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金丹大典举行,灵玉也没想到办法联系徐逆。
这里是紫霄剑派的地盘,她不可能堂而皇之地去找徐逆,那样找到的只是徐正。
灵玉愁得头发都快白了,她不安心啊,昭明剑君什么性格,在大衍城已经见识过了,万一真被他认为自己是徐逆的情人……她还要不要命了?正好徐逆母亲的身体被毁了,如今手头没有能威胁他的东西,这么干就是自己找理由让昭明剑君对付她。
第一次后悔,没有从徐逆那里拿到信物,可以偷偷联系他。
徐逆也真是,把她推出去算怎么回事?说好了除了同心契互不相干,她不管他报仇之事,他也别想让她插手。
几天后,金丹大典上,灵玉终于见到了“徐公子”。
他一身华贵气势的紫袍,玉冠束发,越发显得俊美凛冽。
灵玉只扫了一眼,就确定这是徐逆。
虽然他没有背剑匣,眉宇间也有些陌生,但举止有着抹不去的熟悉之感。
与三十年前相比,他更平静也更淡然,目光隐带沧桑,想来这三十年经历过许多挣扎与苦痛。
他的目光扫过她,却没有任何停顿,好像陌生人一般。
灵玉却不着急了,徐逆知道她在这里就行,真有什么问题,肯定会主动联系她。
金丹大典过后,丁皓玄暂时留在紫霄剑派,他接这个任务,是为了交友,正好遇上一批同道修士,便留下来与他们交流切磋。而她和冷青琼直接回了平海城。
冷青琼对灵玉始终淡淡的,这几天的相处,灵玉大概摸清了她的性子。这位师妹爱憎分明。喜恶都摆在脸上。虽然当初的小矛盾不值一提,可到底落了她的面子,所以,对着灵玉这位大师姐,一直不冷不热的。
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世上不是谁都喜欢自己。
灯花节到了,冷青琼与那名紫霄剑派执事侯天和相约出去。灵玉一个人,坐在紫霄剑派客居的屋顶。
与来时那日相比,灯花更多。整个平海城淹没在灯光与鲜花之中。
平海城甚是寒冷,一年到头,最热的季节也能穿夹衣。花的种类自然也不多。
不过,这挡不住他们渴望花前月下的心,为了保持鲜花盛开,他们甚至动用了小阵法。
灵玉不禁感叹,平海城真是个浪漫的地方。再小的阵法,也要花费灵石,其他仙城的修士,哪里会为了普通的鲜花而浪费灵石?
紫霄剑派的分院内,同样被鲜花淹没了,万紫千红。灯火荧荧。
“这位道友……”
听到声音,坐在屋顶看灯的灵玉低头看去,一名同样筑基修为的青年站在下面微笑。
“道友是唤我么?”她问。
青年点头。跃上屋顶,向她抱拳:“在下邱四海,敢问道友高姓大名?”
灵玉回了一礼:“程灵玉。”
“原来是程道友。”邱四海说,“看道友的衣着,似乎是太白宗弟子?”
“不错。”灵玉看着远处的灯火。不甚热络地应了一声。回到平海城也有两天了,徐逆始终没有找她。让她有些不安。该不会他根本不能出门了吧?
“今日是灯花节第一天,最是热闹,程道友为何不出门逛逛?”
灵玉说:“此处亦有灯花,何须出门?”
“……”邱四海瞅了她一眼,小心地道,“若是程道友觉得,一个人不尽兴,在下倒是可以相陪。”
“呃……”灵玉听着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劲呢?她收回目光,望向坐在身旁的邱四海。修仙之人,多半容颜俊丽,邱四海亦算得上英俊,微笑地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
灵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她这算是被搭讪了?好神奇啊!
她眨眨眼,道:“听说灯花节亦有花前月下之意,邱道友为何不去邀请那些姑娘?”
邱四海笑了起来:“程道友不就是姑娘吗?”话说破了,态度就更直接了,*辣的目光毫无顾忌地烧过来。
“……”灵玉觉得脑子有些迟钝,“邱道友难道不觉得,我不像个姑娘?”
“哪里不像了?”邱四海立刻道,“姑娘这般形貌,何须珠钗增添容色?在我看来,倒比那些女子多了一分潇洒风姿。”
灵玉的容貌,俊俏柔和,并没有男性化的粗犷,只是身形高挑瘦削,打扮又很随意。不喜欢的人觉得她缺乏柔媚之姿,懂得欣赏的人又怕压不住,所以一直无人问津。若非今夜正好是灯花节,邱四海自问也不敢与她搭话——跟她走在一起,压力太大了,小姑娘的目光都冲她去了。
“邱道友……真是特别啊!”生平第一次被当作姑娘示爱,灵玉感慨。
邱四海面带微笑,再接再厉:“程道友要是无事,一起去逛逛?”
灵玉还未答话,就听到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她有事。”
两人齐齐转头,顺着声音望去。
只见院子门口,站着一个紫袍青年,神情淡漠地瞧着他们。
“徐……徐师叔!”邱四海跳了起来,险些从屋顶摔下去。
此人正是徐逆。他一身威压并未外放,分院里又到处是人,是以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
徐逆没再说话,灵玉也不出声,邱四海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打个来回,郁郁地下了屋顶:“原来程道友约了徐师叔,既如此,不打扰两位了。”
从院子里出去,邱四海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见徐逆在灵玉身边坐下,不禁嘀咕:“奇怪,徐师叔什么时候转了爱好?”虽然多年不曾得见,倒也听说过徐师叔的风流韵事,似乎喜欢的不是这类姑娘啊……
邱四海走后,灵玉徐逆在屋顶坐了好一会儿。
灵玉等着徐逆开口。徐逆却不知道为什么。
许久,徐逆道:“先出去,这里不方便说话。”
紫霄剑派的分院,人多口杂,确实不方便说话。
灵玉就跟着徐逆,一路坦然地走出去,无视了众多惊讶的目光。
因为是灯花节,平海城到处是人,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徐逆带着她。轻车熟路地转到湖边,租了条小船。
平海城一半是城,一半是湖。小船多不胜数。许多小船以灯花为饰,专门租给情侣游湖。
两人坐在船头,看着无数只一模一样的小船四处漂移。
等到身边没什么小船了,徐逆施了个隔音结界。
“你来紫霄剑派干什么?”他毫不客气地问。
“来参加金丹大典啊。”灵玉看着湖中数之不尽的灯花船,随口答道。
“……”徐逆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有什么好参加的?我不是说过吗,我以后不会再去找你,免得……”
“我不来怎么安心?你总得告诉我,你在演哪出戏吧?”灵玉转过头,看着他越发冷峻的侧脸。
徐逆默然片刻,面色有些微尴尬:“你……你知道了?”
“嗯。”灵玉转回去。把花瓣一瓣瓣地揪下来,扔到湖中,“为什么这么说?你答应过。不会把我牵扯进去。”
“我……”徐逆停顿了一下,“就算这样,你也不必前来。”
灵玉轻笑一声:“不来,看着你演独角戏?你确定自己不会演崩?”
徐逆默然。
月色如水,湖水微澜。花气袭人,灯花璀璨。灵玉正色道:“徐逆。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说无关,我现在就走。要是出了问题,别怪我为了自保,把事情说出去。重伤一次,总比死了好。”
风吹过船上的花叶,簌簌作响。
许久之后,徐逆终于开口:“当日你丹田碎裂,引动我体内的同心契,剑君便疑心你我的关系。随后,我到太白宗送药,并没有解释缘由……”
“所以,他……”
“我怕他猜出什么,动用秘术,查出我们之间有同心契,干脆抢先一步承认了。”
“原来是这样。”灵玉明白了。两害相权取其轻,同心契难以解除,情爱之事却不然——喜不喜欢不过一句话,人心善变得很。
沉吟片刻,她道:“徐公子的桃花里面,有没有你的一份?”
徐逆一愣,随即摇头:“我哪有那个心思。”
“……只怕你弄巧成拙了。”灵玉拍了拍额头,低叹,还好她来了,不然哪时被害死都不知道。
“什么……意思?”
灵玉对着他苦笑:“你从来没有喜欢的姑娘,突然说你喜欢一个人,你确定昭明剑君不会另起心思?”
“他……那位大少爷喜欢的姑娘多了,他哪会当回事。”
“他是他,你是你。”灵玉无奈了,“我真是被你害死了……”
“这有什么?”徐逆不解,“我以后都不会再去找你,他自然不会……”
“笨!”灵玉忍不住翻白眼,“除非你以后变得跟徐正一样,到处都是红颜知己,他才不会当回事。”
“这……”这太强人所难了。
“做不到?”
徐逆默然。
灵玉烦恼地把手中花揉成碎片,丢进湖里:“我得想想,怎么脱身……”
她不敢把小命寄托在别人的疏忽上面。有这么一个因由在,没事倒罢了,若是有事,昭明剑君随时都有可能想起来,把她当作一枚隐藏的棋子。
有宗门和师父庇护,她留在太白宗不会有事,可她总不能一辈子留在太白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