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嘀”
闹钟响的时候,炅鋆落极不情愿的嘟起了嘴。
她的整个人缩在层层叠叠的厚被子里面,几乎连脑袋都要看不见了。
她的床很大,而她仅仅睡了一角,扰人清梦的该死的闹钟正在床的另一头兀自执着不休的叫嚷着。炅鋆落猛地睁开眼睛,迅速的捕捉到闹钟那不识趣的身影后,索性裹着被子朝它滚了过去,“啪”的一下将闹钟结结实实的压在了身下,恰好按上了闹钟喇叭的开关。如此准确无误,显然用这种滚轧的方式关闹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其实,她是很想把它给砸了的。
俗话说: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此时,窗外寂寂无声,正是寒冬腊月的早晨,冷得肃杀。
元旦已经过去,农历的新年尚未到来。
炅鋆落卷着被子滚回原处,一点也不想起床。
明明已经放寒假了,却还是隔三岔五的没有懒觉睡,就算没有懒觉睡,让她睡到自然醒也是好的啊,可是,不能够。好在这样早起的日子,再持续一周就能结束了,然后,她就可以幸福的奔向滇城的父母,像牛皮糖一样在他们身边赖上些时日。
她远远的瞄了瞄闹钟上的辰光,老大不爽的扭了扭身子,终于摸索着将一只胳膊探到了被子外面。乍一接触到寒冷的空气,这条手臂上的毛孔立刻争先恐后的退缩,细胞尖叫着互相抱团取暖,于是不到一秒,这条手臂就飞快的抽回了被窝,炅鋆落的整个人依然蜷在厚实的羽绒被里,恨不得她也可以冬眠。
依稀记得昨夜作了一个古怪的梦,很玄很神妙,只是记不清了,浑浑噩噩一宿,没有睡好,早起就顶着两个黑眼圈,偏偏,还要去所里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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炅鋆落一边推开事务所的门,一边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不料哈欠尚未打完
“阿嚏!”
她骤然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阿嚏!”
她接连又打了两个喷嚏。
办公室的门才推开,浓重的烟味就扑鼻而来。
她不满的撇撇嘴,一手紧捂住鼻子,另一手并指为扇在面前大力的挥着。
“夏少,怎么那么重的烟味儿?臭死了!”几个由烟味儿引发的喷嚏成功惊走了炅鋆落的睡意,彻底清醒了她的神经。
夏少沉闷的嗓音从迷蒙的烟雾中传出:“刚走了的客人是杆老烟枪,莫说你,我也被熏得够呛。”
炅鋆落顶着讨厌的烟味儿走进办公室,在满室的烟雾缭绕中目的明确的搜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昨晚听所长在电话里说他今早会过来的,可是,为什么哪里都没瞧见他?那个从不迟到早退的美男子,怎会不在?
对于百解,她一直都有一种感觉,感觉他是在故意的疏远他们,故意的不和任何人扯上关系,只,除了所长。
这是为什么呢?她不是没有猜过原因,尤其是当书蠹说了那一番话,尤其是当凤四暗示她答案已经昭然若揭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找到了钥匙,只是,不敢去验证。
她不希望是那样的缘由,更不希望,所长是那样的人。
约莫是她的表情露了端倪,所长把玩着手里的羽毛笔,头也不抬的说道:“算命的已经回去了,疯子和墨鱼今天去邻县出差。”
已经……回去了啊……
小小的失落感在她心里偷偷的露了脸,她其实是很想见见他的,想和他说上几句话,随便说什么,即使他只简洁的回答她几个字也好,就算他默然的没有回答她也好,都没有关系,她就是觉得,这个形单影只、严肃寡言的少年,令她心疼,让她想去关心。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他异乎寻常的妖美吸引了她,还是因为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曾经孤单到不言不语、拒绝任何人靠近的影子。
与其被动的抛弃,不如一开始就主动的拒绝。
她曾是这样想的,也曾是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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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闪?闪闪?”
她被所长的叫声唤醒。
“去泡杯咖啡我吧。”夏少躺倒在长塌上,像一团没有生气的血肉,张口就吩咐。
咿,又支使人。在心里白过他一眼,炅鋆落识相的没有摆脸色也没有顶嘴,乖乖的煮了杯咖啡递上。
不料他浅尝辄止、秀眉微蹙:“真难喝!一样的材料一样的壶具,亏你能煮出这么难喝的咖啡!跟算命的煮的简直一个天一个地!”
炅鋆落郁闷的扁嘴辩解:“夏少,我从来不喝咖啡嘛,我只喝茶。想喝好咖啡,叫算命的回来煮。”说着,她拎起自己的小茶壶,放到茶几上,翻过茶杯,开始筛茶。
沸腾的热水高冲直下,蜷缩的深绿色茶叶伸了个懒腰,随即展开旋舞,上下翩飞、半空圆转,一身绿意由浓转淡,直到氤氲出一汪香茶。
所长搁下难以下咽的咖啡,瞄瞄她手边腾起的袅袅轻烟,又瞄瞄自己杯子里黑乎乎的咖啡,终于犹豫着说道:“那,给我换一杯茶喝喝看吧。”
炅鋆落瞪他一眼不再言语,熟练的筛过三遍茶,新拿了一个茶杯,给他满上。
鉴于方才黑咖啡的经历,夏少看了看茶色,又皱起鼻子嗅了嗅,方才大着胆子抿上一口。暖茶入口,他僵硬的神情终于缓和下来,这一回他总算没有嫌弃说不好喝。
炅鋆落在书桌旁的沙发上坐下,看来这间冷清的办公室里今天又只有她和夏少两个人驻守。哦不,现在还可以再加一只宠物,一只叫做“槐恩”的风生兽。
可是,那只一见到她就爱扑上来舔着她裤管不放的小家伙,怎的也不见踪影?
“小槐呢?”
所长呷着茶捻着笔,戳了戳紧闭的内室房门。
想到那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兽,炅鋆落顿时心情大畅,乐颠颠的就要去开门,顺道也好避一避外间这刺鼻的烟味儿。
“哎,慢着慢着”所长立刻出声拦她,“它还在睡,别去扰它。”
“还在睡?”她的右手停在门把上,左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九点零五分。小槐向来早睡早起,自从伤势痊愈后就再没嗜睡过,怎么今儿九点都过了还没醒呢?她不可置信的回望所长。
只见夏少懒洋洋的斜倒在长榻上,怡怡然道:“昨晚老爷子过来,小槐自告奋勇,要陪老爷子喝酒,结果一坛子惠泉下去,就醉倒了。”
什么?!炅鋆落惊得简直眉毛都要挑飞了:小槐居然会主动和古老喝酒?它疯啦!那可是个千杯不醉万杯不倒的老家伙!和他斗酒,怎可能会有清醒的份儿?罢了,不用想,小槐单纯,必定是受所长撺掇,然后阴险腹黑的夏少就身处局外,乐滋滋的看着古老把小槐灌倒了。哎,想想都觉得荒唐,一只神兽,竟然宿醉不醒!
“唔,那小家伙第一次喝就能喝下一坛,看来酒量不错,培养培养将来一定潜力无限,老爷子再也不用愁找不到人喝酒了……”夏少抚着下巴仰着身子,自言自语。
喂喂,夏少,怎么说人家槐恩也是只风生兽,是世间罕有的珍禽异兽啊!可不是给你用来培养了当男公关的!
这时炅鋆落才发现夏少今日的双眼迷迷蒙蒙的,两颊也似有熬夜后的红晕未褪。她就说嘛,贪睡懒惰的所长怎么可能把客户会面的时间排得那么早,分明是彻夜未眠,在内室里和小槐、古老闹腾了一宿,然后一大早的顺便约算命的一起见见委托人,此刻必是还没就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