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推着祁淮景来到厅堂内。
只见那头前几天还活力充沛的小熊猫,现在已经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怎么回事?”
几个佣人神情布满慌张,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
李管家在一旁解释道:“它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已经吐了好几次了。”
话落,地上的熊猫又吐了几口,浑浊的呕吐物里还夹杂着几丝鲜血。
祁淮景看的心头一紧,他沉着气道:“兽医呢?”
“兽医我已经联系了,估计再过几分钟就到。”
此时熊猫的气息已经变得逐渐微弱,鼻子里竟然也开始冒出鲜血来。
祁淮景看在眼里,冷笑道:“你们就是这么照顾我的熊猫?”
男人的声音冷的像淬了冰,周身气势带着逼人的压迫感,吓得几个佣人连忙跪在地上求饶。
“家主,我们喂它吃的东西都是正常的,绝对没有问题。”
“没错,它每天都会跑出去玩,谁知道它吃了什么不干净的。”
“对啊,这可不能赖我们……”
几个佣人从刚开始的胆怯越说越大胆,浑然不知男人周身气压骤降。
等他们醒悟过来,已经被管家安排保镖给请了出去。祁家规矩森严,不需要过多无用的解释。
几分钟后,几个兽医在保镖带路下赶到厅堂,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全都无奈地摇摇头。
“它的口鼻都已出血,内出血早就很严重了,我们也没办法。”
“毕竟现在对大熊猫的研究还很浅薄。”
对于这次被请到祁家老宅帮忙,几个兽医还是很开心的,但他们有心而力不足,只能无奈叹息。
几人看了看轮椅上冷着脸的那位爷,纷纷沉默离去。令他们没想到,传言里冷漠无情的祁家家主,也会在乎一个宠物。
钟漾还处于昏昏沉沉间,似是回光返照间,她头脑清醒了些,看到了眼前坐在轮椅上的清隽男人。
祁家家主,如此光风霁月的人物,但钟漾却莫名能看到,他眉宇间有一抹散不开的郁气。
似乎感受到什么,祁淮景抬眸看向他的小猪。
此刻正奄奄一息躺着的熊猫,湿漉漉的黑眼睛正委屈地盯着他,发出微弱哼唧声。
祁淮景蓦然心底软成一片,这般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小熊精,天底下也就只有一个,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心中这么想着,祁淮景第一次由着自己心意,弯下腰抱起那头脏兮兮还带着血迹的小熊猫。
祁淮景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这头幼年大熊猫是多么孱弱,它柔软温热的身体,还有可怜又可爱的熊猫脸。
钟漾也能感觉出她生命的衰弱,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壮着胆子伸出舌头舔了舔。
成功又看到祁家家主冷漠的神情闪过的诧异,钟漾发出开心的咩咩声,就这样躺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感觉到怀里逐渐消失的呼吸声,祁淮景微低着头,依旧维持着抱着的姿势没有动。
无人看到的阴影处,男人一贯冷淡疏离的脸上透露着一丝茫然无措。
周遭一片死寂,没人敢上前打扰,众多手下全都悄无声息地退下,只留李管家独自守在一旁默默无言。
祁家底蕴深厚,李管家更是从上任家主在位时,就已经留在祁家了。
可以说,李管家是看着祁淮景长大的,从外向可爱的小孩,长大成现在冷漠而不近人情的模样,其中的心酸他全都看在眼里。
李管家沧桑的眼眸里,渐渐泛起泪花。
那头熊猫这般古灵精怪,又通人性,饶是管家自己,也很喜欢这头小熊。
——
深夜幽静,昏暗的房间内。
祁淮景身穿一袭黑色长衫,怔愣地坐在床边。
尸体已经被管家暂时放进了冷库内。
往日里,那头熊猫最喜欢偷偷趁着祁淮景不注意,想跑到他床上睡,但都被他发现后,呵斥几句就直接丢出去。
祁淮景一时有些患得患失。
这是他自成年以来,第一次如此失态。
自小在尔虞我诈的家族中长大,人心的肮脏,祁淮景早就体会过。
但那只宠物,总归是不一样的。祁淮景不由一愣,不一样在哪,他心底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或许是在这只宠物面前,祁淮景不用费尽心思地算计,不用面对商场的勾心斗角,不用面对长辈对他的谆谆教诲。
在它那双通透的眼睛里,祁淮景可以只做他自己。
这只宠物里里外外都贴着他的标签,他只要一叫唤它就会过来,它会摇尾巴,会听他的话,只是它不会说话。
祁淮景泛白的唇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祁老九啊,什么时候这么多愁善感了。”
旋即,男人困倦地合上眼眸,再睁开时,他浓墨般的眸子里酝酿着一场风暴。
——
祁家老宅这两天,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只因祁家那位才上任一年多的家主,这次竟然因为一只宠物,要辞退众多老人。
这件事引发了老宅内很多人的不满,要知道,祁家老宅工作的老人,很多都是上任家主在位时,就已经在老宅工作了。
可以说,祁淮景就算是现任家主,也只能算个晚辈,这些老人们当然愤愤不平。
没人知道背后的真正缘由,他们话带嘲讽,奚落着这位现任家主太过年轻,只懂得意气用事。
对于这位年轻气盛,且还有腿疾的家主,祁家暗地里也有不少人对他很是不屑。
毕竟从祁淮景继任家主位至今,也才一年左右,而他自己也只有二四年华。由于工作繁忙并未在老宅内久待过,也难怪老员工们个个不服气。
…祁淮景此时正坐着轮椅,骨节分明的手撑着脑袋,好整以暇地俯瞰着下面闹事的工人。
阳光稀碎地打在祁淮景的发间,为他清冷的眉眼添了几分暖意。
“主子,要不要打个电话给老爷子?”李管家目露担忧。
祁淮景懒懒抬眸,轻啧一声:“这么点事还不至于请他。”
“更何况,这里的动静估计他早已知晓,只是想看看我怎么处理。”
李管家这才了然点头。
祁家前任家主和祁淮景是爷孙关系,估计老宅内没多少人知道,毕竟几年前出了那事之后,那位野心勃勃的男人早就离开了祁家。
并且祁家向来是家族内能者居上,不少管理层都是祁家旁支,其中牵扯众多利益关系,难怪他们舍不得放下这口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