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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才生下的哥儿,转眼也有半岁了,长得白胖,很是可人。这一日是中元节,阿烟早早地吩咐嬷嬷将两个小肉球打扮妥当,赶过去老宅那边去。

老祖宗最近是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嘴里的牙早已经没了,咧着发瘪的嘴巴,穿着富贵锦绣的宽袍,坐在榻边上,乐呵呵地看着两个重孙在那里打闹。

要说小娃儿她是见多了的,手底下孙子重孙子玄孙子不知道多少,可如今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娃儿,又生得如此精致可人。如今两个小胖娃儿在那里仿佛比赛一般地翻身打滚。

哥两个你翻一个滚儿,把小胖腿压上我圆鼓鼓的肚子,我再翻一个,如同肉球一般倾轧过你,于是两个人谁都不服气,翻翻滚滚的,脖子里戴着的样式相同的长命锁在那里金光闪闪的。

一旁的糯糯如今都眼瞅着快三岁了,小人儿抽了条,已经不像小时候那么胖乎乎,倒是有几分大孩儿的样貌了。比同龄人都高出一截的个子,不知道的还因为这都四岁了呢。

糯糯继承了她娘的好相貌,眉眼精致,脸盘儿周正,谁看了都说这姑娘长得好,以后长大了定然是个美人儿。再低头看那腿儿,不到三岁的年纪,两条腿儿竟有修长的意味,越发夸赞起来。

糯糯如今懂事了,像以前调皮捣蛋的事儿,平时倒是很少干,规规矩矩坐在那里,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大家闺秀呢。

只有那熟悉的才明白,小糯糯明亮有神的大眼睛一直在寻摸事儿呢,时不时琢磨出个什么,说不得看谁不顺眼就给你找个茬。

老祖宗已经有些模糊的眼睛笑呵呵地望着床上的这三姐弟,拉着阿烟的手道:

“当初正峰心里记挂着你,怎么也不肯娶别人。我逼着他,说你得成亲,他答应了。”

阿烟倒是没听人提起这个,便含笑安静地听老祖宗讲。

“谁知道他竟然硬生生地又后悔了,跪在我面前,说让我给他三年的时间。他说,如果我娶了别人,这辈子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只要我不娶,哪怕她嫁了人,我都有一线希望。”

阿烟心中微动,她实在是不知道,原来萧正峰竟说过这样的话。

老祖宗叹了口气:“当时我只觉得我家正峰命苦,和他爹一样,是个倔强性子,这以后的路还不知道多难走呢。谁知道,他是个有福气的,娶了你,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老祖宗干枯颤抖的手握了握双胞胎兄弟犹如小馒头一般的小手,笑着道:

“你瞧,糯糯如今长得多好,人又聪明得很,以后是你的贴心小棉袄,那是再懂事不过的好孩子。你又为正峰生了这对双胞胎兄弟,一个比一个长得模样好,这得是多大的福气啊!”

阿烟听着这个,也是满心的舒坦,慈爱的目光温柔地望着床上的儿子:

“老祖宗,我都明白的,这几年你对正峰,对我,心里牵挂得很。”

如今能让她老人家看到自己和萧正峰儿女双全,她也该是放心了。

老祖宗颤巍巍地点头:“我没多少日子过头了,以后我走了,就把正峰交给你,你好好看着他,照料他……”

阿烟握紧了老祖宗的手,哽咽着点头。

陪着老祖宗说了一会子话,阿烟回到自家院子里,却见萧正峰正在屋子里写着什么。他是握习惯了剑的人,如今这么低头握笔,并没有文人墨客的儒雅,反而有别样的洒脱和豪气,他笔下写出来的字,也是游龙一般苍劲豪迈。

萧正峰见阿烟回来了,抬头笑望向她,眸子里的光亮,犹如外面挥洒着的金秋阳光一般耀人眼

“孩子呢?”

“留在老祖宗那边了。”阿烟随口笑着回道。

于是两个人都没说话,一时有侍女奉上茶水,阿烟就端着茶,陪着他坐在旁边看他写字。

如今的日子,岁月静好,一切安稳,有儿有女,有疼爱自己的夫君,上一辈子的一切,在她心里已经犹如烟云,何必再去计较呢。

夫妻二人说着闲话时,萧正峰却是提起来:

“齐王妃回燕京了,这几日邀你过去一趟。”

阿烟微诧:“她离京也有些大半年了,如今怎么好好的回来了?”

萧正峰挑眉道:“听说她如今身子不大好,阿媹郡主和沈越便陪着她回来了。”

萧正峰话说得含蓄,其实心里明白,齐王妃的身子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话听得阿烟有些纳闷,因为她记得上辈子的齐王妃,可是陪着齐王一路走进了皇宫內苑,成为了那个执掌凤印的人,那个时候满天下的人都羡慕这个女人的好福气呢。

到底是谁呢,李明悦还是沈越,改变了她的命格?

“她既想邀,那我是去还是不去呢?”关系到这种事儿,阿烟还是听萧正峰的。

谁都知道如今德顺帝忌讳齐王,提防着齐王呢,萧正峰作为一个封疆大吏,自然应该和齐王避讳着点。

“去吧,为什么不去呢。以前我和齐王是挚交好友,如今莫名生分了,反而是我们多想。不必太过热络就是了。”萧正峰这么说道。

阿烟点头:“好。”

萧正峰放下手中的茶,转首深深看了阿烟一眼:“我和你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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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齐王府,一如几年前那般,并没有太多改变。

不过王府里的人却已经大大不同了。昔日的阿媹郡主那是齐王府里的娇女,是齐王和齐王妃的掌上明珠,她是横走在齐王府里的。

如今呢,嫁了沈越的她,在沈越的陪同下跟随在齐王妃身后,看着有几分憔悴。才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双眸发呆,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灵动,就那么木讷地站着。

沈越黑幽幽的眸子,越发安静深沉,只是偶尔在看向一旁的阿媹郡主时,才流露出一点看似温柔的笑来。

齐王妃看上去满脸蜡黄,果然是精神大不如以前了,此时亲自出来待客,不过是硬撑着罢了。她牵着阿烟的手,言语间倒是颇为无奈:

“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还不知道办砸了多少事儿呢,这可真是一个看顾不到就要惹下事端。”

在齐王妃的下首,分别伺立着莫四娘,李明悦和双鱼。

莫四娘温柔和顺,性情高雅,昔日在书院里是阿烟和李明悦的琴技师父,如今以三十多岁的高龄嫁入了齐王府,面上依旧颜色未改,虽是伺立一旁,却看着别有一番风骨,并不会让人小看了去

李明悦比以前瘦了很多,瘦得颧骨高高地凸起来,看着有点怪异,脸上涂抹了很厚的脂粉,眉眼带着寒意,尖锐的眸子向阿烟这边扫过来。

双鱼原本是丰满白胖却带着几分土气的乡下姑娘,如今的王府富贵日子过下来,看着圆润富态,眉眼没有了以前的怯懦,反而精明起来。

这么一众人,齐王和齐王妃坐得是主座,阿烟和萧正峰坐得是最为尊贵的客座,齐王府的这几个妾室都纷纷伺立在一旁。

妻妾之分,身份之差,在这个时候是如此的突兀。

李明悦眯着眸子,再次扫向安稳地坐在萧正峰身旁的阿烟。

生了三个儿女的她,没有像旁人一般发面似的膨胀起来,也没有像自己这般削瘦嶙峋,她依旧是四五年前的那个少女模样,清丽灵动,眉眼精致,眸间透彻温煦,唇边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李明悦自喉咙最深处泛起苦涩,苦得唇齿间都发麻,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女人,明明陪着那个男人历经了沧桑,她却丝毫不染尘埃。

李明悦咬了咬牙,她明白自己是嫉妒。

可是嫉妒有错吗?这么个人,抢了自己上辈子最珍贵的地位和男人,却没有遭受自己上辈子的磨难,仿佛天底下的好都给了她。

怎么可以这样,谁处在她这个位置,能忍住不去嫉妒呢?

萧正峰敏感地察觉到了李明悦的目光,他心中冷笑,双眸陡然射出寒芒,冷冷地扫向李明悦,透出凌厉的寒光。

李明悦顿时心里发颤,不知为何生出惊惧来,几乎不敢迎视,忙避开了。

萧正峰微侧首,安抚似的握了握阿烟的手。

温热略显粗糙的大手,是那么让人给与力量和安全感。

阿烟抿唇对他轻笑。

夫妻二人的眉眼交流看在李明悦眼中,李明悦咬着唇,心间却是泛起不好的预感来。

她和顾烟都是重生而来,可是顾烟如今有萧正峰护着,她呢?如今顾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如果她设法对付自己,甚至在齐王面前揭穿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她忐忑不安的时候,只听得齐王对萧正峰道:

“前些日子,你不在京中,恰好王妃也身子不适,我便让明悦过去看望下萧夫人,怎奈这妇人竟是个不上台面的,言语间怕是冲撞了夫人。我已将她囚禁在后院之中,免去她贵妾的名分,只是如今总是要让她为萧夫人赔个礼。”

一时说着这个,齐王淡道:

“明悦,过来,给萧夫人请罪。”

李明悦惊诧地看向齐王,她是罚也被罚过了,训也被训过了,如今怎么还要请罪?

齐王说完这个后,连看都不看李明悦了,反倒是齐王妃,淡命道:

“还不给萧夫人赔罪?”

李明悦惶恐地走到了阿烟面前,忍辱低下头,逼着自己向阿烟赔礼道歉:

“夫人,都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给您赔礼了。”

前一世阿烟不过是她脚边走过的一个婆子罢了,她根本不看在眼里的,实在是不曾想,自己这一世追求那个位置,竟落得要向她赔礼道歉。

李明悦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整个人浑身都在发冷,却逼着自己低下自己的头。

阿烟轻笑,淡道:“都是昔日的同窗,何必如此呢。”

齐王妃却叹了口气:“萧夫人,你有所不知,这妇人早年行事不端,我本是不喜,可是她为府里生了庶长子,后来又一意谨慎小心,我倒是被她蒙蔽,以为是个老实的,这才病中期间托她代为打理府中之事。谁知道这贱婢竟是个不知羞耻的,跑到了贵府去胡言乱语,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

一时说着,却是冷斥那李明悦道:“贱婢,还不跪下,在萧夫人面前,有你站着的道理吗?”

李明悦顿时一惊,不敢置信看向齐王妃,齐王妃面目凉淡,眸中甚至带着薄怒。

她满脸的难堪,复又看向一旁的齐王,齐王面无表情。

她心中泛起绝望,知道齐王视萧正峰犹如兄弟一般,如今自己趁着萧正峰和齐王妃不在,却去冲撞了顾烟。齐王怒极,对自己的最后一丝怜悯和歉疚已经烟消云散了。

此时她无可奈何,求助地看向阿烟,想着她素来心底良善,总不该让自己如此不堪吧?

其实若是跪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若让她去跪前世那个分明应该跪在她面前的顾烟,她真是做不到。

当下祈求地看着阿烟,可是阿烟却丝毫没有做做样子的意思,只是优雅从容地品着一盏茶,仿佛在她面前那个纠结忐忑不知如何是好的李明悦,不过是区区一个奴婢,根本不值得去看一眼罢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眼睛仿佛都落到了她身上,就连那双鱼,也就那么盯着她看,仿佛在等着她去跪在顾烟面前。

犹豫良久后,李明悦终于含羞忍耻,僵硬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那里。

她跪在那里,低头间入眼的是阿烟那水波纹的裙摆。

就在这么一刻,她陡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其实人世间地位有高低,这一辈子,她再不是高傲地俯视着跪拜奴仆的人。

两腿硬生生地跪下的她,盯着在她眼中逐渐模糊的裙摆,低首下去,一字字地说道:

“夫人,贱妾无知,请夫人海涵。”

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被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前世,或许就是前世。

这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