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宽敞的客厅是极简的北欧风格,灯光撒下,明朗敞亮。宽大的茶几上从最左上角的两条桌线开始,整整齐齐地摆放了至少数百张的芯片,每一张芯片得摆放都极为工整,令强迫症患者都舒坦不已。
清俊秀朗的少年坐在沙发和茶几中央的地毯上,白色的羊毛地毯软绒绒地陷了一些下去,灯光温煦昏黄,衬得这一幕场景极其美好。
楚言在回到家中后,就将自己收藏的这些芯片全部拿了出来,开始认真研究。一见贺柏深回来,他二话不说,招招手就让对方屁颠颠地跑了过来,蹲坐在茶几对面。
从鼻子里发出一道轻哼,楚言道:“说,你最喜欢的导演。”
早已从刚进门的错愕状态中回过神来,贺柏深虽然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无非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反正他家言言又不可能害他。
于是贺柏深镇定道:“没有。”
听了这话,楚言一愣:“没有?”
贺柏深薄唇微勾,不动声色地笑了笑:“嗯,没有。”
这发展节奏让楚言有点缓不过神来,他思考了一下,才继续问道:“那你最喜欢的作者呢?”
贺柏深挑起一眉,过了片刻才道:“没有。”
楚言:“最喜欢的书籍?”
贺柏深:“没有。”
“音乐家?”
“没有。”
“设计师?”
“没有。”
……
问到最后,楚言已经问无可问,他没好气地说道:“演员也没有吧?”
这话一落地,男人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亮光,他抬起手臂,小心翼翼地撑在了茶几的边缘处,淡笑着说道:“这个有。”
楚言一愣:“有了?”
贺柏深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最喜欢的演员,是楚言。”
这答案似乎十分突兀,但是又在意料之中。楚言微微愣了片刻,接着忍不住地翘起唇角,感觉自从下了星际飞船后,自己那一直焦躁郁闷的心情忽然被一只温柔的手抚平了。他同样用手臂撑着自己的下颚,笑意盈盈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低笑道:“那我猜,你也有自己最喜欢的歌曲?”
贺柏深淡定道:“有,《周期》。”
楚言又道:“最喜欢的电视剧?”
贺柏深薄唇勾起:“这个有两部,《血战》和《盛世》。”
楚言直接后仰了靠在沙发上,他双手撑在柔软舒适的地毯上,抬眸说道:“哦?那我猜,你还有最喜欢的电影,比如《极光》、《海角回声》、《星光》和《欺天三骗》。”
谁料这句话落下,贺柏深却是轻轻摇首,在楚言诧异的目光中,他起身走到了楚言的身旁,刚想拉住少年的手,忽然就被后者躲开。贺柏深微怔,接着无奈地笑了一下,道:“我可不喜欢《欺天三骗》。”
楚言闻言一愣:“为什么?”
贺柏深的神情立即严肃起来,他郑重认真地说道:“你还和那个人有对手戏。”
楚言:“……我记得,我在《星光》里和小白不还有吻戏和床戏的吗?”
贺柏深轻轻挑了挑眉峰:“你就一定要让我回忆起这件事?”顿了顿,他又说道:“可是白棋然已经有对象了。”
楚言:“……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贺柏深微微一笑,语气镇定地说道:“我很关心你,言言,也关心你的朋友。”说着,没等楚言反应过来其中的不对,贺柏深便忽然拉住了自家少年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摩挲。
楚言的手并不比贺柏深的小,但是却更加瘦了一些。削瘦笔直的手指长长的、细细的,如同白玉一般优美好看。贺柏深不厌其烦地揉着这双嫩嫩白白的小手,弄得楚言心头痒痒的,在他想要挣开、摆脱这个男人无聊的举止时,贺柏深忽然低声问道:“突然问我这么多东西,是有什么事情吗?”
虽说刚才在聊天的时候,贺柏深也借机说了一些浪漫暧昧的情话,可是他自己却也知道,楚言不可能无聊得把他买的所有芯片都拿出来,只是为了扫扫灰、随便看上两眼。
接下来,楚言将自己收到《来说》邀请的事情告诉了贺柏深。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贺柏深微微一怔,过了片刻才面色古怪地说道:“居然是这个节目啊……”
楚言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也应该可以获得他们的邀请的吧,你得到了吗?”
贺柏深先是摇摇头,接着又轻轻颔首,非常遗憾地说道:“几年前他们邀请过我,不过那时候我不在华夏,也比较忙,就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说到这,贺柏深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悔不该当初地叹息道:“不如这次我和你一起上节目,让他们顺便也访谈一下我?”
回答贺柏深的是楚言一个无语的拳头。
楚言来到这个世界也不过两年多,而且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忙碌地工作。他对这个世界的一些导演和演员、歌手是有一些认识的,但是一旦真的扩散到作家、音乐家这些方面,他自然不可能有太多的了解。
得知了这个情况,贺柏深并没有问楚言怎么连喜欢的作家和音乐家都没有,他淡定地接受了“自家爱人对最近几百年的知名人士没什么了解”的事实,拉着楚言的手来到了别墅的二楼。
厚实的红木大门一推开,便是高达三层楼的图书馆。旋转楼梯式的设计让这里显得清净优雅,天花板是一整个的圆形玻璃,璀璨的星光从其中照射下来,如同银河般耀眼夺目。
许许多多的悬浮灯在空中轻轻舞动,散发出明亮静谧的灯光,好像一只只精灵在空中跃动,时不时地在这环绕式的书架四周飞扬飘舞。
正如同周和辉所说,贺柏深的兴趣爱好一直非常高雅。在这个时代,喜欢看书绝对是一个奢侈到极致的爱好,而且贺柏深喜欢看的不是电子版的书,而是能够捧在手上,感受到切切实实地文字分量的纸质书。
沉甸甸的墨香让文字有千斤重,进入读者的心田。
贺柏深拉着楚言的手便进了这间私人图书馆,问道:“喜欢什么类型的书?”
楚言思索了片刻,回答道:“我不喜欢哲学书,也不喜欢小说,硬是要说的话,我挺喜欢戏剧的。但不是莎士比亚的那种,他的戏剧很好,但不是我的所好。”
即使过了千年,莎士比亚的名字在这个世界也依旧响亮,楚言说这话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贺柏深听了却琢磨了许久,然后拉着楚言上了旋转楼梯,在其中某一个台阶处停下:“那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他。”
贺柏深抽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楚言。
楚言拿过一看,这是一本戏剧集,作者的名字他也确实听过,是四百多年前的一位戏剧大师。看着这本书上烫金的几个大字,楚言将信将疑地抬眸看了贺柏深一眼,后者淡笑着颔首,耸了耸肩,于是楚言便低头看了起来。
这一看……真的就看到了半夜!
优秀的戏剧能够仅仅凭借文字就为读者塑造出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丰满立体的角色,有冲突激烈的剧情,每一个场景的转换都扣人心弦,每一句台词的流淌都滴着作者的灵魂。
等到楚言翻过第三部戏剧准备看第四部的时候,贺柏深忽然伸手,阻止了他翻页的动作。
楚言诧异地抬头,却见贺柏深轻轻摇首,道:“已经一点了。”
话音刚落,不等楚言反应,贺柏深便拿了他手中的书,一手牵着楚言的手,开始下楼梯。一边走,贺柏深还一边语气凝重地说道:“我就不该给你推荐这本书。”
楚言也自觉今天确实看书看晚了,但是他听了这话,却诧异地挑眉:“为什么?”
少年的尾音还在空气间轻轻回荡,两人还没完全离开旋转楼梯,男人便忽然一个翻身将楚言压在了书架上。楚言怔愣地抬眸,只见贺柏深幽黑深沉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危险地勾起唇角,语气不悦地说道:“你刚回首都星,就要书,不要我?”
楚言故意挑衅道:“你有这本书好看吗?”
贺柏深低笑了一声,轻声道:“嗯,我没有它好看,但是……你更喜欢我。”
楚言噗哧一下笑了出来:“美得你的。”
楚言清脆低悦的笑声在宽敞空荡的房间里轻轻回荡,男人幽邃的眸子里并没有笑意,他认真仔细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很快,楚言也慢慢止住了笑声,他抬起姣好的凤眸,同样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接着,便一起开始了一场漫长缠绵的亲吻。
小别胜新婚——这个词说得从来都没有错。
考虑到第二天还要再看《来说》访谈,在两人即将擦枪走火的时候,楚言止住了自己沸腾起来的情|欲,也拉住了贺柏深的手。于是分别了不过四五天的小夫夫只得相拥而眠,就着月色入睡。
在入睡前,楚言终于忍不住地说道:“小白在我面前秀恩爱。”
贺柏深微愣,过了片刻才明白楚言的意思。他思索了会儿,反问道:“你也秀给他看?”
楚言立刻翻身起床,给自己拍了一张牵着手的照片,随即就发给了远在《摇桨声》剧组拍戏的白棋然。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楚言并没等到白棋然被自己虐哭的消息,反而收到了一张返图——
白棋然:【咦,小言,你的手好像挺大的诶,我手比你小不少,你看我们这样一牵,是不是特别饿有大手牵小手的感觉?】
配图同样是一张牵手照片,然而顾沉泽的手却比白棋然的手大了半个指节,牵起来的时候便仿佛将白棋然的手覆在了掌心里,别有一种温馨甜蜜感。
并非单身狗的楚言:“……”
一整天的时间,楚言将《来说》过去的访谈看了有二十多期,从影视明星看到社会名人,从文学巨匠看到金融大亨,楚言对这档节目的风格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并且也做好了一定的准备。
次日的清晨,周和辉准时接楚言去录制节目,在悬浮车上,周和辉忍不住地问道:“小言,你确定有准备好?《来说》的影响力非常强大,但是这是一档直播节目,不会给你改错的机会,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档节目没有剧本。”
周和辉所说的“没有剧本”自然不可能说是“嘉宾不能准备剧本”,而是“节目方没有给嘉宾剧本”:不会告诉你要采访什么内容,不会告诉你这次采访的尺度。
《来说》就是“让你来说”,如果一切都让你有了提前的准备,那还叫什么“来说”呢?
白色的悬浮车飞快地穿过街道,等到中午,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