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各种姹紫嫣红,争相夺‘艳’。.访问:. 。
这一日,日头正好,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山道两边成片的桃‘花’上,将那粉‘色’桃瓣镀了一层浅浅的金‘色’,空气中弥漫着清新香甜的‘花’香之气。桃‘花’林中间宽阔道路上,两匹白马疾驰而去,发出得得得的响声。
为发妻守满一年孝后,近来家中前来给他说亲事的媒人很多,母亲在挑,每日都笑眯眯地拿出一张张画像来给他看,问他喜欢谁。他实在不想应付,便带着小厮阿财,两人下江南。
其实早在去年的这个时候,发妻才将去世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有媒人上‘门’说亲事了。他谢三郎倜傥风流,出身高贵又文武双全,在京城里自然也是小有些名气的,不少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都情愿给他当填房、情愿嫁过来就当继母。
那云珊是云氏的侄‘女’儿,侄‘女’儿才走,哪里能叫儿子即刻成亲?便是云氏心里急着找个人来服‘侍’儿子,那也是不好说出口的。不然,她往后还怎么回娘家去,还怎么见弟弟弟妹去。
可是她素来最爱的幺儿,从来不叫她省心,不肯纳个姨娘就算了,连通房都不要。
好不易熬满一年,她自然得好好挑选一番,让儿子娶个称心如意的美貌佳人。
可她没有想到,儿子为了逃避,竟然离家出走了。
谢‘潮’荣前脚才走,谢府后脚就炸开了锅,贺宏珍前去的谢府的时候,正好瞧见谢家奴才。
得知谢‘潮’荣留信离家出走之后,贺宏珍也立即牵上一匹马,出了城‘门’就往南方追去。
她记得他曾经说过,活到二十岁了,还从没有出过远‘门’呢......都说江南风景好,将来若是能够远行一趟,必然要亲下江南。因此,贺宏珍猜测,他必定是往南方去了,必定是下江南去了。
一路快马加鞭,攥住缰绳的手都磨出了血来,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赶到了驿站。
谢‘潮’荣才吩咐完驿站的小厮好生喂饱自己的良驹,头一回,便见到风尘仆仆前来的贺宏珍。
她穿着一身深紫‘色’的劲装,高高骑在马上,许是因为赶路太急的缘故,发丝凌‘乱’。
她一脸兴奋,随即翻身下马,他却一脸沉重,本能退后一步。
本来离开就是想找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静一静,却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会跟过来。
“你来做什么?”谢‘潮’荣语气十分不客气,‘阴’沉脸道:“你回去吧。”
贺宏珍心里知道他必然是生气了,不过也不恼,只是笑道:“三郎只身下江南,怎么不叫上我呢?那等好去处,该是叫上我才对。”说完也不等谢‘潮’荣同意,她自作主张招呼那喂马的小厮道,“伙计,将我的马儿喂跟这位爷的马儿一样的料,这是银子。”
那伙计应着声就要过来牵马去喂,不料马缰却被谢‘潮’荣半道截住,谢‘潮’荣此时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阴’沉来形容,而是恐怖。
“我的脾气你该是了解,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三遍,回去。”他是真的冷了脸,并且丝毫不留情面。
贺宏珍面子上一时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强撑着笑颜道:“三郎,你在做什么,我来都已经来了。”又好哥们似的推了推他道,“再说了,你下你的江南,我下我的江南,咱们互不相干不就行了。你如果不想见到我,可以当做没有看见我,何必这么严肃。”
谢‘潮’荣黑眸里攒着‘阴’冷的寒光,漂亮的凤眸微微眯了眯,一句话没说。
这样的表情,贺宏珍真是第一次见到,她心里有些吃不准,谢三郎以往虽然有跟她发过火,可还从来没有如今日这般过。
那种表情,叫她瞧着不寒而栗。
“滚!”静驻良久,谢‘潮’荣只冷冷突出这一个字来。
这下贺宏珍彻底傻眼了,眼圈儿微微有些湿润,却是强忍着不哭。
“好,谢‘潮’荣,是你说的,这话可是你说的。”她本能以为眼前男子多少是有些喜欢自己的,即便不全是男‘女’之情,但这么多年的情分在,他定然是在家里受了气了才会将气撒在自己头上,他刚刚说的话定然是糊涂了才说的,所以,她选择了负气而走,“我这就走,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
说完从他手上一把夺过马缰,一个纵跃便跳至马背上,然后勒僵回头道:“谢‘潮’荣,你不要后悔!”然后“啪”地一下甩了鞭子,马儿抬起前蹄长嘶一声,呼啸而去。
她是在打赌,赌他心里有自己,赌他会追来。
可是她输了,那个男人,他就是那般绝情,他没有追来。
风扑朔朔刮在脸上,虽然‘春’天已到,可是傍晚的风还是刺骨的,‘春’风‘迷’了她的眼睛,叫她看不清前程如何。
自从相识,她的心里便再没了旁人,她知道他是不喜欢阿珊的,可他究竟喜欢谁?她想不明白。
驿站外边,阿财站在谢‘潮’荣身边,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紫‘色’身影,不解地问:“三爷,贺姑娘是打小跟您一处玩大的,除了吃饭睡觉时间,几乎是形影不离。若不是见爷您刚刚待贺姑娘那态度,奴以为......”
“以为什么?”谢‘潮’荣瞪了阿财一眼,道,“我虽然拿她当兄弟,可有些时候,她行事也过分了些,我若是不态度严肃点,往后她必然会得寸进尺。”说罢便转身,独自往里面走去。
徒留阿财站在外边,摇头感叹道:“还不是因为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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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古阳县,放眼望去,尽是白墙黑瓦,两三层高的小楼伴着水,蜿蜿蜒蜒一条小溪,由东往西流去。时值四月天,又刚刚过了晌午,蜿蜒的街道上渐渐热闹起来,街两边店铺有,但更多的是摊贩,卖着什么的都有。
“姻缘桥”畔,‘门’朝东南方向开的一户人家,住着的正是陈家。
要说起这陈家来,古阳县城里没一个不知晓的,陈家有位闺‘女’,芳年双十,生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要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见过她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她的美貌的。
近两年来,陈家‘门’槛都要被踏破了,可陈家人就是不松口,不嫁。
知情的人都知道,这陈氏‘女’有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哥哥,姓袁唤嗣青,虽不是亲生的,但两人关系十分要好,听说早已定下了亲事。只是五年前,那位情郎哥哥出远‘门’做生意去了,期间一次没有回来过。
再美的‘花’总是要谢的,再美的人,又哪里能一直经得起岁月的蹉跎?
再说了,出‘门’做生意客死他乡的,不在少数,谁知道那袁嗣青是死是活?
上‘门’提亲说媒的将嘴皮子都磨破了,可这陈氏‘女’就是一百个不愿意,若是媒人多说一句,素来好脾气的她也要摆起脸‘色’来。
虽说陈家的意思已经很明确,可还是有那些个不死心的,隔三差五差了媒人上‘门’来说亲。
这一日,拖了张媒婆来陈家说亲的是城南柳员外家,说给柳员外做小妾。
如往日一般,这张媒婆在宅子里呆了没一刻钟时间,就被哄了出来,里面传来一位中年‘妇’人的骂声。
“我家小姐如‘花’似‘玉’,哪里能说给人家做妾?亏得你开得了这个口。你去给那柳员外带话去,劝他死了那条心,若是再来纠缠,小心我们报官。”骂完后,还不等张媒婆说话,两扇黑漆小‘门’啪嗒一声合起来,差点打到张媒婆的脸。
张媒婆脸上笑意尽数敛去,死白的一张脸上,嘴巴都气歪了,她啐了一口,大声回骂道:“柳员外能瞧上你家闺‘女’,真是你家八辈子烧高香了,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儿可就没了这店儿了,你以为你家小姐能永远一枝‘花’?这‘女’人最是熬不住老了,如今你是好,再过个两年,我叫你哭去。哼,气死老娘了,老娘这还是头一回......”
话才说一半,两扇黑漆大‘门’大开,一盆冷水泼了出来。
“要死了!真是要死了!”张媒婆被泼了一脸脏水,脸上顿时掉了一层粉,那白粉和水成了浆‘色’,洗刷一遍后,张媒婆那张满是雀斑的脸丝毫没有遮掩地‘露’了出来,阳光照耀下,着实恐怖。
谢‘潮’荣牵着马刚巧从‘门’边过,因为道路窄,张媒婆‘肥’胖的身子挡住了去路,他也就闲着瞧了半刻热闹。
待得那张媒婆扭着‘肥’硕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走了,他听得两周有人窃窃‘私’语,方才知晓,原是这家的姑娘已经二十岁了,一直都不肯嫁人。
谢‘潮’荣笑了笑,回头往那狭窄的两扇黑漆小‘门’望了望,倒也没有在意。
而此时,宅内,陈皎正坐在院子中,伏在天井旁边的石桌上刺绣,对于方才‘门’外的怒骂声丝毫不在意,她只是专注于自己手中的绣品。这是给男子做的一件袍子,正适合这个季节穿,她想着,阿青应该得长高长健硕了,所以衣裳较之去年也该做得更大一些才行。
这五年来,她每年的每一季都会亲手给阿青做一两套衣裳,一直压箱底藏着,等着他回来一件件穿给她看。
阿青已经有半年的时候没有来信了,她很担心他,怕他在外边吃不饱穿不暖,怕他被坏人欺负。她会去庙里烧香祈福,求菩萨保佑,保佑阿青快些回家娶她。她已经快到二十岁生辰了,他们约好的时间,就快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