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经有几个月没见过面,可是在通讯器投影出来的虚拟影像里,这位反派人渣专业户仍旧是白嫩水灵,和楚言之前见过的没两样,脸蛋似乎还更加肉气了一点。
一听楚言的话,白棋然立即反驳:“你不是忙吗,我就不打扰你了啊。而且我哪有不联系你,前几天我还在微博上和你互动!”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楚言就想起了自己之前登小号去粉丝广场时看到的事情。白棋然是仍旧在和自己很正常的互动不错,可是曾经叱咤风云、耀武扬威的“楚白”、“白楚”cp却早已是明日黄花。
现在只要白棋然和楚言发生互动,楚言粉丝里的段子手们就呜呼哀哉,一副“咱们的感情早已不在,你又何必再强求呢”的既视感,让楚言是欲哭无泪,只得继续以对待朋友的态度来面对白棋然。
楚言撇了嘴,扯开话题道:“今天怎么想起来联系我了?”
虚拟影像里,英俊帅气的大男孩忽然一愣,等过了许久才面色古怪地咳嗽了两声,最后说道:“我是来恭喜你啊,听说这次《听见风声》的试镜已经定下来了,小言,恭喜你获得的了这个角色!”
楚言眉头微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试镜成功了的?”
这件事按理说保密得还是比较仔细的,就连贺柏深都是昨天晚上才知道消息,周和辉也是今天中午才告诉楚言。怎么这才过了一会儿,居然连白棋然也知道了?
就算顾沉泽也已经收到了试镜没通过的消息,那也不应该知道通过的人是他。正常的剧组不会在宣传前主动将自己的演员广而告之,更何况这是《听见风声》剧组,那就更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正在楚言思索犹豫的时候,只听白棋然理所当然的声音响起:“顾沉泽告诉我的啊。”
楚言一惊:“他知道是我?”
白棋然也不傻,见着楚言惊讶的样子,他便笑哈哈地回答道:“是啊,顾沉泽说这个角色定下来是你。虽然他也没得到到底是谁通过的就具体消息,可是今天中午剧组那边给了他消息,说他没通过,他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应该是你通过了,所以就告诉我了。”
楚言下意识地说道:“他一得到消息就打电话给你了?”
“为什么要打电话啊?我就在他旁边啊。”
说着,白棋然还拿着筷子夹了一些菜,这时楚言才注意到,此时小白正坐在餐桌前,似乎正在吃饭。背景是一片非常白的墙面,上面用灰色的颜料勾勒出了一些简约淡素的花纹,优雅大方。
楚言以前有去过白棋然的家。白棋然这个人的房子和他本人一模一样,里面乱、七、八、糟,什么东西都有,墙面上清一色地贴了自己的海报,相当自恋,甚至还夸张地做了好几个海报墙,美名其曰要一睁眼就看到帅气逼人的自己。
总而言之,这样干净整洁的房子,压根不像白棋然的。
楚言心中警铃大作,他沉思了片刻,揣摩了一下语气用词,问道:“你在哪儿?”
白棋然想都没想地回答:“顾沉泽的家啊。”
楚言:“……你真和他住在一起了?”
白棋然:“对啊,我们同居好久了吧,《摇桨声》一杀青我就搬过来了。”
楚言:“……”
这搬家的速度比当年的他还要快啊!
白棋然并没有发现楚言怪异的神色,他哈哈一笑,道:“咱们好久没见面啦,小言你等着,我马上开车去找你,咱们出来聚一聚。你居然能从顾沉泽这个王八蛋手里把角色抢过来,真是太厉害了!”
楚言嘴角一抽,刚想谦虚一下,忽然便见白棋然转首看向了屏幕外的地方,道:“……喂喂你看我干嘛,我朋友就是比你厉害,不服憋着。”说完,他又转首看向楚言:“我跟你说,小言,咱们出来好好的吃顿饭,你来跟我说说你试镜时候的事情,我老佩服你了,你必须得跟我说说!”
楚言大概也猜到刚才白棋然在和谁说话了,他本想再说些什么,谁料白棋然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马上就来找你”,然后突然就挂了电话。
等过了半个小时,白棋然一张欠揍的俊脸就出现在了别墅的监视器里,他不停地摇着手臂,示意楚言赶紧出来,于是楚言只得无奈地笑了一声,接着出门。
等真的上了车后,楚言才发现,这辆悬浮车并不是全自动的,驾驶座上正坐着一个人。见到对方的时候楚言微微怔住,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向对方点了点头。
顾沉泽也轻轻颔首,回以一个眼神。
白棋然拉着楚言在后座坐下,噼里啪啦地开始说话。谈话的内容能从白棋然拍摄《摇桨声》时发生的事情,一路说到最近他回到首都星后看到的目前最红的电视剧。
有时候白棋然还自恋地说上一句“那男演员的扮演者没我帅”,楚言便抬眸看他一眼,淡定道:“嗯,比你差了十分,大概比我差个二十分吧。”
白棋然立刻炸毛,楚言却笑眯眯地故意不去安抚他。
坐在前座的男人淡定沉着地开着车,似乎没有观察后座的情景。不过能让这位顶级明星心甘情愿地当司机,就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了。
年初才有报刊杂志登载过目前世界明星排行榜上所有超一线艺人的身价,顾沉泽的身价是十亿星币。这个十亿按的是一部普通的两小时电影来计算的,如果电影的拍摄要求比较高,那薪酬自然会再涨。
对了,目前全星系身价最高的明星是安韶阳,身价二十一亿星币。
从首都星的高级别墅区到餐厅的一路上,白棋然始终叽叽喳喳地没有停过话。以往楚言倒也不喜欢这么话痨的人,但是他对自己的朋友还是非常有耐心的,只是在车子抵达停车坪的时候,楚言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你怎么不在车上放上一些水?”
白棋然一愣:“水?”
楚言淡笑道:“嗯,某个人说了这么多话,从头到尾就没停过,嘴真的不干吗?”
白棋然:“……你欺负人!”
不过楚言也就能在这种时候“欺负”一下白棋然了,等到他们三人在包厢里坐下后,楚言坐在这对小情侣的对面,那是被亮瞎了狗眼,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大宇宙对自己深深的恶意。
一整个聚餐的过程中,楚言一个人默默地低头吃菜,尽量不想去看对面这俩秀恩爱的小夫夫。然而就算他不去看、不去听,那些打情骂俏的话却仍旧直直地往他的耳朵里钻,让楚言是不胜其扰,甚至有了一种“其实我是单身狗吧,要不然我为什么会这么心累”的错觉。
从第一道菜上了之后,楚言就没有再抬头看过对面这两人。然后是第二道菜、第三道菜、第四道菜……直到第六道菜上来后,楚言甚至有种起身就走的冲动,只能用一流的演技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一万瓦的大灯泡,也不过如此了吧喂!
璀璨灿烂的灯光将小小的包厢照亮,清俊秀朗的青年低首吃饭,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友人的话。餐厅里,悠扬低缓的古典乐轻轻流淌,气氛静谧美好,就算楚言觉着自己受到了一亿点伤害,也不得不承认这家餐厅着实服务一流,值得它昂贵的价钱。
然而就在楚言低首剥着一只大虾的时候,忽然,包厢的大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并没有想太多,白棋然以为是服务员,便说了一句“请进”。
随着“卡嗒”一道清脆的开门声,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了门的缝隙处,挺拔俊美的男人微微垂眸,视线在包厢里扫了一转,最后停在了低头剥虾的青年身上。
包厢里有一瞬间的寂静,服务员鞠了一躬、拉上门离开,白棋然也愣了愣,最后下意识地惊呼:“贺先生?!”
楚言剥虾的动作顿时停住,他缓慢地抬首,看到了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只见在明亮耀眼的灯光下,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迈着步子,镇定从容地向他走来。贺柏深穿了一件深黑色的大衣,身材颀长,气质极佳,俊逸的眉眼如墨如画,鼻如刀削,眼若星辰,勾唇间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意,就这么一步步地走到了楚言的身旁,拉了椅子坐下。
没等楚言回过神,贺柏深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湿巾擦了擦手,接着拿过楚言手中的虾,仔细地剥了起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很快染上了大虾里暗藏的汤汁,可是他却没有一点在意,仍旧仔细地清除了虾中的黑线,然后轻轻地放入了楚言面前的醋碟里,笑着抬眸道:“来晚了,公司里有点事。”顿了顿,贺柏深看向对面一脸呆滞的白棋然和面带笑容的顾沉泽,问道:“这就是你的朋友?你们好,我是楚言的爱人,贺柏深。”
“贺柏深”三个字让楚言一下子从惊愣的状态里回过神来,然后开始向白棋然、顾沉泽介绍起来。
毕竟是自己的大老板,白棋然和贺柏深打招呼的时候还是有些忐忑的,倒是顾沉泽和贺柏深握手的时候,面上笑意不变,还多加了一句:“小白多谢天盛的照顾了。”
贺柏深眉头一挑,没有多言。
接下来的餐桌局势,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大变化!
白棋然咬着筷子,怔愣地看着对面这对小夫夫秀、恩、爱!
楚言要吃甜点,贺柏深为他夹过来,细心地浇上巧克力酱;楚言要吃牛排,贺柏深亲自为他切成小块,然后将盘子推到他的面前。甚至有时候楚言连动都没动,贺柏深就贴心地为他准备好了接下来要吃的东西,顺便再递上湿巾。
做这一切的时候,贺柏深的动作十分自然,神色淡静,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白棋然一边看,一边郁闷地拉了拉顾沉泽的袖子,小声嘀咕道:“顾沉泽,我也要吃虾,你给我剥一个。”
顾沉泽抬了眸,拿了一只完整的虾放入白棋然的碗里,立即引得后者不满地抱怨道:“我要你剥给我吃!剥给我吃!剥给我吃!”
——什么叫做“明明我不是单身狗,可还是觉得他们的光芒异常刺眼”,现在的白棋然是感受得淋漓尽致了。
等到四人道别的时候,望着楚言和贺柏深远去的背影,白棋然忍不住地感叹道:“贺先生对小言真好,小言真幸福。”
他这句话落下,顾沉泽便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平静地说道:“今晚是刻意给你看的。”
白棋然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刻意给我看?难道其实贺先生对小言不好?”
顾沉泽目光幽深地看了远去的两人一眼,最后道:“没有不好,贺柏深对楚言好,很好,所以愿意为了楚言,故意做出这样给你看,因为这样楚言会很高兴。”
白棋然还是非常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小言会高兴啊?”
听到这里,顾沉泽终于无可奈何地垂眸,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家爱人,叹气道:“你给人家秀了一路了,总得让人家也秀给你看看吧?以后你和楚言吃饭,不用再带上我了,毕竟你们的闺蜜团也容不下我这个局外人插手。”
“顾沉泽!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闺、蜜、团?你给我快点说清楚!!!”
背后白棋然的叫嚷声楚言并不能听清楚,但是即使已经转了个弯,不会再被人看到了,他还是紧紧牵着男人的手。十指交缠,掌心紧贴,炙热的温度从皮肤慢慢地侵入血管,然后随着滚热的血液流遍全身。
“今天怎么会突然过来?”青年好听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过了片刻,贺柏深低声问道:“不是你让我来的?”
楚言诧异道:“我没有啊,今天我根本没和你说这种事啊。”
男人英俊深刻的面容上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意,贺柏深轻轻地“嗯”了一声,道:“是在很久以前,有个人很郁闷地告诉我,他不想再被别人秀恩爱秀一脸了,所以……我就要来为他找回面子。”
楚言倏地愣住。
在很久以前,久到当时白棋然还在拍《摇桨声》,楚言刚刚拍完《黑暗侵袭》,在回首都星的星际飞船上,楚言被白棋然深深地秀了一脸。那时候,楚言告诉贺柏深,他为小白这种恶、劣的行为感到羞耻,秀恩爱什么的,实在太过分了!
而在今天,楚言也随口告诉了贺柏深,他要去和白棋然吃饭。等到后来在餐桌上,贺柏深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们在哪里吃饭,正好服务员在,楚言就将具体的信息告诉了对方。
那时候楚言完全没想到,这个男人会突然跑过来,给自己撑面子。
各种复杂的思绪涌上心头,等到最后,青年忍不住地扬起唇角,一边握紧了男人的手,一边说道:“贺柏深,我发现你对我好像真的很好啊。”
贺柏深故作惊讶地问道:“你现在才发现?”
楚言轻轻地笑了一声,抬首在对方的嘴唇上吻了一下,然后道:“嗯,你特别特别好。”
停车坪里暗淡的光线成了此刻最好的遮挡,在一个昏暗的角落,男人紧紧拥着心爱的青年,深深地落下一吻。唇舌间的缠绵厮磨让空气里的温度渐渐上升,楚言闭着双眼,认真地吻着自己两辈子唯一爱上的人。
贺柏深这些日子来的改变,以及他对自己的好,楚言都感受得非常真切。第二天中午,趁着自己还没有去拍戏,楚言再次下厨为贺柏深做了一桌拿手好菜。虽然无法和五星级厨师相提并论,但楚大厨的手艺着实不错,让贺柏深也吃得津津有味。
等到吃完的时候,贺柏深神色淡定地指了一盘菜,道:“这个很好吃。”
楚言笑道:“我很擅长菠萝炒肉的,以后有空再做给你吃。”
贺柏深轻轻颔首,唇边笑意不变。
两天后,楚言正式登上了前往a-2影视星球的星际飞船,离开了繁华奢靡的首都星。而在高耸入云的贺氏大楼顶层,一个冷峻朗逸的男人站在硕大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广阔无垠的蓝天,薄唇微微勾起。
等过了三分钟,林特助敲门入内,开始汇报起最近的工作来。等到他将今天的行程全部交代完毕后,林特助开始回报这段时间以来,自己一直严密调查的一件事:“糖醋里脊是在二十三世纪消失的,因为在编号391星球上发现了更好的原料取代物。所以目前,具体的时间已经缩短到了二十三世纪,最近的搜索范围是二十世纪至二十三世纪这四百年。”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级助理,林特助不用去了解为什么自家boss会突然查询这样的问题,他唯一的人任务就是去执行命令。
过了片刻,只听贺柏深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你知道菠萝炒肉吗?”
林特助微愣,接着摇首道:“贺先生,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您说得是菠萝炸肉吗?”
“嗯,按照菠萝炒肉出现的时代,再精确一下范围。”贺柏深垂眸思索了片刻,接着说道:“古典音乐界的事情应该不用再搜了,你主要注意一下娱乐圈和文学圈的事情吧。大概多久能给我回复。”
林特助的额上有细汗渗了出来,语气恭敬地说道:“贺先生,因为很多史料没有保存下来,所以除非对方很出名,否则搜索到的可能性并不大。”
贺柏深淡笑着转首,目光坚定地说道:“去查吧,我相信……他一定非常出名。”
林特助鞠了一躬,应声离开。
硕大安静的办公室里,倏地只剩下了贺柏深一人,踩着整个首都星的风景,眺望远方。
越来越多的小细节已经让贺柏深更加坚信了那个曾经毫无科学依据的想法,他真的很想知道,他的爱人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到底是怎样的风华绝代,才能让他拥有如今这般美丽光华的风采。
他真是越来越迫不及待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艘星际飞船穿过了a-2影视星球的大气层,稳稳地降落在了星际转换站中。这一次,来迎接楚言的已经不是上一次的工作人员,而是剧组里的一位副导演,对方亲自带着楚言上了剧组准备的悬浮车,然后一起往片场而去。
一路上,这位副导演仔细地和楚言介绍着目前的剧组情况:“在昨天下午,女主角的扮演者安菲亚·拉丽莎·伊万诺娃已经进入剧组,她现在正在定造型。楚言,今天你的主要任务定一下造型,然后如果有时间的话,再拍一下定妆照。”
听了这话,楚言轻轻点头,接着他问道:“雷蒙进组了吗?”
那副导演一愣,诧异地说道:“你怎么知道雷蒙·西德鲁是男二号的?”
楚言笑着反问道:“难道不是他?”
那副导演神色古怪地点点头,说道:“是他,雷蒙明天才会进入剧组。”
毕竟是楚萧卿的御用团队,即使知道制片人明确表示了“天盛要捧楚言”,这位副导演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姿态。当然,他这样的态度令楚言也觉得十分舒适,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在拍戏的时候会有很多好处。
不过多久,悬浮车在片场前的停车坪里缓缓停下。
楚言跟在这位副导演的身后进入建筑群,才走了没多久,远远地便看见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美丽女孩。这女孩正穿着一件浅粉色的连衣长裙,一头金色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双眸清澈透亮,如同从天堂降落人间的天使,美好得让楚言都忍不住地停住了脚步,暗自赞叹。
这女孩并没有注意到楚言一行人的到来,她轻轻拉了一下裙摆,做了一个淑女礼。她的笑容灿烂夺目,仅以外貌来说,她绝对是楚言见过的演员中最为清纯脱俗的,有着老天赐予的金饭碗。
然而就在下一刻,这女孩还在安静的微笑,却听一道冷酷淡漠的女声响起——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