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宇文雕与自家妾室的恩怨情仇,却说梅家收到梅清竹传信,次日便回信,同意祁郡王府上门求亲。
很快,萧珩也查实,祁郡王世子前两任未婚妻之死的确与李家有关。
梅清竹放了心,便派人告知祁郡王府可以登门提亲了。
祁郡王妃喜不自胜,立刻挑选最近的黄道吉日,正式请媒人上门提亲。
自家一个庶女都能攀上郡王府,梅根顺心中那叫一个得意,等祁郡王妃第二次上门,便应下了这门亲。
梅清竹自然也少不得跑了几趟侯府,亲自问过梅清菊的意思,顺便看了看老夫人和五姨娘母子。
约莫半月时间,过了纳采、问名,两家换过庚帖,便是定了下来。祁郡王世子与忠顺侯府七小姐定亲的消息,也随之传开。
梅根顺还没欢喜几日,就被罢了官。
......
“主子,忠顺侯...呃,忠顺伯,带着七小姐...在府外求见。”
次日,梅清竹刚用完早膳,看了会儿账册,玉屏便过来禀报。
原来梅清菊定亲次日,梅根顺便遭到弹劾,因证据确凿,当场便被削为伯爵,革职在家,气得他直跳脚。
梅清竹放下账册,起身轻笑一声:“请他们进来。”
这是来求她办事了呢。
......
梅根顺可是八皇子府的稀客。
去年年末,仅因萧珩暗示他有心攀附自己,梅根顺就遭到萧玳严厉打击,从三品侍郎降到了五品郎中。
他心中也知道这是梅清竹和萧珩故意教训他,心中不忿,面子上更抹不开,始终不肯主动来俯就。
可是这一回,终究还是逃不过主动上门求人。
梅根顺想到这些,板着脸,带着梅清菊大步进了皇子府。
见了梅清竹,少不得行礼问安:“臣见过八皇子妃娘娘。”
梅清竹伸手来扶:“父亲和七妹请起。”
梅根顺这一礼本就行得不情不愿,见女儿没摆架子,一颗心慢慢放回肚子里,就开始拿出父亲的款了:“五丫头嫁入八皇子府,身份可是不比往昔哪。”
梅清竹嘴角翘了翘。
大半年未见,她这父亲倒是丝毫未变。
拐弯抹角说这么一句话,无非是暗暗指责她飞上高枝就忘了爹罢了。
“父亲这话就言过了。”她扯扯嘴角:“父亲牵挂,随时皆可差人前来呢。”
梅根顺听着这话倒还有几分入耳,想到自家女儿一个做皇子妃,一个做侧妃,还有一个即将成为郡王世子妃,一时倍觉振奋,遭贬的惶急也冲淡许多,曳开脚步大步流星进了宜安殿。
正殿摆设雅致贵重。
墙上挂着名家仕女图,左右一幅对联,其字翩若飞鸿,矫若惊龙,道是“月斜诗梦瘦,风散墨花香”。
案上一色御窑翠花蓝的茶具,几卷名帖孤本,右边一个斗大的霁蓝釉描花梅瓶,斜插着数枝瑶台玉凤。
梅根顺双目在这些摆设间来回睃巡,忍不住咂咂嘴。
这个死丫头,还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若不是今日登门一见,他都不知道她过得如此滋润。
过就过吧,怎么都不知道孝敬孝敬他这个亲爹?
心里想着,嘴里难免就带了些出来:“五丫头这一嫁,果真是嫁得好啊。”
“想必八殿下待你很不错,光看这满屋的东西便知道。这金瓜贡茶,本...为父都是头一回喝呢。”
梅清竹不接他话茬,只问道:“七妹婚事如何了?”
梅清菊小脸微微一红。
梅根顺笑容就淡了淡:“换过庚帖了,你不必担心。”
“那就好。”梅清竹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那么父亲今日登门,有何贵干呢?”
梅根顺神色僵了僵。
这个丫头,如今是越来越装模作样了!
侯府有难,她不说主动援手,还在这里装傻!
“咳...为父也没有大事,不过是带你七妹上门来道个谢而已。你七妹的婚事,你毕竟出了不少力。”
“七丫头,还不谢过姐姐?”
梅清菊闻言脸色更红了,起身向梅清竹行礼:“菊儿的...亲事,谢过五姐姐费心费力,菊儿感激不尽。”
梅清竹含笑将她扶起,姐妹两未免一番推辞感慨。
梅清菊私下里早已向她道过谢,梅根顺带她上门,不过也就是个借口罢了。
见姐妹二人很快把话说完,梅清竹的目光又落在他身上,他只得又咳了几声。
“咳,看着你们姐妹二人各有归宿,为父也就放心了。”
他装腔作势叹息一声:“你们过得好,为父再艰难,心里也是高兴的。”
“哦?父亲何出此言?”
终于上道了。梅根顺忙直起腰:“五丫头,侯府被贬为伯府的事,你就没收到消息吗?”
梅清竹把玩着手中丝罗团扇,神色娴静:“父亲,我一介内宅妇人,怎好探听前朝大事?”
梅根顺老脸一黑。
“我是你父亲,亲父亲的事,和那些前朝大事如何一样?”
“那好吧,父亲到底是怎么了?”
梅根顺立刻唾沫横飞地讲述起来,要点无非一个,他被小人算计了,这才丢了官。
“五丫头,这回你可要帮帮侯府啊...”
“要知道侯府是你的娘家,侯府好,你才能好哪。如今八殿下想必也在用人之时吧?侯府也算家大业大,如果殿下肯出手相助,那为父...”
“唉,咱们侯府可不能败在为父手中啊...”
梅清竹就这么悠闲坐着,看梅根顺唱戏:“父亲的事,可向二姐姐说过了?”
梅根顺脸色不大好看:“你二姐姐到底身份低些,四殿下...又忙于公务,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哼,还提那个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罢官当天他就去找过四皇子,四皇子给他来了个闭门不见。
他又派人去寻二丫头,二丫头却说她也无能为力,让他去找别人。
若不是逼得实在没了办法,他怎么会找上这个讨人厌的五丫头!
偏生梅清竹还不肯答应他:“二姐开不了口,我就能开得了口吗?”
“四殿下忙于公务,八殿下日日上朝,只会比他更忙,我也不好拿这点家事去烦殿下。”
梅根顺顿时变脸:“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亲有难,难道你就不管了吗?”
“父亲有冤屈,大可以去敲登闻鼓。”
梅清竹随意扶了扶鬓发:“只要父亲并未真正贪赃枉法,一定能洗刷冤屈,官复原职的。当今如此圣明,难道父亲还担心他被小人蒙蔽吗?”
梅根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哆嗦着嘴皮子,竟说不出话来。
他若真是冤枉的,还用得着来找她?
这个孽女!
“你今日,是铁了心不帮父亲了?”
“是。”梅清竹盈盈微笑。
本来就是她亲口让萧珩出的手,让她来帮他?她又没疯。
“呵...”对上女儿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挑衅,梅根顺气得手指直打颤:“你,你这个孽女,你简直白费了我十余年的教养!孽女...”
梅根顺还要说,梅清菊猛地打断:“父亲息怒,父亲怎能这样说五姐姐?五姐姐一介妇人,怎好去插手朝堂大事,父亲未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梅根顺像吃了苍蝇似的瞪眼看着梅清菊,一时竟忘了说话。
这个七丫头,她是疯了不成?
她怎么敢指责自己,她怎么敢?!
梅清竹向梅清菊投去一笑,不咸不淡道:“我劝父亲还是少说两句罢。毕竟八殿下也算看重我,这些话传到他耳中,怕是不太好呢。”
......
梅根顺发誓自己这辈子没受过这么大的气。
不管他怎么说,梅清竹就是一句话,自己一介妇人不敢干政。再多说点,她就搬出八皇子来压他。
气得他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知费了多少功夫才将气忍下来,借口游园,把梅清菊叫到一边,嘱咐数句。
随后,梅根顺借口府里有事先行离去,却将梅清菊留了下来,一双眼死死瞪着她,直到她对他微微点头后,才勉强放心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