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悦一夜没睡,在那冰冷和痛苦中,她任凭自己肩膀上那自己抠破的伤口血一直往下流。过了大半夜后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睡去后,恍惚中竟然回到了前一世。
前一世,萧正峰依然是她的夫君,她依然是那个人人敬重的平西侯夫人,在梦里,她发现自己竟然笑了,笑得很舒坦。
一觉醒来后,她摸着肩膀上已经结痂的伤口,不免皱眉疑惑,这一瞬间竟然开始怀疑自己,这辈子放弃了萧正峰,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想着好好跟萧正峰过日子,自己如今是不是至少是一个名正言顺的萧夫人,至少没有任何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嚣张?
重生后的第一次,她迷茫了。
她僵硬地下了榻,来到了窗棂前,透过窗棂,却隐约看到外面双鱼在走动。
双鱼才几个月的肚子,大得却像是六七个月了,在两个丫鬟的扶持下到处走动着。之前大夫说她这一胎不好生,要她每天走动下,她真就每天坚持着多走动。
这是一个乡下丫头,没什么见识,也胆怯得很,上不得大场面,不过人倒是很有韧性,也能吃得苦。
李明悦盯着双鱼的那肚子,知道那个里面孕育着的一定会有个男娃。上辈子她不就给齐王生了一个儿子吗?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这男娃,到底是个正常的还是个怪胎。
若是个怪胎,双鱼这辈子就完了,齐王也彻底葬送了这个儿子。以后再想法弄倒莫四娘,自己的儿子就是唯一的那个了。
可若是正常的呢?双鱼显然比自己受齐王喜欢的。
想到自己远在燕京城的儿子,想到那个尚且没有被齐王接进门的莫四娘,她的一丝迷茫和徘徊终于消失了。
她应该是恨的。
恨萧正峰,恨顾烟,也恨齐王,恨双鱼,恨齐王妃,甚至也恨南锣郡主!
她为自己设想了一个坦途,她站在高处俯视着这群人,她要登上那个母仪天下的位置,可是好难,好难,真得好难。
这些人,都是障碍,都等着她一个个去铲除。
于是李明悦摩挲着胳膊上那处伤痕,一夜没睡的双眸发红发亮,就那么死死盯着挺了肚子的双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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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孟聆凤没事就在驿馆里转悠下。她如今和成洑溪圆房了,每每夜晚也是折腾老半响,开始的时候她还羞涩,后来就不羞了也不疼了,甚至开始跃跃欲试了。
她觉得她体力好,是个将军,成洑溪只是一个书生,所以有必要改变下两个人之间的格局。
当她表达出自己的意愿时,可把成洑溪吓坏了,忙摇头拒绝。
问题是,孟聆凤是那种你说不行,她就听的人吗?
就算她亲爹在,她也未必听啊,更何况只是你成洑溪?
于是可怜的成洑溪,不得不雄伏在了他家夫人的麾下,听凭调遣,任凭她为所欲为!
这事儿说起来,就是一把泪,羞愤难当,不过也甘之如饴。
经过了之前那档子事儿后,他也是怕了,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呢,只要她高兴,随便他怎么都行啊。
此时的孟聆凤,握着大刀巡逻在驿馆的后院,真是犹如一只雄赳赳气昂昂五彩斑斓的大公鸡一般。
她其实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知道顾烟在担心什么,不就是担心南锣郡主勾搭萧大哥,李明悦害双鱼,又担心双鱼流产吗?
那她就勤快点,多盯着吧,谁敢出幺蛾子,她先拿着这把刀剁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不对劲。
那个不对劲的事儿就是李明悦去了灶房。
于是她眼前一亮,赶紧跑回房去,拽上成洑溪:“来来来,我们看看她要弄出什么幺蛾子来!”
成洑溪有些没兴趣,心想哪那么草木皆兵的啊,不过被她那么一拽,他哪里敢说不呢,当下也就起来跟随着她去了。
谁知道到了灶房里,恰好这个时候李明悦出去了,他就看了看锅里烧得东西,却是寻常的鸡汤罢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孟聆凤有些失望,正要打道回府,成洑溪却鼻子一动,皱眉道:“这个里面味道有点不对劲,不过我并不能确定。”
孟聆凤听到这话,眼睛里一下子放光了:“有什么不对劲?”
成洑溪俯首,对孟聆凤一番耳语,孟聆凤恍然,连连点头。
当下孟聆凤赶紧去汇报了萧正峰,萧正峰听了,却是仿佛早已经料到,只是召来了一个女兵,对其吩咐了一番。
孟聆凤见那女兵,竟好像有点眼熟,不免诧异:“原来你早就在盯着她了?”
萧正峰瞥了眼孟聆凤,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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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侍女总算是炖好了鸡汤,过去给双鱼送过去,双鱼确实有些饿了。她也知道自己肚子里三个孩子,还不知道能长成什么样的,也就特意想补着身子,见到这鸡汤便捧起来,谁知道还没喝呢,一个女兵却大踏步走进来了,挑眉问道:
“双鱼夫人,你不是说早上有些不适么,我刚叫了大夫过来,让大夫帮你看看吧?”
说着时,已经有个大夫赶紧进来了,双鱼一时有些呆了,只好站在一旁捧着肚子看。
当下大夫给双鱼把脉后,并无异样。
接着呢,那大夫看到了桌上的汤,竟然蹙眉:“这是什么?”
说着就要凑过去。
这个时候外面的李明悦也过来了,恰好见到这个情景,不免笑道:“双鱼妹妹今日身子可好?”
双鱼最近这些日子活得战战兢兢的,此时见了满心依赖的李明悦,有些怔愣,点头道:“好……”
李明悦快速走到了双鱼身旁:“你这么大身子,好歹小心些。”
她途经过那碗鸡汤的,女兵见此,忙要去阻拦,可是李明悦抬手间已经将那碗鸡汤扒拉到了地上。
其实那是鸡汤,又是放在砂煲里的,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凉下来的,她手那么一碰,应势就将这鸡汤摔在地上,摔了一个哗啦啦,砂煲四分五裂,汤汁溅得满屋子都是,一时大家吓了一跳,都忙过去收拾。
李明悦的手被泼洒上一些,烫得手都红了,不过她到底是咬牙忍着,并笑道:“都怪我,都怪我,竟然把这个泼洒了。四平,还不赶紧进来,把这个扫了。”
孟聆凤此时却大步跨入,冷道:“李夫人,这汤我看着就有问题,虽然是洒了,可是也要大夫好好查查!”
说着,她弯腰拾起来一块半截的瓷片,里面还有一点汤汁。她拿到大夫面前问道:“劳烦麻烦看看,里面还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李明悦见了孟聆凤,气急败坏,冷笑一声:
“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不要血口喷人?”
孟聆凤眉毛动了动,不屑地扫过她,冷冷地道:“既没有不干净的东西,为何不让查?”
李明悦上前一把就要去夺,孟聆凤哪里能让她夺,当下一个凌空踢,将李明悦踢出去老远。
这下子大家都惊呆了,李明悦眯着眸子,不敢置信地望着孟聆凤,阴声道:“你,你敢打我?”
孟聆凤一本正经地黑着脸道:
“我奉齐王之名保护双鱼夫人腹中的胎儿,谁敢危害到双鱼夫人腹中的胎儿,就是危害皇家子嗣,便是再尊贵的身份,我也踢得!”
李明悦这下子是彻底没音了。
双鱼躲在里面已经是瑟瑟发抖,她便是再傻,也多少感觉出点味道来了。其实自从怀了这身子,她真是胆战心惊每日惶惶不可终日,不曾想如今又出了这变故。
就在这个时候,阿烟也冲进来了,忙吩咐人把其余汤汁都扫了,又过去安抚双鱼。
双鱼看到了阿烟,一下子扑过去,大哭起来。
而那边大夫查了半响,也终于有了眉目,下了定论道:“这个鸡汤里有红花,量并不多,一次两次倒也没什么,不过长期服用,可以让孕妇流产。”
这话一出,双鱼瞪大了眼睛,在阿烟怀里吓得浑身哆嗦。惊恐地望着李明悦。
一直以来,李明悦对自己犹如姐姐一般,教导了自己诸般事情,不曾想,她竟然来害自己?
李明悦面无血色地狡辩:“你们看我做什么,这又不关我的事!”
可就在这个时候,成洑溪和萧正峰走进来了。
成洑溪平日随意洒脱的眸子,如今带着精明的锐利。
而萧正峰的黑眸中,是冷沉沉的森寒。
成洑溪笑了下:“我们刚才已经搜过你的住处,从你的包裹里搜到了一包红花。”
说着,便将那红花扔到了桌子上。
李明悦脚底下一软,她后退了一步,摇头道:“我房中是有红花,可是红花活血通经,我一个女人家,身上一直有些不适,如今带着这个,原本也是想日常用了保养身子,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放进这鸡汤里的?”
这个时候,那女兵却是回禀萧正峰道:“李夫人昨夜偷偷摸摸地出去,也不知道干了什么。如今胳膊上还有一块伤疤。今早更是一早去了厨房。”
孟聆凤点头,冷笑道:“今早我和成洑溪亲眼所见,是你把红花放进鸡汤里,还能抵赖?你说到了齐王面前,他是信我还是信你?你说其他人等是信我还是信你?”
李明悦微抖,昂首道:“那又如何,我平日和双鱼妹妹要好,红花对我身子好,我想着给双鱼妹妹也用些,便是我做错了事儿,可我也为齐王堂堂贵妾,难道你们还能就此打杀了我不成?至于昨晚,我闲来无事,上山走走,难不成这也有错?”
孟聆凤越发冷笑:“确实是不能把你怎么样,只是如今少不得将你拘起来,省的你再惹是生非。等到了燕京城后,一切如实禀报给齐王,请他发落。”
萧正峰却拧眉不悦,事实上他早已经将李明悦所带物事都命人翻过来,可是除了红花,并无其他异样,她害糯糯的事儿,一时倒是没有什么证据。不过如今人既然已经被自己擒拿,少不得设法盘问一番,不过是区区一个妇人罢了,略一诈她,不怕她能瞒下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