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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琦望着谢潮荣,见他双目赤红,像是一头被惹怒了的狮子般,那愤怒的情绪随时可能爆发,她看着心里也有些怕。又想着枣儿若是真被山贼抓去的话,这事传出去名声必定受损,到时候别说枣儿了,就是谢家其她未出阁的姑娘,名声多少也是有损的。

这些且都是后话,万一枣儿被侮辱了一时想不开怎么办?想到这里,云琦欲发悔恨不已,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是怎么也不会说要带着枣儿来这后山看梅花的。

被丫鬟扶了回去,云琦听说老太太也吓晕了,便直接去了老太太那里。

谢老太太已经醒了,但是还下不了床,她只睁眼躺在床上,旁边有铃铛等大丫鬟伺候着。听得有婆子来回说云小姐回来了,老太太一下子从床上爬坐起来,却是因为身子还虚着,就又跌了回去。

铃铛将老太太扶得半坐起来,又用一个软枕垫在她身后,安慰道:“老太太别担心,既然云小姐回来了,想必咱们小姐也定能寻得下落。”

谢老太太面色惨白,胸口直起伏,只朝铃铛摆手,并不想说话。

那边云琦是一路哭着回来的,脸上的妆都哭花了,连声音都变了,见着老太太也病倒了,她噗通一声跪在老太太床边,直给老人家磕头。

铃铛见着这形势,赶紧将其她还伺候在屋内的丫鬟婆子都给挥退了出去,她自己也退了出去,站在门外候着。

云琦见屋里没人了,哭着道:“姑母,若是枣儿真有个三长两短,侄女也不活了。”

谢老太太挣扎着坐起身子来,抬手拍着床板,眼睛里也有泪泽,她恨恨道:“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你何故这般心急?”老太太抬手直捶打着自己胸口,兀自哭着道,“这也都怪我,竟然想出这般下三滥的段数来,结果倒是害了自己亲孙女,毁了谢家名声!”

云琦只跪在地上,匍匐着,不敢抬头。

谢老太太望了云琦一眼,见她头发都乱了,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倒也怜惜她,只叹息道:“你也受了不小的惊吓,且先回去好生休息去吧,想来有你表哥在,枣儿不会有事的。只是,是你伙着枣儿一并去后山的,可如今你回来了她却是没有,你多多少少要担着些责任。”

云琦手攥得紧紧的,用帕子擦了眼泪说:“既如此,倒不如对外称是枣儿找回来了,那个被山贼捉去的是我。这样的话,对枣儿的伤害也小些。”

“你这说的可就是糊涂话了。”老太太摇着头叹息,“若是你们家就你一个闺女没嫁,这样说倒也无妨,总之你将来是要嫁你三表哥的。不过,你还有一个妹妹瑛儿,你顶了这名儿,叫瑛儿往后怎么说人家?快别胡思乱想,你且先回去吧。”

“是,那侄女先不叨扰姑母了。”云琦朝着谢老太太行了个礼,退着身子出去,却在门外遇到了匆匆赶回来的老侯爷。

老侯爷谢昭面色不佳,云琦见了,身子一抖,赶紧给老侯爷行礼。

谢昭朝云琦抬抬手,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朝自己妻子屋子里冲去。

云琦站在外面,还没走远,便就听得姑母屋里传来茶碗碎裂的声音,她吓得差点没站稳,眼泪又扑簌簌往外流出来。

谢昭才将回来,准备安排着立即启程回城的,却是听得了惊天噩耗,三丫头竟是被山贼捉去了。谢昭倒不会认为这事情是自己妻子安排的,因为虽然妻子不待见三儿媳,但是待这三丫头倒还算不错,只不过,近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他这谢家一家之主虽然表面上未有多过问,但是不代表心里不清楚。

所以,越想越觉得妻子实在过分,因此刚回来便朝自己房间赶过来。

老两口心中都对对方存着气,几句不合,便就吵了起来,这茶碗是老太太摔的。

屋里伺候着的丫鬟真是大气不敢出一声,全都跪了下来,偏生没得主子吩咐,她们还不能出去。

谢老太太满脸泪水,哭着道:“枣儿这事,全都怪你,你自己说说看,若不是因着你,我们此时还能留在这古青寺内?你倒是好,不往自己身上找原因,回来倒是冲我发起脾气来,谢昭,你自己摸着良心想想,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谢昭虽则五十多了,但是精神很好,眉目清朗,依旧有着年轻时候英俊的轮廓。

他朝着跪了一地的丫鬟婆子们挥了挥手,待得外人都出去了,谢昭方才虎着脸道:“也不知道你成日想的都是些什么心思!你年轻的时候并不这样,怎生如今老了,倒是变得小家子气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你费尽心思叫儿子跟儿媳妇和离了,往后受苦的是谁?你还嫌咱们家不够乱的吗!”

老太太此番已然有些失去理智了,用手使劲捶打着床板,偏激地道:“你倒是说起我来了,你自己又一点不愧疚吗?咱们几十年夫妻了,我一心为了你、为了你们谢家,可你谢昭又是做了些什么对得起我的事情?说起来好听,领着儿孙们去山上猎野味去,你也就只骗骗他们,岂能瞒得住我?哼,如今回来倒是冲我发起脾气来!”

谢昭有些理亏,望了妻子一眼,缓缓弯腰往一边坐下来,没再说话。

谢老太太气撒出去了,心里是好受了不少,却也后悔自己话说得也重了些,她沉沉叹息一声道:“这都是命!当初四姐姐若不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也不会被文皇帝打入尼姑庵去,说不定她也能正常嫁人生子过正常人的生活,哎,真是世事无常。”想到往昔的种种,想到她还在家做小姑娘的时候,谢老太太倒是平息了不少,问丈夫道,“姐姐她可还好?可有还在怪我跟三姐姐?”

谢昭垂眸,回答道:“身子倒是还不错,似乎看透了些,近来清心观里又收了几个女弟子,她倒是挺开心的。”顿了下,回头望了妻子一眼,“三丫头的事情,虽不是你所为,但却是因你而起,事后三郎若是查起此事来,你得好好想想怎么面对儿子。”

谢老太太早就知错了,愧疚道:“原是想着,咱们回家的路上,雇几个人伪装成山贼冲散队伍,情急之中叫三郎去救下琦儿,两人孤男寡女独处了,事情也就好办了。只是,谁能想得到,我雇的人倒是迟了一步,叫那真正的贼人抢了个先。”

“好了好了,现在说起这些又有何用?”谢昭起身道,“瞧着天色将晚,这里山又多地形又复杂,只凭咱们谢府这些护院,如何能找得着?你好生歇着,我去唤容华快马加鞭回趟城,要他请了京兆府尹来帮忙。”

“如此甚好。”老太太点头,赞同道,“老爷,那您快去吧。”

天色渐晚,寺院四周都浸入一片黛色之中,古青寺里灯火通明,何止寺庙里,连整个山谷都是到处可见火光的。

京兆尹周庭深周大人已是以最快的速度亲自领着人马赶来了现场,阵势也算是浩荡,若是还找不着,便就只能等明日谢昭上述朝廷,要朝廷派兵前来剿匪了。

谢繁华做了梦,梦中有一群长相丑陋的人一直追着自己跑,他们不但长相猥琐,还对自己流露出那样令人作恶的表情来。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觉得自己怕是要完了,若是被这些人追到,怕是她这一辈子就完了,于是她使出全身力气拼命逃。

后面云琦对她大喊,要她快逃,结果她就真的自己逃了。

可是不管她多么拼了命,还是逃脱不了,跑到了悬崖口,她无路可退。很快,那些人就抓到她了,他们慢慢朝自己逼近,露出猥琐的表情来,他们捉到了自己抱着自己,那肮脏的大手在自己身上使劲乱摸,她当时羞辱得差点咬舌自尽。

正当她绝望欲要轻生的时候,那些欲要欺辱她的恶人突然就被人卸了手脚,她从来没有见过那般血腥的场面,当即就晕了过去。可是不知怎的,却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的,没有着地的感觉,就那样一直往下坠去。

她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也感觉到有人突然抱住了自己,她莫名其妙地觉得很有安全感,于是就安心的睡了去。可是待她醒来的时候,却又瞧见那猥琐的脸,一张张脸乍然出现在她眼前,她吓得尖叫出声。

李承堂一直在闭目养神,突然听到怀中抱着的女孩子又梦魇着了,他抬手轻轻拍着她后背,轻声安抚道:“别怕,已经没事了,那些坏人都被我打跑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辱于你。”

谢繁华这次不是梦靥,是确实醒了,她幽幽睁开双眼,见不是自己熟悉的闺房,又吓得埋头哭了起来。只想着,怕是自己已经被人给糟蹋了,若是这样,便是再也不能够回去了,便想到了轻生。

李承堂见小丫头哭得小肩膀一抽一抽的,他双手突然攥紧了些,眸中阴狠之光也是一闪而过。

但到底知道此时什么事情是最重要的,便松开拳头,继续试图安慰道:“枣儿表妹,是我,并非坏人。”

谢繁华听得有人叫自己表妹,她心下闪过一丝疑惑,便缓缓抬眸瞧过来,便瞧见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英俊面庞。

“李表哥?”谢繁华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她原本跟眼前这位表哥也不多熟悉,但是他到底是亲人,便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但到底是觉得委屈的,眼泪一直涌得更汹,“我……我是不是已经……呜呜呜……”

“你没事。”李承堂赶紧说道,“莫非你忘记了,你是亲眼瞧见我杀了他们的。”

谢繁华这才想得起来,因此便好受得多了,她转头左右看了看,见这里四处都是土壁,便知该是山洞,问道:“表哥,这是哪里?你怎么没送我回去。”

见小丫头已经没事,也再无轻生的想法,便长长舒了口气,回道:“这里应该是龙虎山,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太清楚,得等到明日白天勘察一番才能知晓。”他抬起眸子望着谢繁华,问道,“跑了这么久,又哭了这么久,你饿吗?”

谢繁华一呆,立即想到的是,如果他出去给自己找吃的去了,那岂不是要留自己一个人呆在这山洞了?且先不说怕不怕的,万一要是再被歹人抓住了,可是真的就完了。

因此她赶紧道:“李表哥,我……我不饿……”话才说完,肚子似乎在抗议,咕噜叫了好一阵子,然后她红着脸埋下头去。

李承堂挑唇笑道:“没事,我不走,我招呼手下去找食物。”说完便拍了拍手,外面立即跑进来一个人。

此人身着玄色轻甲,头罩黑纱,腰间挎着一把亮堂堂的弯刀,走路步子快而稳健,却是又落地无声,只单膝跪在地上,低着头道:“主公!”

李承堂吩咐:“叫上老五跟老七,你们去找些热狼奶回来,还有猎些野味回来,最好也能摘些新鲜果子。”

“是,属下这就去。”黑衣人起身欲要离开,却又被李承堂叫住。

他道:“顺道瞧瞧附近哪边有村民,拿两套合身的衣服回来,记住,要留下银两。”

待得奇怪的黑衣人走后,谢繁华才道:“原来外面还有人……”又问,“这些是什么人?他叫你主公,可是你打北漠带回来的?”

李承堂就着火焰,望着对面女孩的眼睛,见她虽然眼睛四周哭得浮肿了起来,但是眼睛还是又黑又水的,还是跟以前一样,这副好奇的表情也是,跟小的时候一模一样。他便低头笑着道:“是,他们是跟着打北漠回来的,但是却不得进城去。”怕小丫头听不懂,他耐心解释道,“文皇帝在位的时候,我们李家便就举家被外放至北疆遥城为官,无召不得入京。我是太后娘娘的懿旨给宣回来的,但是也只能只身一人进城。”

谢繁华此时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想着这位表哥曾经送过父亲跟哥哥汗血宝马的,因此便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套近乎,好叫他也送一匹给自己。

因此便小心翼翼瞧他一眼,试探性问:“表哥……你还有汗血宝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