短信,她当时没太注意,自然也就没能记在心里。这会儿看到杨鑫的号码,她虽然觉得很奇怪,但还是接了。“喂?鞅”

那边没有人回应。

苏十月以为杨鑫不小心压到了拨号键,正要挂断的时候,那端突然有了动静。再然后,她听到了顾城的声音。

苏十月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挂掉电话。她意识到,这是有心人故意让她听到的。可事关顾城,她还是想听下去。她看不见,只能凭着对话来猜测现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个过程非常的跌宕起伏,苏十月的心情就坐过山车一样,起起落落,疲惫不堪。听到愤怒或者惊险之处,她忍不住在这边大声叫,叫顾城,也叫顾凯。然而不知道那边的人做了什么手脚,不管她怎么叫,似乎都没有人能听到。

当顾凯说要杀了苏思念,苏十月急得都要疯了。当苏思念的哭声想起,她恨不得杀了顾凯。当枪声响起,她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

“对了,还有另一份DN报告,我也让人动了手脚。欢欢千真万确是你们顾家的种。或许,你们会有兴趣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这孩子还是挺有良心的,临死的时候还一直在喊爸爸和奶奶。”

……

“我如果不是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爱着,你又怎么会千方百计想杀了她?以你的禽兽不如的性子,别人杀了你的孩子,你应该是不痛不痒吧。可如果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那便足以让你下半辈子都活在噩梦当中。你应该感谢袁石。”

“当然。难不成你真的以为我会善良到将仇人的种当成自己亲生的?我又不像你一样,子孙根只是个摆设!”

通话到这里就断了,因为手机没电了。

苏十月趴在床上,泪流满面。不,这不是真的,这肯定不是真的!

她跳下床,急忙从包里翻出充电器插上。开机等待的这个过程让她觉得无比的漫长,无比的煎熬。终于成功开机,她艰难地拨出顾城的号码。电.话是通的,却无人接听。

苏十月连着拨了三次,还是无人接听。她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突然一把擦掉眼泪,打开门冲了出去。“潘大哥,我要回青城。现在,立刻,马上!”

“发生什么事情了?”潘岳也让她给弄糊涂了,但还是利索地起身穿衣。

“你别问那么多!总之我现在要回去!”苏十月不相信苏思念没有了,也不相信顾城所做的一切都是演戏!她要回去亲自求证,她不相信!

王昔和魏远航也被吵醒了。

王昔拉开门,睡眼朦胧地倚在门上。“笨丫头,三更半夜不睡觉,在这发什么疯?信不信老子将你丢到山里喂野兽?”

魏远航站在他身后,淹没于阴暗之中,像一座作为背景的山似的。他双手抱胸立在那,完全没有刚刚被吵醒的那种混沌状态。

苏十月一把擦掉眼泪,撒了个谎。“师傅,我做噩梦了。我梦到顾城跟苏思念出事儿了。我不放心,我必须回去看看。”

王昔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追问。突然将视线转向潘岳,说了一句:“有问题随时打电.话。”

他知道苏十月在睁眼说瞎话,但在将事情弄清楚之前,他不会贸然介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自有它的起伏轨迹,旁人不该随意插手。

潘岳点头答应。

“师傅,谢谢你!”苏十月吸了吸鼻子,转身就跑下楼去。除了手机和装重要证件的小包,她什么都没拿。

潘岳立马跟上去,生怕把人给跟丢了。

苏十月停下来,转头看着潘岳,脸色和眼神前所未有的严厉。“如果你敢背着我给顾城打电.话,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说完,她也不等潘岳表明态度,转头继续大步地朝前跑。

……

屋子里人不少,却安静得可怕,唯有廖若雪虚弱的惨叫若有似无,却丝丝缕缕渗入骨头一样,惊悚至极。

顾城突然转向顾凯,露出一抹笑。“下一个,该你了。”

顾凯感觉到

下身一阵灼热,他再次失禁了!直到这一刻,顾凯才充分体会到,面前这个人有多可怕。他有足够的意志力,足够的毅力和足够的狠辣。为了报仇雪恨,他可以蛰伏十多年一声不吭,然后在你以为他已经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一击致命。

完了。

顾凯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这种绝望太可怕,以至于他甚至没为自己的失禁而感到丢脸。他很可能今天就命丧于此,与之相比,失禁又算得了什么?

“顾总,病人昏厥过去了。”杜子璋报告。

顾城淡淡地瞥了一眼廖若雪。“子弹都挖出来了吗?”

“还没有。”

“把人弄醒,接着做手术。”失去意识就什么都体会不到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因为他这句没有任何温度的话,顾凯的身体再次颤抖了起来。手中的枪突然重若千斤,他再也握不住。手臂垂下,颓然地搁在了扶手上。气息急促,眼神绝望,给人一种气数已尽的感觉。

杜子璋把廖若雪弄醒,然后继续进行手术。

廖若雪叫得更惨了,声音却越来越低。这样的疼痛,钢铁意志的汉子尚且撑不住,何况她一个老妇人。这样可怕的折磨,就像永远没有尽头似的,让她从心底生出无边的的绝望来。那绝望像海水,随着一个浪头汹涌而至,一下子就将她湮没了。

意识模糊里,廖若雪想起了君澜。当初动手的时候,她只觉得无比的畅快。听到君澜的惨叫,她真觉得就像是天籁之声。如今,顾城听着她的惨叫,是不是一样的感觉?

廖若雪艰难地转过头去,想看清楚顾城的表情。这简单的一个动作,她做来却十分艰难。她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顾城仿佛读懂了她的想法,冷冷地勾起嘴角,道:“放心,你还死不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现在就让你死了,这戏就不够精彩了。”

廖若雪在心底打了个冷战,也许是疼得太久,她已经有些麻木了。但是力气逐渐消失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仿佛随时都会被抽干,然后她就会死去。

后悔吗?廖若雪无神地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呈现的是她这一生。坠入情网的痴迷,踏入婚姻殿堂的激动,生儿育女的喜悦,婚姻被破坏的刻骨仇恨……一幕又一幕,就像是一部纪录片。

不,她不后悔!君澜那个贱人破坏她的感情破坏她的幸福,她本来就该死!还有这个贱种,他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们都该死!她唯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廖若雪的表情倏然间变得狰狞可怖,下一秒,她彻底昏死了过去。

这一次,不管杜子璋怎么使出浑身解数,她都没有再醒过来。“顾总,怎么办?”

“保住她的命。至于手术,等她醒了再继续。”说着,他的视线转向了顾凯。意思是,该你了。

顾凯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突然豁出去似的大叫:“顾城,有本事你杀了我!”

与其被人那样折磨,他还不如死了痛快

顾城站起来,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咔嚓,子弹上膛,黝黑冷硬的枪口抵在顾凯的脑袋上。“你信不信,我一枪下去,你还能好好活着。只不过,你会从此成为一个活死人。也许你能感觉到外界的一切,却表达不出来,也没有人能懂。”

想到那种状态,顾凯就快要疯了。他不要做个活死人,他绝对不要变成那样半死不活的东西!“有本事你就开枪!”

顾城的手毫不犹豫地扣住班机,下一秒却让人给打断了。

“顾总,顾日冕来了。”

“让他进来。”顾城收回手,退回原来的位置。

逃过一劫的顾凯颓软地靠在轮椅里,大口大口地喘气,那痛苦的样子仿佛他随时都会命丧黄泉。

顾日冕显然是临时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整个人显得乱糟糟的,疲惫不堪,甚至有些狼狈。他一进门就大声地叫:“顾城!”

顾城自然是不会应答,甚至没有施舍他一个眼神。在他心里,这个男人跟廖若雪一样的可恨,一样的该死!

顾日冕走到顾城面前,俯视他,却愣是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他的这个儿子气场太过强大,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要感慨一句青出于蓝胜于蓝。

“顾城,我知道廖若雪做了很多的坏事,不值得被原谅。但是,你为了她而惹上麻烦,也真的不值得。还有,你跟顾凯怎么说也是一脉同胞,兄弟相残未免太过残忍。所以,能不能给我一个面子,放过他们?我向你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再让他们出现在你的面前,更不允许他们妨碍你的生活!”

“凭什么?”顾城被他给逗笑了。他很怀疑顾日冕是不是被门夹坏了脑子,所以才会说出这么一番可笑的话来。“你最好别提我妈,否则他们会死得更快,更惨!”

顾日冕也让他释放出来的仇恨给震慑了,顾城的视线看过来时,他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顾城,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父亲。你的

身上,留着我的血液——”

“如果可以,老子八辈子之前就给自己换血了。你以为,老子稀罕你那肮脏的血液吗?”顾城毫不留情地打断他。

杜子璋举手发言。“这个我可以作证。我刚认识顾总的时候,他就向我咨询过,有没有可能换掉自己的血液还能好好地活着。可惜我学艺不精,办不到,他只好继续容忍这肮脏的血液了。”

顾日冕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因为顾城和杜子璋的话无疑是当众狠甩他几个耳光再剥光他的衣服,像他这样有头有脸的人,又怎么受得了?

半响之后,他才终于缓过来。“那你想怎么样?你一定要杀了他们,铸成大错吗?”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颤抖、疲倦、无奈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复杂得他自己都无法厘清。

“要我放过他们,也不是不可以。很简单,一命换一命。你可以选择你死,还是顾凯死。”

顾凯灰蒙蒙的眼睛突然一亮,里面燃起希望的光亮。他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激动地叫了起来。“爸,救救我!爸,你救救我!爸,你可不能见死不救,我可是你儿子!”

顾日冕顿时感觉到一口腥甜的血涌上喉咙,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身体微微颤抖。

真是他的好儿子!都是他的好儿子!

“爸,你看我还年轻,还有好几十年可以活。你都已经这把年纪了,该享受的已经享受到了,我——”

“顾凯,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顾日冕踉跄扑过去,一巴掌刮在顾凯脸上。他吼得额上青筋高突,恨不得自己亲手结果了顾凯。“我前世做了什么孽,才会生了你这么个孽畜!我是你爸爸,你不孝顺我就算了,还盼着我早死!”

顾凯不仅没有悔悟,反而趁机握紧手里的枪,抵在顾日冕的心脏。他疯了似的问顾城:“你说我们两可以活一个,是不是只要我杀了他,你就会放过我?”

顾日冕瞪大眼睛,不敢置信顾凯居然可以做到这个地步。“顾凯,你敢!”

“老头子,你闭嘴!否则我马上开枪毙了你!”生存的本能面前,父子亲情算什么?何况,他们两之间本来就没有多少亲情可言。

这样禽兽不如的行为,当真让人叹为观止。

顾城却丝毫不觉得意外,只是满眼的鄙视和厌恶。眼前这三个人对他来说就像是最恶心的细菌,让他只想让其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免得脏了他的视线!

杜子璋的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鸡蛋,半天也合不拢。“妈呀,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可惜顾日冕手里没有枪,否则没准可以看到父子两为了活命而互相戕害的精彩剧情!

“顾城,你给老子一句准话!是不是我杀了他,你就会放过我?”在生死的抉择前,什么尊严什么面子都可以抛到一边,他只想活下去!他不能死!

“可以。”顾凯永远也不会领悟,活着很多时候比死更难!

顾凯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给大家缓冲的时间。砰——,枪声已经响起了。

“你——”顾日冕眼珠子瞪得都快要脱眶了,他的身体剧烈摇晃起来,踉跄后退最后靠在沙发里。他单手捂着胸口,表情痛苦,满目都是惊愕。

“老头子,你别怪我。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也活够了。你就当可怜可怜你儿子我吧。”顾凯喃喃地道,到这个时候还不忘为自己找理由。

顾城示意杜子璋走上前去给顾日冕检查伤情。

杜子璋检查完之后,对着顾城摇摇头。“顾总,打偏了,人暂时还死不了。”

顾凯一听,马上急了。他赶紧转动轮椅,又把枪对准了顾日冕。

砰——,枪声响起。

顾凯惨叫一声,手中的枪掉落在地上,发出嘎达一声响。他左手紧紧地抓住右手手腕,表情狰狞而痛苦。

所有人刷地转过头去,看向门口。子弹是从那里飞过来的。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顾日冕的小儿子,顾凯的弟弟,萧翼。

杜子璋几乎要吹一声口哨。儿子杀父亲,弟弟打伤哥哥,这戏当真是太精彩了。

风尘仆仆的萧翼沉着一张脸,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他每走一步,气场就更张扬一分,最后整个屋子里都是他的气场。他就像一把锋利的宝剑,一出鞘便剑气长虹,谁也逃不了。

除了顾城,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让这种气场给震慑了。

顾凯看到萧翼,眼里顿时慢上无边的恐惧。他灵光一闪,马上大声叫了起来。“萧翼,都是他,都是他逼我这么做的!如果我不动手,他就要杀了我!我是迫不得己的!”

萧翼没有回答,他根本不想理会这个禽兽不如的人。这一刻,他甚至产生了跟顾城一样的想法,他想换掉这一身肮脏的血液!兄弟相残,父子相残,他们顾家简直就是天地间最可悲的笑话!

萧翼站在顾城的面前,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无论

如何,他们是我的父母。这条命既然是他们给的,我没有别的选择。你只需要给我一句话,行还是不行?”

顾城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们三人的命!

顾城知道,只要他一点头,萧翼的手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结果了自己的性命。萧翼是军人,他要自我了断,就根本不会给别人抢救的机会。

顾家是一个腐朽到根部的家族,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最后一点干净之处,那就是面前站着的这个铁血铮铮的汉子。

顾城可以毫不犹豫地将顾家屠门,却唯独不能对萧翼下手。不是因为恩情,而是因为他真的把萧翼当成自己的兄弟。他的人生字典里,没有兄弟相残。

萧翼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很卑鄙。但是他既然生在顾家,就没有别的选择。是的,他别无选择。

半响之后,顾城突然闭上眼睛,轻轻地摆了摆手。“你可以走了。”

萧翼什么都没说,吩咐顾凯的几个保镖把顾日冕和廖若雪带走。

这时候,顾凯又突然叫了起来。“萧翼,你快杀了他!否则,他以后一定还会赶尽杀绝的!杀了他!”

只要顾城一天没死,他就一天都不甘心!

砰——,枪声再次响起。

萧翼毫不犹豫地废了顾凯的另一只手,无视顾凯痛苦的表情,他拍了拍顾凯的肩头。“我会为你找一家最好的精神病院。以后,你就在那里好好过日子吧。”

如果不这么做,顾凯迟早又会惹上顾城,又会把自己的命给玩完。与其那样,倒不如让他在精神病里安然度过下半辈子,反正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萧翼,你这个畜生!”顾凯疼得脸面扭曲,却还是大声地骂起萧翼来。

萧翼抓住轮椅的扶手,推着他大步地走了。

擦身而过的时候,顾城知道,他跟萧翼再也不可能在一起喝酒聊天了。

---题外话---么么哒,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