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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你说我要捉的鳖是谁?

孤雪伴着寒风肆意狂扫,雪浪滔天,刮得人遍体生寒。

原本乱成一锅粥的精锐士兵们顿时安定了下来,他们先是面面相觑,后又齐齐仰头看向城楼上矗立的女子。

不似大家闺秀一般的娴静秀雅,却是如一柄凌寒出鞘的利刃,锋芒四射,只一眼便叫人心生臣服。

精锐将士们当即卸下兵刃,跪地俯首道:“我等愿投降,追随皇后娘娘。”

赫连越起兵谋逆本就是不义之举,而他空有野心抱负,又无任何担当实力,根本就难堪大任。

现如今,毒害亲母之罪被揭露,底下的兵将早就有所不满,在他身死后便不可能再做无谓牺牲,温染颜有意放他们一马,自然识时务。

“娘娘千岁——”

精锐俯首,齐声高呼。

一时轩然呼声破开寒夜风雪,直上九霄,气势凌然。

温染颜放下长弓,负手于城楼上高站,她垂眸俯瞰在风雪中跪了一地的精锐将士,飞雪掠过眉梢,眼中一片冷寂,挺直的脊背如苍竹,衣袂随风猎猎作响。

她身后是独属于北琅的旌旗,在寒风中张扬摇展,彰显着国力的强盛不衰,如威严瀚海。

温染颜威严不过几秒,便软下了身慵懒倚靠,眉眼间也多了几分倦色。

都怪赫连越那厮,耽误她休息了。

“将赫连越的头颅斩下,挂于城楼以儆效尤。”温染颜随口吩咐手底下的人,后又懒洋洋地直起腰身,往寝殿的方向行去。

副将闻言先是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她这是想用此举来杀鸡儆猴,如若谁还敢趁陛下不在谋逆,永清王便是他们的下场。

“臣领命。”

副将当即提刀下了城楼,满脸肃穆。

益州,涪江。

鹅毛大雪落于江面,转瞬便沉于江底,如一粒微尘,无波无澜。

摩柯莲华率重精锐行事低调,坐简陋木船于江面穿行。

江河两岸拥翠,如今大雪纷纷银装裹上,压着雪的枝条远望如条条琉璃银丝垂落,美不胜收。

摩柯莲华无心美景,一心只想着如何破城,如何攻下北琅富饶的几座城池。

不知过了多久,木船行至益州护城河附近。

有先锋先下船侦查,待确定益州城的兵马都被调派去城楼附近,才返程来回禀。

“报,益州城的兵马已调派,城中防守松懈,主上可登岸部署,夺城。”

摩柯莲华闻言,薄唇轻启,掷地有声:“登岸。”

刹那,数十万精锐兵将离船登岸,冷锐黑甲映衬在雪夜中,黑压压的一片犹如蝗虫过境,声势浩大,士气磅礴,恍若有排山倒海之能。

精锐们全部登岸后,摩柯莲华才悠悠然上岸,他所有的举动皆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就犹如闲然自得的世外高人,素白僧袍随风翩然时,他手握佛珠,遗世独立,眸色如淡然云雾却又流转着不灭的野心。

他掀唇,紧锣密鼓地部署着:“你们这队精锐去寻粮草方位并烧毁,剩下的人随我杀进去——”

“是。”

凄凄凛然的黑夜,偌大的城池中仿佛只剩下西域强盛的兵队,他们犹过无人之境迅速散开,于暗中隐蔽,又似无人阻挡可随心所欲,肆意烧杀妄为。

“蹬蹬蹬——”

战靴踩在地面发出井然有序之声,摩柯莲华看着益州城内燃起的火光,双眸如黑暗一般浓稠,又隐隐闪烁着难掩的亢奋。

这是已经寻到粮草方位,并已经烧毁了?

竟这般快?

凤栖梧就当了几日的皇帝,就这样疏忽大意,自信自傲了?

摩柯莲华立于原地思绪百转,他总觉得自己所行之事异常顺利,顺利到仿佛背后有一只手在顺着推波助澜。

否则依照凤栖梧诡辩的性子,他当真会这样轻易上钩?

彼时,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中忽而多了几丝纷乱,紧接着,就像碰上什么突发之事,纷乱中竟略显得繁杂凌乱,再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摩柯莲华似想到了什么,心中猛地一紧,厉声喝道:“中计了,登船撤离!”

他能想到调虎离山,凤栖梧难道不会将计就计?

偌大的益州城内如此静谧,连基本的兵力布防都没有,他早该想到这其中必然有诈。

他道凤栖梧太过自傲,现下自傲的人怕是自己。

可他这会儿才醒悟过来,终究为时已晚。

翩然而落的鹅毛飞雪中,一缕刺目剑光撕裂无尽长夜,还未等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听得“噗噗”几声。

是长剑没入皮肉的声音,犹如嘶鸣在纷乱中竟也格外清晰。

摩柯莲华猛地循声望去,就见他派去火烧粮草的精锐部队竟不知何时被逼退了回来。

他们腹部中刀,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里涌出,须臾,便轰然倒地,声息全无。

摩柯莲华蹙了蹙眉,眸中满是凌厉的漠然,他集结兵马准备登船撤回凉州城,待整肃完毕再寻时机破城。

可还未来得及登船,便有细密箭雨迎面袭来,簌簌劲风撕破苍穹,摧枯拉朽。

西域兵将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他们忙用手中兵刃抵挡,一时竟有种说不出狼狈。

“涪江之水清澈,四面环翠,西域之主一路行来可有被美景迷了眼?”

在利箭的簌声中,一道如玉碎般清调又含笑的男声传来,不高不低,却直入人的耳中。

摩柯莲华猛地朝声源处望去。

便见孤寒雪雾之中,凤栖梧身着黑甲,马尾高悬,毅然坐于马背之上,手中的黑金弯弓被拉满弓弦,凛风之下发丝微晃,眉眼锋锐,一派少年英气。

他的双眸犹如被冰雪灌满,戾气尽藏,彼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摩柯莲华。

摩柯莲华捻着佛珠的手微收,面上却一派镇定自若:“好一招将计就计,请君入瓮,我本想趁夜偷袭,不成想你已知我心思,故意诱我入局。”

凤栖梧扬眉,手中箭羽直指摩柯莲华面门,他慢条斯理道:“错了,是将计就计,请君入瓮,再瓮中捉鳖,你说,我要捉的鳖又是谁?”

闻言,摩柯莲华眉心微蹙,目光变得凌厉,满口冷调:“狂妄。”

战场之事瞬息万变,凤栖梧当真以为自己手握乾坤,一切皆能手到擒来?

他从何处来,自然能从何处走。

凤栖梧望着浩瀚涪江,许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悠着声笑说:“西域之主是在想从涪江离开撤往凉州?”

“可你有没有想到,凉州之变是我借了赫连越之手诱你们入城的?”

他含笑的声音,如冬日里的一把利刃,将人狠狠刺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