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门生众多,有不少临阵倒戈,但是也有不少直到张笙死也都站在张家一边。张丞相二十岁开始为官,一生忠于朝廷,甚至在圣宗年幼的时候,一直与康王辅佐圣宗帝与孤独后一党为敌,功不可没。
可树大招风,纵使张丞相为官耿直,可其子弟门生众多,势力壮大,如今张家权势已经庞大到圣宗忍无可忍的地步。张丞相年迈,却又一直不肯辞官,身居要职,手握实权,其门生上朝之时甚至多次劝谏圣上早立太子。
朝堂一场风波,不久便止息了,到了五六月份的时候,京城里阴霾已除,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繁华。
繁花似锦有太后娘娘撑腰,如今生意越发红火起来,谢繁华又在其它街坊买了铺面,安排自己的心腹管着事情。喜哥喜妹如今已经过了一周岁,菊清竹清在教他们走路,每次谢繁华从铺面里回家的时候,喜哥喜妹都一路小跑着到她跟前来。
两个小人家刚刚学会走路,摇摇晃晃的,扑到母亲跟前就抱着母亲腿,然后仰着小脸一直笑。
每次这个时候,谢繁华总有一种想法,铺子里的事情都交给底下人去做算了,自己就别瞎操那个心。孩子们如今正是成长最重要的时刻,她该是时时陪在儿女身边才是,好好陪着他们玩儿。
两位小人家将母亲拦在院子里,喜妹十分激动,一直用自己的小胖手攥着母亲一根手指头,她小脸儿憋得通红,费尽地唤:“娘......娘......”
谢繁华大喜,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来,亲了亲她肉呼呼的脸蛋儿。
“喜妹真聪敏,什么时候学会的?再叫一声娘听听。”女儿会叫娘亲了,女儿会说话了,女儿长大了。
见娘夸自己,喜妹站在母亲膝盖上,乐得直拍手,小嘴咧着笑。
菊清弯腰牵着喜哥也去,蹲下来,对喜哥都:“小少爷,你也叫一声给夫人听听,你看,妹妹会叫娘,夫人多开心。”
喜哥穿着身新做的夏裳,腼腆害羞,他先是笑嘻嘻望着妹妹,见妹妹睁着圆溜溜地眼睛望着自己,他抬手抓了抓妹妹小手,冲她笑得更灿烂。
菊清道:“小少爷刚刚还会唤娘的呢,这见到夫人,反倒叫不出来了。”
谢繁华将喜哥也揽到怀中,亲了亲他小脸,面上露出笑容道:“哥哥疼妹妹。”
到了晚上,有丫鬟来说,爷已经回来了,正往回走呢。
谢繁华一边吩咐丫鬟摆饭,一边蹲下,双手揽着儿女的腰,问他们:“咱们去前头接你们爹爹好不好?”
又有一个显摆的机会了,喜妹十分开心,一边欢呼跳着,一边小嘴里不停练习喊爹。
谢繁华摸了摸女儿脑袋,又转头对喜哥道:“儿子,娘知道你会叫人,你在让着妹妹是不是?”
喜哥黑漆漆的眼睛一直望着母亲,他可以从母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小小的身影,想着白天时候菊清教自己的,便轻轻开口喊道:“娘,爹......”
“真是乖儿子。”谢繁华将儿子抱了满怀,忍不住猛亲他俊秀的小脸,笑着说,“有些事情可以让着妹妹,有些事情不能让着,知道吗?”见儿子似乎有些不懂的样子,谢繁华继续耐心教导他,“你是哥哥,当然要照顾妹妹,你可以让着吃的、穿的,但是不能总是让着妹妹,这样会把妹妹惯坏的。”
喜哥听不懂,他转身去拉妹妹的小手,又回头看着母亲笑:“妹妹......好。”
喜妹兴奋得很,张开双臂就将哥哥抱住,哥哥抱着妹妹肉脸香了一口,笑着说:“妹妹......好。”
没有等到母子三人去前院接,李承堂就已经大步跨进了后院,见到妻子儿女正在门口等她,他挨着个亲了亲。然后又将儿子跟女儿举起来,让他们站在自己掌心上,逗着玩儿。
喜妹不怕高,忍不住叫爹,喜哥也叫爹,李承堂望了望妻子,而后将儿女紧紧抱进怀里,然后用下巴去蹭儿女的嫩脸。两位小人家一边笑闹着一边躲闪着,见妹妹跑了,哥哥也跟着跑。
而此时的李承堂就像个小孩儿一样,装模作样追在儿女后面。
喜哥喜妹双双扑进母亲怀里,谢繁华嗔了丈夫一眼道:“行了吧,你身上一股汗味儿,难怪儿子女儿见了你要跑。”
李承堂抬袖闻了闻,黑眸攒着笑意:“天热,流了一身汗,我去洗洗。”
到了晚上,哄得儿女睡着后,李承堂方搂住妻子说:“自从张丞相病逝后,张家子孙接二连三跟着遭殃,倒也不能怪旁人,张家子孙狐假虎威惯了,如今张丞相去了,他们的气数也就尽了。”
谢繁华翻身面朝丈夫:“张家完了,岂不是叫宇文家得势?”
李承堂摇头:“宇文淑妃是个聪明人,再加上齐王并没有帝王欲,今日早朝,已经有看清形势的人奏请圣上立赵王为太子。圣宗虽然没有立即应允,但是也没有如往日一般拒绝。而齐王,也已经上奏疏,自请前去封地。”
谢繁华道:“谁做皇帝都与我们无关,你只要当好你的将军,我只要做好我的生意就行。”又推了推丈夫,窝在他的怀里,“你什么时候也能带着我离开这里啊,娘给我写信了,说爹带着她去了好多地方玩儿。”
李承堂轻轻咳了一声,按住妻子脑袋说:“等儿子女儿再长大一些。”说完翻身将妻子压在身下,伸手去解她衣裳。
谢繁华按住他手:“你疯了,如今孩子可会说话了,别以为他们不懂。”
李承堂转头看着睡得像小猪罗的两个小人儿,有些懊恼:“这么大了,还跟爹娘睡,从明儿开始,叫两个小猪自己去睡。”说完,有些不情愿地翻身而下,但实在浇不下心中那团火。
谢繁华侧头笑着,伸手戳了戳他额头道:“咱们去那边。”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时,谢繁华坐在院子里一棵粗壮的桃树下,身边石桌上围坐着三位小人儿。
自从谢潮荣带着妻子四处云游之后,甜瓜人就成了无家可归的小可怜,在二哥家跟着哥哥嫂子住一个月,然后去夏家跟着二姐姐住一个月,再来李家跟三姐姐住。
甜瓜儿小姑娘已经四周岁多了,谢繁华总喜欢将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穿最好看的衣裳,给她梳最漂亮的头,还在她眉间点了颗胭脂。
甜瓜儿已经启蒙了,刚学了三字经,她能将三字经倒背如流。
刚来三姐姐家,她就在姐姐姐夫跟前炫耀,还亲口摇头晃脑背了三字经给姐姐姐夫听,然后得了好一番夸赞。
自此,喜妹就对这个只比自己大一点点的小姨恨上了,觉得她夺了自己的宠。
自从她来了之后,不但爹爹跟娘亲只喜欢她了,连哥哥都对她言听计从,喜妹心里十分不爽。
甜瓜儿坐在一边,捧着一本书册,翻开第一页,对喜哥喜妹说:“小姨教你们念书,你们乖乖的哦。”
“不要!”喜妹小肉脸板着,肉手使劲在书上拍打一下,哼了声,别过头去。
甜瓜儿见她弄坏了自己的书,哭着说:“你弄坏了我的书。”这可是先生送给她的书。
喜妹弄坏了书还不解气,伸手推了甜瓜儿一把,凶道:“你回你家去,不要你在我家,我又不喜欢你。”
甜瓜儿小声哭着,抽抽搭搭地说:“我爹娘走了,回家没人陪我玩儿。”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你,哼。”喜妹越发得劲起来,使劲一推,就将甜瓜人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我不喜欢你,我哥哥也不喜欢你。”
爹爹跟娘亲走了,她本来就委屈,现在被喜妹这样说出来,她更是难受了。
喜哥过去将甜瓜儿扶了起来,对妹妹说:“你太过分了,你不可以打小姨,小姨教我们念书呢。”
喜妹不听,“哇”一声仰头就哭了,坐在地上,哇哇直嚎。
谢繁华一直有听着,见喜妹又无礼胡闹起来,给菊清使了眼色道:“将她抱过来。”
喜妹被抱到母亲跟前,谢繁华说:“喜妹,你要是不喜欢小姨,那娘带着小姨回去住。”
“不要!”甜瓜儿哭得更厉害,一把抱住自己母亲,“我要娘,我要娘只爱我一个,不要娘走。哇哇哇......”
“你就是被你爹给宠坏了。”谢繁华忍不住伸手戳女儿脑袋,“以前小不懂事也就算了,你都多大了,还这么不讲理。小姨是你长辈,你怎么能推人呢,去跟小姨道歉去。”
喜妹胖身子使劲抱着自己母亲,就算不肯动,霸道地双手抱住母亲肚子。
谢繁华又怀了身子,又好几个月了,女儿这么沉,她有些承受不住。
菊清一旁见了,赶紧将喜妹放开,竹清又牵着甜瓜儿小手,将她牵到谢繁华跟前去。
甜瓜儿已经不哭了,只是眼圈儿还红红的,打着哭嗝叫姐姐。
谢繁华抽出帕子给甜瓜儿擦眼泪,将她哭脏了的小脸擦得干净,亲了她一口说:“他们不听,你念给姐姐肚子里这个听。”
甜瓜儿伸手轻轻摸着姐姐肚子上高高隆起的一块,笑着说:“姐姐的这个小人儿什么时候出来?等小人儿出来了,我教她念书。”
见甜瓜儿乖乖地不哭了,谢繁华又看了喜妹一眼道:“待娘肚子里头这个出来了,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可都是最小的。喜妹,你就要做姐姐了,怎生还这么爱胡闹,就算娘疼你小姨,也没有不疼你。”
喜妹哭:“可是哥哥现在也听小姨的话,哥哥也不爱我了。”
喜哥跑过去抱住妹妹说:“哥哥爱你呀,不过,哥哥更喜欢听话的妹妹。”
“那我以后听话,我再也不发脾气了,我也不打小姨了。”喜妹不哭了,小肉脸上堆着笑,跑到甜瓜儿这里来,“小姨,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
甜瓜儿说:“我教你们念书识字,等姐姐肚子里这个小人儿出来,你们就可以教他啦。”
喜妹皱着小脸说:“可是我不想念书,我就想玩儿。”
“那爹爹教你习武吧。”李承堂通过月亮门,大步走进来,阳光洒在他身上,越发衬得面如白玉。
墙角边紫薇花开得正盛,院内芳香扑鼻,有些花儿开败,花瓣铺了一地。
“爹!”喜妹甜甜叫一声,小短腿使劲迈,朝疼她爱她的爹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