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及笄之后,陈皎还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热闹的场景,其实小的时候,她喜欢热闹,没到赶集日,爹爹跟娘亲都会带着她去集市上采买日常用品。每逢庙会,也都会带着她出来玩儿。
小城虽然不比那大地方繁华,可也自由一番风韵,她走在路上,心情不错。
因为家门口就是一条河,沿河两边挂着灯笼,灯笼下有摆摊子卖东西的货郎,最是热闹的地方。
陈皎沿着河走,一路上,不少年轻男子朝她投来热情的目光。
她看到了,却是有些反感,只低头走自己的路,权当没有瞧见。一个不留神,便迎面撞到了人。
“姑娘。”霜儿见状,立即上前去将自家姑娘扶住,然后见自家姑娘撞到的人正是住在陈家的谢公子,霜儿低头道,“奴婢见过谢公子。”
谢潮荣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圆领袍子,腰间系着块紫光流泻的玉佩,风流俊逸的面容上正含着笑意,他一双黑眸炯炯有神地望着陈皎,挑起一边嘴唇笑道:“陈姑娘,自我送了你槐花后,便见你日日采摘槐花回去屋中搁着,想来是十分喜欢我送你的花儿的。”说着便将手上握着的一大朵荷花递送到陈皎跟前,道,“如今早已不是槐花盛开的季节,这朵荷花适合你,我一早出城去摘的,就送你了。”
陈皎只觉得此时脸上烧成一片,有些害羞,但更多的是懊恼,他干嘛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自己花呢?
见四周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陈皎低着头偷偷瞄眼四处望了望,气愤得一跺脚,抬眸就瞪了谢潮荣一眼。
此时的黄姨,自然已经是瞧出了谢潮荣的意思来,或者说,她一早就瞧得出来。
若是搁在之前,自家姑娘还在等着阿青少爷,她自然不会同意这位高贵的公子对自家姑娘有任何心思。可如今情况不一样了,阿青少爷不会再回来了,而自家姑娘又年岁大了......
她又抬眸望了谢潮荣一眼,眼前的公子通身透着一股子与身俱来的贵族气质,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有些玩世不恭、有些倜傥风流、但更多的是沉稳睿智的气质,真的是十分优秀。
黄姨又望了望自家姑娘,见她面上虽有恼怒,但是一张娇艳欲滴的小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多少还是有些害羞的吧。毕竟,这般出挑的男子,在这个小城是绝无仅有的。
这般想着,黄姨道:“谢公子,既然如此,咱们还是回家说吧。”又扯了扯陈皎衣袖,努嘴道,“姑娘,咱们回家。”
既然自己的意思已经挑明白,谢潮荣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第二日一早,谢潮荣听说陈太太姜氏已经醒了,便整理一番前去见姜氏。昨儿晚上的时候,黄姨已经将事情大致说了一下,姜氏心里也明白。
因此,谢潮荣过来的时候,姜氏见他已经收拾好行囊,挑眉道:“谢公子这是要走了?”
谢潮荣一撩袍子,却是跪了下来,一脸真诚地道:“请夫人将阿皎姑娘许配与我做妻子,我谢潮荣发誓,一定会好好照顾阿皎姑娘。”
姜氏倒是愣住了,她没有想到谢潮荣会这般直接,赶紧道:“你快起来,起来说话。”
黄姨笑着过去将谢潮荣扶了起来,笑着说:“大姐,要说起来,这倒也算是缘分,是咱们姑娘跟谢公子的一段姻缘。不然的话,可巧不巧的,每次姑娘遇难的时候,谢公子都能在她身边。”她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又道,“对了,大姐,您还记得吗,之前有算命先生给咱们姑娘算过,姑娘姻缘坎坷,却命中显贵。”
姜氏望了黄姨一眼,黄姨这才知道,自己兴奋得过头了,显得不矜持。
“谢公子,婚姻大事,本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若真是想娶阿皎为妻,必须得得到你父母同意。”姜氏稍稍顿了顿,犹豫道,“只知道公子家在京城,却不知道......”
谢潮荣恭敬道:“家父是燕平侯谢昭,当朝太傅。”
“京城谢家,那可是百年世家,家规可严得很。”黄姨道,“谢公子,你只是出门散心,婚姻大事又如何能做得了主,可别到头害了我们家姑娘。”
“不会的。”谢潮荣是铁了心思要娶阿皎为妻的,承诺道,“若是夫人跟黄姨不放心,待得我娶了阿皎,便在京城购置房屋,接两位长辈一起进京去。那个时候,夫人若是想见阿皎,也是随时可以见到的。”
“这......”姜氏倒是接不上话了,想了良久,只道,“这些且都是后话,谢公子,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打小就娇养着,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从小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风风雨雨。我知道,大家族里规矩多,若是你的父母瞧不上阿皎,我们阿皎也不会想去高攀的。”
谢潮荣心里明白自己父母那关不好过,不过,他这一生只遇到了这么一个想娶为妻子的女人,他不想放弃。
“夫人放心,我父母那里,我一定会说得清楚明白的。”顿了顿,他忽而又道,“其实晚辈在两年前家中已经娶过一位妻子,是晚辈舅舅家的表妹,奉的是父母之命。表妹打小身子不好,我们只过了一年夫妻生活,她留了一双儿女,便就去了,我替她守了一年孝,孝满之后便南下来散心。”
姜氏对于谢潮荣能够坦诚相待多了几分好感,可是发妻才走没两年,他便瞧中了自家闺女,是不是薄情了一些?
谢潮荣不是愚钝之人,此番重要事情,他自然不会乱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既然开口将阿珊的事情说了出来,他必然是心中有过一番权衡的,抬眸望了上位的姜氏一眼,他垂眸道:“阿珊表妹是与我打小一起玩大的,我待她只有兄妹之情,奈何父母之命难违,晚辈不得已娶阿珊为妻。发妻亡故,晚辈自然悲伤心痛,可那也只是一位兄长对妹妹的疼爱呵护,晚辈对阿皎姑娘是真心的,并且承诺,往后只会爱惜呵护阿皎一人,尊敬她,疼爱她,给她该有的一切。”
此时的陈皎就站在门外,她一早是来向母亲问安的,不知怎么的,突然听见这谢公子对母亲说这些话。
原本是想即刻离开的,可她本能地想去听听看他在说什么,这一听,便他在跟母亲说执意要娶自己的事情。陈皎心里五味杂陈,一双手使劲绞着帕子,心内挣扎了好一会儿,转头就跑了。
门口有动静,谢潮荣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匆匆向姜氏告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