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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最后一场戏的顺利结束,剧组工作人员又开始忙碌地收拾起东西起来。由于今天已经将片场移进了室内,所以所有的任务也并不像之前那样繁重。林锡还没卸完妆,便见到欧诺被一个电话给呼唤了出门。

只是随便说了一句“晚上回酒店再说”后,刚换下深黑色英伦大衣的欧诺便转身离开了化妆间,顺手带上了门。那门并没有完全关严实,“吱呀”一声地开了道一指宽的缝隙。林锡眯了眸子从镜子反射中看去,只见透过细细的门缝,那个挺拔的背影越走越远,慢慢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这些天欧诺似乎有一点忙,隔三差五的就会接一些不明的电话。自从上一次多疑问了赵贤的那通电话后,林锡便再也没有去过问过欧诺的事。

他当天晚上特意在网上搜索了一下关于和舒杉与天语的事情,果然如同欧诺所说,仅仅是有几家媒体爆料出了和舒杉当年和天语解约时天语一些龌龊的事。虽然这件事一开始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掀起了一点小风浪,和舒杉的形象也确实是受到了一些很轻微的损害。但是,其中波及更严重的却是天语。

不少人借着这件事都开始暗自揣测,天娱对待旗下艺人的态度和潜规则。甚至有人还暗自推理到了之前杨思辰“被受伤”的事件,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原因,居然有人在网上爆料了杨思辰和天语总经理潘伦是情人关系。

不过这件事也只是落入大海中的一颗小石子,在即将掀起大浪的时候,再也没了回音。按照林锡的推测,天语应该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所有的事情压了下去。

只不过,这些年天语的外在形象已经不是很好,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就连旗下艺人的形象都受到了一些损害。林锡只是稍稍关注了一下徐莹莹被人在某电视剧开机仪式上,被提问她的天x朝群星大奖是否有水分外,就再也没有查询过这些事。

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幸运。由于他现在正在外国拍戏,天x朝大部分媒体的手还不能伸得这么远。若是他正在国内,恐怕也会被一些娱记给逼问当初的解约事件。

化妆间高瓦数的照明灯散发着明亮的白光,因为化妆师的身体遮挡,林锡整张脸被隐藏在黯淡的阴影下,神色不明。他隐隐觉得最近的事情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也说不出什么头绪来。

“好了,林。你的皮肤真好,每次卸妆清洁都十分方便呢。”染着粉红色头发的女化妆师笑着说道。

轻叹了一声将脑子里繁杂的思绪都抛开,林锡抬首看向了宽大的化妆镜。只见镜中的青年已经恢复成了简单清爽的模样,明明只是上了一层淡到几乎不可以察觉的妆容,但是却是大为不同。这便是在考验化妆师的能力,而很明显,陈雅静团队里的成员各个都是一流水准。

他淡笑着勾了唇,向那时髦的女化妆师点点头,道:“谢谢你了,琳达。”

看着青年迷人的笑容,琳达一点也不害羞地说道:“林,你真是我见过的演员中最漂亮的几个了。真可惜我们只合作了这一次,这真是太遗憾了。”

“谢谢你的夸奖。”

两人又说了几句,便不再多聊。不同于国内电影剧组里,很多大牌艺人都有自己专属的化妆间,雷蒙德一向只会准备一间公用化妆间给所有演员使用。所以林锡卸完妆后便直接向了换衣间走去,一路上和爱德华几人打了几声招呼。

等到他出了换衣间的时候,化妆间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王方抱着一个黑色的大包老老实实地站在换衣间门口,见到林锡出来,他立即小跑着上前,说道:“老大,你总算出来了。”

“嗯,刚才有个扣子难解了点。”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向外走去。

一天繁忙的进度下来,天色已经渐晚。一轮细弯如勾的缺月高高悬于中天,月光黯淡无色,不时被流云掩盖。漆黑的夜幕上也无几颗星星,唯有森森的晚风吹着,让林锡难得的觉得有丝凉意。

剧组里的人早已走了大半,林锡刚跨出化妆间的门槛,便见到寥寥的几个后勤组的工作人员还在为第二天的进程坐着准备。他们听着动静抬首看见了林锡和王方,都笑着咧开嘴角。

“嘿,fun,你做的蓝莓蛋挞真是太美味了。”

fun是王方为自己取的英文名,按照渐渐有再次发福迹象的小胖子所说,他这英文名取得真是太妙了。既有“方”字的谐音,又有一种诙谐风趣的含义,简直是为他所量身定做的一般。

而林锡则是一直忍住了笑意没有忍心告诉可怜的小胖子,这个与他天造地设一般的名字,还有一种……娱乐开玩笑的意思。

“哈哈,杰克,那是当然的。”

虽然外语说的十分蹩脚,但是王方在剧组里倒是混得相当不错。按着小胖子从头到脚点亮的满点交际技能来说,放眼整个《恰空》剧组,目前也就古板沉闷的雷蒙德导演没有被他攻克下来了。

林锡之前因为季成书先行离开而担心王方的交际问题,还特意请了赵贤来教一教小胖子。没想到根本不用赵贤的帮助,王方就算是操着一口结结巴巴的中式英语,照样也能混得如鱼得水。

“诶老大,我记得过几天我们就该去艾森纳赫拍戏了吧?”王方圆圆的脸上露出一个期待的神情,“跟着老大我还真是赚了啊。听杰克说我们这次能在一个什么城堡里拍戏,那感觉真是太好了呀,老大!”

刚出了剧组的大门,一阵萧瑟的夜风便将林锡额前的碎发吹拂开去。他望着满眼期待的王方,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容,颔首道:“嗯,在瓦特堡城堡里是有几场戏,到时候你可以和杰克他们一起到处逛逛。那里的景色还是很不错的,我记得森林公园就在……”话还未说完,余光中忽然瞄到两道笔直的人影,林锡的声音倏地淹没在了喧嚣的晚风中。

他慢慢地转首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前的两人,精致的凤眸微微睁大,没有说话。

站在左侧的是一位棕色头发的高大男人,五官深刻俊朗,眼角虽有丝丝细纹,却不减那威严的气势。他的眼睛是一种罕见的深蓝色,忧郁如蓝洞最深层的湖水,不可见底,只是看着,便让林锡想起了那个最熟悉的人眼中经常浮现出的一抹幽蓝。

站在右侧的则是一位穿着小礼裙、披着白色坎肩的贵妇人,戴着一顶蕾丝镶边帽子。保养得当的脸上并无一点皱纹,带着华夏江南水乡的柔美,却更有一种高雅大方的气质。

“诶老大,怎么了?”王方的视线在林锡和这两位陌生人之间来回摆荡,他疑惑不解地挠挠脑袋,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林锡突然停下步子,什么都不说了。

那绅士优雅的中年男人先是有礼地向林锡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晚上好。你就是林吧,想必你也知道我们是谁。”

只是片刻的怔神,林锡便清醒过来。轶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清雅的笑容,林锡颔首道:“很高兴见到您,亚尔曼先生。”说着,他又侧开身子看向一边矜贵的女士,思索了半晌决定还是不行贴面礼,只是微微欠了身子,道:“晚上好,亚尔曼夫人。”

王方依旧呆呆地站在一旁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他显然也感受到了,目前的气氛根本不容他插上一句话。小胖子老实地将怀里的大包抱得更紧了一些,手足无措地看向林锡。

望着青年礼貌的动作和问好,身材高大的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首看向了一边的爱人。亚尔曼夫人自然明白丈夫的意思,她抬眸看着林锡,笑着问道:“刚才等你卸妆的时候,我们在街角的咖啡厅里坐了一会儿。现在刚过八点,有时间一起喝杯咖啡吗?”

并没有一丝犹豫,望着对方慈祥和煦的笑容,林锡点头:“十分乐意,亚尔曼夫人。”说完,他转首看向王方,道:“王方,你先回酒店。我两个小时之内回来。”

虽然不明白林锡此举的意思,但是王方一向不会对林锡的决定作出什么反对意见。他只是奇怪地打量了这两个突然出现的人一眼,说道:“好老大,那我先回去了。”话刚说完,他又神秘兮兮地附在林锡的耳边,小声地说道:“老大,我回去以后会找大神和赵哥说一声的,你要注意安全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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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简约清净的小咖啡厅,小小的木门上挂了一个金属的风铃,不时有清脆悦耳的叮当声响起。座位并不多,稀稀落落地分布在店内的各个角落,用了几盆高大翠绿的天竺葵隔开,确保了每一位客人的*。

轻柔缓慢的蓝调在整个咖啡厅中徜徉,穿着燕尾服的服务生将三杯咖啡送到了店内最角落的位子上,然后很快离去。

林锡下意识地拿了四五颗方糖放入那苦涩的咖啡中,乳白色的方糖表面很快被侵染上一层淡淡的褐色,在浓香的液体中浮沉。

“刚才那个小伙子,是在害怕我们拐卖你吗?”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是蹩脚的中文,发音十分奇怪,但是似乎也练了不少年,至少能让林锡清楚地听明白他的意思。

林锡将金属小勺子放在了白瓷托盘里,歉意地道:“抱歉,亚尔曼先生。我的助理一向有些多虑,让您见笑了。”回答的也是流利的中文,刻意放慢了语速,好让对方听的更清楚一些。

亚尔曼闻言忍不住无奈地摇首,道:“你的伙伴,真是非常的可爱。”

林锡笑了笑没有回答,一时间并没有人再说话,安静尴尬的气氛再次笼罩在这一片小小的空间里。林锡低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他一遍遍地搅动着咖啡中的方糖,加速融化。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恋人的父母,曾经那位威严的潘董事长就将他直接地喊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斥责。每一个字说得极有深意,似乎并未辱骂他,但是就连标点符号都透露着一丝嘲讽蔑视的含义。

而如今,虽然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愣头小子了。但是……他却更加没有胆量在这两位长辈的面前放肆,甚至连说句话都要小心地斟酌再三,最后还是不知该以什么开头为好。

大概是因为在意吧。

因为在意,所以不敢面对他的父母,担心一个字就招致对方的反感。

林锡正踌躇着,心中天人交战,不知如何是好。但是与纠结的心情不同,他精致的面容上却无一点怯意,十分坦荡自然,好像真的只是在与两个朋友交流、喝咖啡似的简单。

垂眸望着咖啡杯中自己的倒影,林锡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就刚才简单的接触来看,亚尔曼夫妇似乎真的如同陈雅静所说的一样,非常善解人意,这一次的目的好像也并没有什么冲突矛盾的意思。

林锡提在半空中的心落了大半,他正组织着言辞准备开口,忽然便听到一个柔和优雅的女声响起:“就是你勾引了我家诺儿的?”

“……”

“哒”。林锡手中一抖,金属小勺与白瓷的杯壁相撞,发出一道清脆刺耳的声响。他尽量让脸上的表情显得更加自然平和一些。无奈地勾了唇角,林锡笑着说:“夫人,您似乎误会了,其实是欧诺……”

“唉,我家诺儿从小就没接近过什么美女,没想到最后居然会为色所迷啊。”说着,妆容精致的贵妇人抬手,用丝帕掩住了自己的面容。透过影影绰绰的半透明丝帕,林锡隐约地看见对方颤抖着肩膀,似乎十分悲痛地说道:“我可怜的诺儿啊,真是论长相有长相,论身材有身材,论家世有家世,论事业有事业。那就是床上的功夫,都绝对是一流的啊。”

“……”

似乎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原本打算高高挂起的亚尔曼先生忍不住低声说道:“莉兹,你有点过了。”

身子倏地一抖,正在轻声抽泣的夫人清了清嗓子。用真丝的白色丝帕擦拭着眼角渗出的泪珠,她神情悲痛地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手段,让我那天之骄子的诺儿上了你的当。可是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我也只能认命,吃了这个亏了。”

“……”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换了一首,不再是悠扬低柔的蓝调,反倒是轻快明丽的快板响起。反衬着林锡无语黑线的心情,更让他觉得嘴角抽搐。

“想我家诺儿年纪轻轻,就有多少妙龄少女是赶着我家的大门,那队伍直接从慕尼黑排到了柏林啊。”虽然眼角的泪水从未停过,但是那姣好的眼妆却一点没有被泪水染花。亚尔曼夫人语气沉重,神色悲痛:“可是我家诺儿从小就说了,他要是认定了哪个人,那就肯定是一生一世的事情了。这是多么的痴心深情啊,谁要是嫁给了我家诺儿,那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林锡已经无法阻止嘴角的抽搐:“……”

“噗……”一旁正在喝咖啡的亚尔曼先生忽然听到自家爱人的话,竟然连绅士形象都无法维护的,一口咖啡喷在了玻璃桌上。林锡和亚尔曼夫人的视线立即向他投射过去,他尴尬地咳了两声,一边用纸巾擦拭着唇边的咖啡残液,一边说道:“其实林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莉兹。”

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亚尔曼夫人将手中的丝帕放下,望着林锡说道:“你说你要是抛弃了我家诺儿,那我家诺儿可不得终身不娶,削发为尼……咳,为僧吗?我想你一定在就与我家诺儿约定了,要一生一世地相守了吧?”话刚说完,亚尔曼夫人便小心翼翼地看着林锡的神色。

见着隽秀漂亮的青年似乎并没有搭腔的意思,亚尔曼夫人再次哽咽了声音,又从皮质手包中拿出一张崭新的丝帕,抽泣道:“我可怜的诺儿啊,多少美丽的少女是日日夜夜的思念你,你却选了一个根本不肯和你一生厮守的人啊。哦,我的诺儿啊,你这一生实在是太苦了啊。从小就穿不暖、吃不饱,全身上下连一点肉都没有,风一吹就跑,现在连自己的爱人都不肯给你一生的承诺啊!”

“……”沉默了半晌,林锡终于忍不住低叹一声,然后抬首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表情:“夫人,我保证,我这一生绝对不会弃欧诺于不顾。只有他先放下我的手的那一刻,绝对没有我先离开的可能。”

林锡话音刚落,亚尔曼夫人眼角的泪水立即消失的一干二净。她快速地将丝帕扔在了一旁,慈祥和善的笑容再一次绽放在那张优雅的面容上:“林,你真是一个好孩子。我家诺儿能和你在一起,真是他一生最大的幸运。”

“……”

“咳咳。”好像也为自家爱人的变脸之迅速而感到一丝难为情,亚尔曼先生咳嗽了两声,算是提醒。

而亚尔曼夫人显然没有在意丈夫的面子问题,那双执弓按弦的美丽双手伸进了自己的手包,不知在掏些什么。一边动作着,亚尔曼夫人一边说道:“林锡,从艾丽卡那里知道你和诺儿在一起的事情后,我真的非常高兴。”

林锡早已为这位演技一流的亚尔曼夫人所折服,他情不自禁地感慨为何对方选择的是小提琴,而不是演戏。如果是从事演艺事业,想必就是含金量最高的金棱奖影后那对方也是手到擒来。

“夫人,在今天见到你们之前,我也有些担忧。”

“我看了你拍的戏,非常好。”总是沉默不说话的亚尔曼先生忽然开口道:“曼特斯眼珠子里的感情是绝对不会错的,我也看的出来,你很喜欢他。”俊朗的面容上是一副严肃的神情,亚尔曼先生认真地望着林锡,语气郑重。

林锡不由端正了身子,开始正视这一次的谈话。

“安斯,是眼睛不是眼珠子。”亚尔曼夫人低声训斥了一句,一下子就将好不容易塑造起来的正经气氛全部打散。她给了丈夫一个白眼,然后抓住了林锡的手,将好不容易掏出来的东西塞进了林锡的手中:“这是我们欧家的传家之宝。从清朝就传了下来,传媳不传女,你好好收着了。”

“……”望着手心里那质地温润的上等羊脂玉手镯,林锡硬生生地忍住了当场暴走的心情。他笑着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道:“谢谢您,夫人。我一定会妥善保存的。”

“你这孩子,真是太懂事了。”说着,亚尔曼夫人摸了摸林锡光滑细腻的手背,道:“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本来我和安斯还对《恰空》的几首插曲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看了你和诺儿的戏,我觉得应该是不成问题了。所以,我们今晚就打算回柏林,好好地开始谱曲、录音。”

亚尔曼先生闻言,诧异地问道:“莉兹,我们什么时候有灵感了?”

“安斯,你留在这想被欧诺那个混小子揍吗?”亚尔曼夫人反射性地回答道,忽然意识到林锡的存在,她赶紧解释道:“我是担心看到诺儿后,我们实在是不忍心离去。林锡,你要知道,我狠心的诺儿,每次在柏林都不回家,真是让我太想念了。”

“……”

“这次能够见到你,我们这一行真是没有白费。”顿了顿,亚尔曼夫人又补充道:“林锡,如果以后诺儿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

林锡的嘴角早已抽搐的麻木起来。听着亚尔曼夫人信誓旦旦的保证,他轻轻地叹了声气,心中无奈地想到:

夫人,我真的觉得,您根本没有这个办法,好好教训……

你的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