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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我可不是你出气的小玩意儿~

御书房内的羊角宫灯流苏垂落,如万千垂下的绿丝绦,随风流光盈盈,照得书房内莹亮如白昼。

冷不丁听到赫连枭这般问,德盛公公当即敛了心中的忐忑失措,凝下心神回禀道:“南阳王他骁勇,才不过刚刚抵至岭南,就已将山匪激得节节败退,当地的百姓都在夸赞称颂,皆说有他实乃岭南之幸。”

赫连枭目光冷锐地看着德盛公公,好半晌后,突然凌凌地笑了起来,道:“岭南之幸?还真是会收买人心。”

被他眸中冷光端看半晌,德盛公公宛如鹌鹑般,垂眸不语,战战兢兢。

赫连枭顷刻收了目光,不禁低语呢喃:“他既这般得岭南人心,那朕便成全了他的心思,让他永留岭南。”

话音落,一股凌冽的杀气像是凿开了冰河,汹涌猛烈地在御书房内蔓延。

这便是皇权的力量,如此肆无忌惮。

早知帝王心思的德盛公公后背濡湿,不禁软了双腿,想要下跪。

他唇瓣蠕动了半晌,终是一句话未说。

彼时,空气中也流动着一股深沉的死寂,顷刻抓肝挠肺,压得人喘不上气。

赫连枭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玉扳指,忽而一阵笑声溢出唇边:“传令下去,南阳王凤烛月因锦安长公主之死怪罪于朕,一叶障目,深陷癫狂,于岭南起兵谋反,朕派兵前往岭南围剿叛党,守北琅江山繁盛安定。”

他原本只是想派遣死士前往岭南,神不知鬼不觉将凤烛月斩杀。

可现下,锦安长公主之死倒是给了他正大光明围剿叛党的理由,所以他才说,他的皇姑姑死得正是时候。

届时,他也不必再寻理由,送他的亲皇姑上路了。

赫连枭唇边笑容扩大,笑得极盛。

德盛公公头越垂越低,再无胆子再看帝王一眼。

赫连枭拂袖,额前冕旒轻撞,发出滴翠之声,他也再度开口,道:“凤栖梧是我北琅战神,岭南有乱党祸乱江山,他自当为朕排忧解难。”

“传朕的命令,派凤栖为帅,前往岭南剿灭叛党,刻不容缓。”

赫连枭笑容微敛,掷地有声,而森然杀气从四面八方涌动而来,危险丛生。

德盛公公闻言,冷不丁颤了几颤。

陛下这是……想让凤家两位兄弟自相残杀,好坐山观虎斗,享渔翁之利。

可真是好深沉,好歹毒的计谋。

思绪百转之间,德盛公公只得应声:“是,陛下。”

不多时,德盛公公便退了出去,赫连枭望着在风中摇曳的宫灯流苏,一双眸深得如同永夜,阴毒杀机全都藏匿于其中。

*

红鸾软帐,烛火微光。

朦胧月光映着屋内的纤薄鲛纱,两道相缠的人影叠于轻纱之上。

薄风微吹,影影绰绰,浮浮沉沉,满室旖旎如幽浪荡开。

温染颜如凝脂般的碧藕轻环住凤栖梧的肩颈,整个人如无骨的蛇般抵靠着他。

“还说自己无事,这番举动里,都添着几分浮躁。”温染颜伏卧在他肩头,吴侬软语中染着几分蛊惑媚色。

凤栖梧伸手在她红唇上轻捻,似笑非笑地反问:“是吗?”

说话间,动作又大了几分,如狼般箍着她,抵死痴缠。

“自然是的。”温染颜低笑一声,瞬间软了身子。

她衣衫半褪,墨发散开,轻卷的发丝微遮着些许红痕,就这般若隐若现,白里透红,让人心中越发生出几分暴戾的野妄。

凤栖梧扣着她的软腰,像是要把她刻入骨髓深处,下手也越发不知轻重。

温染颜吃痛,眼梢微红。

她二话不说便将凤栖梧一把推开,言语间的旖旎也蒙了一层冷凝之色:“但我可不是你的出气玩意儿……”

话落,她白皙的双腿轻缠,就这般漫不经心地看向凤栖梧。

美味珍馐刚开始吃,的确味美令人沉迷。

可吃多了,就觉得就那样,总是这般一成不变,没有变换花样,隐隐还多了几分腻歪,叫人提不起兴趣来。

被这么一推,凤栖梧眼中的情动稍褪,他轻撩开濡湿的发梢,目光幽幽地看向温染颜。

刹那,两人四目相对,气氛似有些微妙。

温染颜将衣衫拢了拢,媚眼轻佻,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

静默了半晌,凤栖梧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烛火摇曳时,似在他脸上蒙了一层阴霾:“我可没有将你当成出气玩意儿,你可莫要污蔑于我,倒是你……说推就推,可是得到了已经觉得腻歪,想弃之如敝履了?”

他刚才总觉得温染颜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已经吃干抹净,没有任何价值的可怜羔羊。

这让他心下越发烦闷缭乱。

“你看,你又在胡言乱语了。”温染颜将手抵在唇间,眉梢上扬,笑得从容魅惑。

凤栖梧刚想再说,就听得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主人,宫里来传旨了。”是戚九竹的声音。

凤栖梧眉头紧拧,一副好事被打断的暴戾幽沉。

温染颜倒是来了几分兴致,她缠上凤栖梧的衣袖,又用小指轻轻点了他几下,道:“这个时候来传旨,只怕是来者不善呢,夫君,你要不去快去看看~”

她话语轻快,打定主意想看好戏。

凤栖梧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半晌后,似乎听得他一声轻叹,只见他终于起身穿衣。

深红的裙摆在地上逶迤散开,房门打开风起时,裙边如染着寒夜的肃冷,散出猎猎作响之声,而凤栖梧的身影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温染颜仍旧懒洋洋地窝在软枕上,她看着凤栖梧的身影走远,却没有要跟上去的意思。

累了,不想动弹。

反正,这好戏凤栖梧会亲口说与她听的。

*

北琅边境小城。

客栈内。

有一人站于窗边,他白衣胜雪,银丝齐腰,身姿清隽,缥缈出尘。

清风轻轻拂过,吹起那人素白的袍角,银丝掠过眉眼,如碧波微漾,辗转人心,有光在他眼中流动,一瞬恍若流水,脉脉如诗。

桑暮野看着站在窗边之人,眸光忽明忽暗,最后,仍有华光初绽。

他轻缓道:“舅舅,锦安虽恶毒,但凤栖梧终归是最无辜之人,我们将凤府祸乱至此,最后,却又这般全身而退,留下个烂摊子,是不是不太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