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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是腊月初七,朱福起床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她伸了个懒腰,透着薄薄一层窗户纸往外面望去,只觉得外面真的是白茫茫一片,仿佛天比往日亮堂很多。她伸手左右摸了摸,没有摸得到人,一下子就惊得睡意全无,惊坐而起。

门“吱呀”一声响了,随即风裹着雪花呼啦刮了进来,穿着厚厚袄子的暖姐儿搓着小肉手走了进来,她见二姐姐醒了,立即将门掩上,然后啪嗒啪嗒就歪着身子跑到床边来。

“二姐姐,二姐姐,夜里面下雪了,好厚的雪哇。”暖姐儿很兴奋,将冻得红彤彤的的小肉脸送到朱福跟前去,朱福瞬间觉得一大阵冷气铺面而来,她哆嗦一下,然后伸出双手来使劲捂着妹妹冰冷的脸。

“你起床了,怎么都不叫我一声?”朱福觉得有些累,四肢酸软得很,抬下胳膊胳膊就痛,她索性又往被窝里面缩去,“这么冷的天,风都是湿冷湿冷的,跟刀子似的,一点不想起床。”

暖姐儿将小脸凑到朱福跟前去,小肉手轻轻抓着被角,还是一脸兴奋:“二姐姐,那个大哥哥来了,在咱们家蹭着早饭吃哩。”原本提到谢逸暖姐儿一点不高兴的,不过,她此时却笑得十分灿烂,因为这个讨人厌的大哥哥要回家啦,他一走,往后再没人跟她抢姐姐抢吃的了,于是她心情好得很,咧着嘴巴使劲笑,“他刚刚说找二姐姐哩,我跟他说二姐姐没空,娘又要他吃饭,他就厚着脸皮又赖在咱们家里了。”

“要回家了?”朱福忽然也不觉得累了,一下子又爬坐起来,然后开始动手穿衣裳,一边穿衣一边问妹妹道,“回哪个家啊?省城的家,还是京城的家?”

暖姐儿不知道,轻轻摇着小脑袋说:“他说要回家过节......”

朱福三两下穿好衣裳,又梳洗一番,这才走出门去。

外面小院子里,谢逸果然还在,他穿着一袭淡紫色锦袍,墨发以一根玉簪子高高束起,腰间佩戴着紫色的玉佩,脚下蹬着一双玉白缎面的皂靴,公子面若白玉,此番正负手站在一边。

一转头见到朱福,他则笑着上前来,礼貌道:“朱二姑娘,在下就在等你呢。”

朱福眯眼笑:“谢公子这就要去省城了?是跟谢知州和谢夫人一起过腊八节吗?此番来,莫不是为着鸡蛋糕而来?”

谢逸笑道:“朱二姑娘不但厨艺高超,果然还冰雪聪明啊。”他见朱福轻轻往一边木头桌子跟前坐了下来,他也轻轻落座道,“沈兄一早便出城去买牛乳了,我本来是要跟着一道去的,不过,我贪了一个懒,起床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朱二姑娘做的糕点十分别致,所以我打算劳烦你亲手帮我做一锅,我也好带回去给我叔婶跟弟弟妹妹吃。”

“沈大哥一早就出城去了?”朱福心里暖烘烘的,但是面上又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能浅浅笑说,“当然好,就算谢公子不说,我也是打算叫谢公子带一些回去的。给省城里的人也尝尝,谢公子下次若是有空再来,便亲口告诉我他们的反应吧,若是不再来松阳县,也可以互通书信啊。”

谢逸眉眼笑意温柔,一抬眸便见暖姐儿也乖乖坐在一边,小丫头眼睛睁得圆溜溜的,脑袋瓜子转来转去,似乎听得极为认真。他想着,刚刚自己说要回家的时候,这小丫头明显是很兴奋的,哼,这丫头片子就这么不乐意瞧见自己吗?

“只是回去陪着家人过腊八节而已,这湖州离松阳县又不远,快马加鞭一个来回也就数个时辰。”谢逸抿唇笑,目光却落在暖姐儿小脸上,见她也眼巴巴望着自己,谢逸则伸出手去轻轻揉了揉暖姐儿脑袋,继续说,“朱二姑娘厨艺高超,已经将我的嘴跟胃养刁了,怕是回去吃别人做的菜就不习惯啦,所以,后天一早应该还会赶着过来,等除夕再回去。”

暖姐儿一听,气得小胖身子使劲抖,她狠狠瞪了谢逸一眼,头一歪,背着手就跑了。

朱福笑说:“谢公子可真是童心未泯啊,竟然喜欢逗小孩子玩儿。”

谢逸也笑说:“你的这位小妹妹实在有趣得很,说实话,我家里姐姐妹妹也有不少,跟她一般大的也有几个,不过,倒是没有一个有她可爱有趣的。”家里太太姨娘多得很,大人们勾心斗角的,连带着小孩子也成了大人们争斗的工具,府里头的小孩子,一个比一个有心计得很,哪里有什么天真可言。

还是这市井人家的孩子可爱有趣,至少她不会心里恨你恨得要死,而脸上却对你笑,然后背地里随时都可能插你一刀。

想着大宅子里的那些事情,谢逸脑仁颇疼起来,他抬手轻轻揉了揉眉心。

并且,他心里暗暗发誓,往后他若是成亲,也一定要像三叔一样,只娶自己喜欢的姑娘,并且不会纳妾不会要什么通房丫头。

还是三叔好,这么多年了,也就只有三婶一人,任祖母怎么说他怎么训他,他都不肯屈服。祖母说三叔不通,就开始变着法子折磨三婶,结果三叔直接向皇上自请外放了,说走就走,气得祖母歪鼻子瞪眼了好几个月。

他一直想不明白,三叔跟三婶感情好得很,又膝下儿女双全,祖母却为何要逼迫着三叔纳妾呢?难怪三叔想着法子不愿意回家过年呢,他来了湖州之后才知道,三叔一家人在湖州过得不要太惬意。

很快沈玉楼便采买了一大通牛乳回来,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了,一家人收拾收拾,就直接去了铺子里。

暖姐儿虽然很想跟着去铺子玩儿,可她只要一想到昨天晚上姐姐们说的话,她就有些害怕,她怕因为自己不听话两位姐姐就都不理自己了。暖姐儿眼巴巴望着爹娘跟两位姐姐出门,她跟着走了几步,又折回来,只小跑着去了屋子里。

“寿哥儿,你在干什么呢?”暖姐儿一推开门,就见弟弟小小人儿正坐在床上,小手正抓着一只笔,然后床上铺了一张纸。

寿哥儿听小姐姐叫自己,则转了头来看,对她道:“小姐姐,我在念书。”

“哇,寿哥儿真厉害,你都会写字了。”暖姐儿费劲地爬坐到床上去,双手撑着下巴说,“寿哥儿,爹娘还有姐姐们都去铺子里忙了,他们让小姐姐带你玩,哥哥在前面打铁呢,你说咱们是去找哥哥,还是去找奶奶呢?”

寿哥儿白瘦的小手紧紧攥着笔,闻言轻轻抬了抬头,然后摇晃着脑袋瓜子道:“娘要我听话,要我呆在屋子里的,我不出门去。”又说,“堂哥教了我们三字经的,小姐姐会背了吗?”

暖姐儿这两日不是一直在想着如何跟那个讨厌的大哥哥抢吃的,就是想着如何跟着姐姐们赚大钱......什么背书?她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听弟弟提到背三字经,她眼珠子转来转去,哼啊了好一会儿才说:“这个......这个......那我也很忙的。”她凑到弟弟跟前去,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我要帮着娘照顾弟弟,要帮着长姐绕绣线,帮着二姐姐烧柴火......昨天还去了铺子里忙了一整天哩,我也好忙的。”

她使劲眨巴着眼睛,认真地跟自己弟弟说。

寿哥儿却很乖,只是低头抓着笔在纸上写字,一直在写“大”字跟“人”字。

暖姐儿想哄弟弟开心,她笑眯眯地抱住弟弟说:“寿哥儿很乖,小姐姐要奖励你吃糖,给你买麦芽糖吃好不好?”

寿哥儿眼睛亮亮的,轻轻点头:“我还要张飞......”

暖姐儿抱着弟弟脸就狠狠亲了一口,然后扭着身子爬到床下面来,晃着小胖身子就往隔壁屋子去。

从墙角根处将那个陶罐抱出来,取出几枚铜钱,然后蹦蹦跳跳出去了。

前头铺子里朱禄在打铁,暖姐儿跑了过去说:“哥哥,弟弟想吃糖,我拿了铜板去买糖。”她挥了挥小胖手,又指着外面说,“我不会乱跑的,就去张麻子家里买,一会儿就回来。”

卖糖的张麻子家离自己家不远,只隔了几家,况且妹妹又是经常去的。

朱禄用搭在肩膀处的布巾擦了汗,点头说:“路上别贪玩,买了糖就回家来,外面路滑,你慢些走。”

“知道啦。”暖姐儿翠翠应了一声,就缩着小脑袋往外面去。

才出门子,就一阵湿冷的寒风扑面吹来,她缩着小脖子打哆嗦。

二更:

卫薛氏这几日一直躺在床上,大夫请了一拨又一拨,都说这老太太身子好得很根本没什么事情,可卫薛氏就是天天喊浑身疼。

开始的时候,二女儿还常常跟大女儿结伴来看望自己,她俩姐妹还说要去那朱家帮自己讨公道去。谁知道,公道没有讨得到,反而自己两个女儿被那小贱人给骂了。

大女儿当天回来的时候脸色就不好,二女儿索性这几天都没有再来探望过自己,她让儿媳妇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她那二女婿不让二闺女再踏进自家门呢。二女婿不让二闺女出门,儿媳妇去那史家串门子还是可以的,所以她就叫儿媳妇葛氏亲自去史家问问情况。

不问还好啊,这一问,她的病真是越发重了。

六百两啊,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给了那个小贱丫头了,这真是气死她了。卫薛氏气得哼哼的,一张老脸都瘦了不少,脾气也长了不少。又见家里人这几日似乎都避着自己,就连一向瞧着还算孝顺的儿媳妇都不愿多踏进自己屋子了,她气得一连又摔碎了好几个茶碗。

摔完之后又后悔,那可都是钱啊!她气得直用手捶打胸口。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卫葛氏闻声跑了进来,见碎了一地的瓷片渣子,她脚下步子顿住,然后慢慢走到床边来,勉强挤出笑容说,“娘,您这何苦呢?何苦为着那家几个贱人作践自己呢?”

卫薛氏恨得捶胸顿足,那双老手使劲捶打着胸口,老泪纵横道:“五百两银子啊,六百两银子啊,就这么白白送给了别人。”她见捶打自己太疼了,就改用手使劲拍打床沿,恨恨地说,“这白花花的银子咋就不能进了我的腰包呢?平日里一个两个瞧着多孝顺啊,可也没见着谁给我这么多银子啊,真是可恨极了。”

葛氏心里也恨,但她此时不敢挑拨,这家里可就只有自己能让婆婆出气的,要是再一挑拨,婆婆气急了肯定又是说骂自己。于是,她强忍住心头的那股子怒火,努力挤出微笑道:“娘,那柳老爷出的五百两,可不是就算是为你出的吗?柳老爷虽然只是您的义子,可比你几个女婿孝顺多了,至少一口气能替你出五百两银子呢!其他三位姑老爷,谁有这般孝顺过您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卫薛氏心里就气啊。

一是气当初三娘咋就没做柳世安姨娘呢?要是三娘做了柳世安姨娘,就不会生出那几个小贱人了,自己如今又怎会这般生了病?二是气这世安为何要将银子给那对母子啊,这五百两要是给自己花,自己也就不会躺在这里生病啦。

哼,说得好听,那是替自己出的银子,可到底自己一点好处也没有落着啊。况且,这世安也不是心甘情愿替自己出这钱的,他心里可藏着鬼呢,他还在想着三娘。

要说也是,三个闺女年轻的时候可都是花一样的可人儿,可如今两个大的都变样了,倒是那个小的,还如年轻时候一般好容貌。

这般一想,卫薛氏便动了心思来,但随即又轻哼一声,自言自语道:“休息让我主动帮忙,不给我千百两银子,老娘才不白忙活。”说完静静躺了回去,一双浑浊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的,想着鬼心思。

外头传来一阵尖锐的哭喊吵闹声,葛氏听见是女儿的哭声,赶紧准备出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她手还没推开门呢,那卫香宝就哭着闯将进来。

卫香宝今年十四岁,长得极为珠圆玉润,那张丰润的大脸盘子人人见了都说旺夫,屁股也是肥肥的,人人都说将来好生养,肯定能生出好多儿子,当然,这人人只是卫家几口人。

随着她大步走动,那胸前两大团肉晃来晃去的,连厚厚的冬衣都遮掩不住。

卫薛氏正心烦着呢,又见这个爱哭的孙女儿一直在嚎,她气沉丹田,使劲嚎叫道:“哭什么哭?我可还没死呢,别成日就知道嚎丧!”

卫香宝这才止住哭,摇晃着圆滚滚的身子坐在床边去,伸手抓着卫薛氏的手臂使劲摇晃道:“奶奶,可不得了了,可不得了了。”她眼泪哗啦啦使劲往外蹦,一张粉白桃花面哭得脏兮兮的,“小姑姑家发财了,小姑姑家发大财了。”

卫薛氏嚎:“这是什么新鲜事儿?我又不是死人,你娘那日回家来说的话我可都是听到的。”说完又觉得气儿不顺,伸手使劲抚拍着胸口顺气儿。

“不是那件事情。”卫香宝将圆乎乎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一样,哭得越发凶狠了,“小姑姑家开了家点心铺子,那点心可好吃的,我从来都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点心呢,呜哇哇。”

“什么?”卫薛氏一屁股爬坐起来,老眼瞪得如铜钱般大,“你说你小姑姑家开铺子了?卖点心的?你咋知道的?”

卫香宝抹泪:“我方才在外面玩雪,隔壁家的乔婶子说的,她怀里抱着一大包好吃的糕点,笑眯眯地往家走。遇到我还问呢,她说小姑姑家开了间点心铺子,肯定给我们家送了很多点心来吧......呜呜呜,可是什么都没有啊。乔婶子送给我一块,我吃了,可是太好吃了,我吃完还想要,可她竟然不肯给我了。她买了那么多,要她再多给我一块都不肯,我就哭着跑回来了。”

卫薛氏听后,再也呆不住了,掀开被褥就要下床来。

“肯定是用了那六百两,肯定是用老二女婿给的六百两开的铺子,哎呦喂,简直气死我了。”卫薛氏气得跳起脚来,“我非得去说叨说叨不可,这银子可不是白给他们的,开铺子行,得带我分银子。”

“娘,你说得很对。”卫葛氏心里也是气得痒痒的,于是使劲点头说,“这二十多年来,就数老三家对您最差了,如今老三家发了一笔横财,可不得多孝敬孝敬您?这理儿咱得说说去,不能只分钱,这铺子得带咱们分。”

“对对对,将铺子让给我们一半,铺子里面的那些好吃的糕点,也要分给我一半。”卫香宝见这事儿有戏,一下子就手舞足蹈起来,“奶奶,娘,咱们这就去吧,我知道他们铺子开在哪里。”

且说此时福记生意正红火,外面排着队买福记鸡蛋糕的人,队伍都排到路对面去了。

卫薛氏拄着拐杖,身后跟着儿媳妇葛氏和孙女儿卫香宝,三人气势汹汹的。

“嘿,你这老婆子,凡事也有个先来后到啊,你咋插队呢?”排在前头的一个瘦削男子被卫薛氏推得直往后倒去,再得站稳脚跟子,才说叨起来,“你老了不起啊,你老你有理啊?凭啥我得让着你,嘿,你还敢打人!”

卫薛氏平日里就不讲理,此时气得火冒三丈,哪里还肯说个理字?

“你再说?再说我打不死你!”卫薛氏抬起拐杖就要朝那瘦削男子挥打过去,“老娘排队?你知道这点心铺子是谁家开的吗?这铺子是老娘的!你们一个个,见到老娘还不让道,胆敢骂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去,西大街的薛婆子,可是好惹的?”

卫三娘几人正在铺子里忙,听得外面有动静,卫三娘则跑了出来。

见是自己母亲来了,卫三娘眼里本能闪过一丝厌恶,这厌恶中夹杂着一丝惊慌恐惧,她愣了片刻不知道该怎么办,那葛氏则笑眯眯走了过来。

“呦,三姑姐,如今你们家小日子过得不错啊。”葛氏有婆婆卫薛氏撑腰,此时腰板挺得直直的,那张涂得死白的脸上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她双手叉腰骂道,“你也好意思开铺子?你拿了二姑姐家的钱开铺子,也好意思不带娘分这钱?我看你是皮痒了!”

说完不解气,还动手使劲推了卫三娘一把。

卫三娘打小在家就受气,不但时常被上头两个姐姐欺负,还常常被下头的弟弟欺负,娘更是三天两头骂自己。家里只有爹爹对自己好,只可惜爹爹福薄,还没能享到福气呢,就去了。

成亲后,又因为家里穷,更是受尽娘家人白眼,所以,卫三娘对娘家人心里不但怨恨,还本能有些害怕。

被葛氏一推,她就有些懵住了,她如今真是越来越恨这些人了。

余氏见自家嫂子又被她那极品娘家人欺负了,伸手将围在腰间的围裙解开一扔,卷着袖子就冲了出来,伸手使劲推了葛氏一把,将葛氏推得一屁股跌摔在地上坐着。

“你刚刚打谁呢?你算老几啊?你还真当我老朱家没人了?”余氏长得五大三粗的,又是常年在乡下种田,皮肤也是晒得黝黑黝黑的,又气势汹汹,嗓门也大,几声嚎下来,倒是将葛氏气焰给压住了。

葛氏默默自己爬了起来,望了婆婆一眼,见她老人家像尊佛似的端端站着,她又有了些底气,昂着脖子说:“你算哪根葱?这是我们卫家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说话?”她一双眼睛滴溜溜在余氏身上转起来,嘲讽道,“不愧是乡下来的粗人,啧啧啧,进了城也改不了那身子的土气。”

余氏骂:“滚回你卫家去,这是我朱家的地方,还由不得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又指着卫三娘道,“这可是我老朱家大房媳妇,是朱卫氏,老朱家的人,已经从你们卫家嫁出门了!我可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来砸场子的,老娘奉陪到底!”

卫薛氏原本一声不吭的,冷不丁就抬起拐杖狠狠打了余氏一下,打得余氏疼得满眼蹿泪。

余氏虽然生长在乡下,可脑子不蠢,她可以指着葛氏鼻子骂,但是却不能打骂卫薛氏。

毕竟,就算这卫薛氏再毒辣阴险,她一个晚辈若是动手了,就是理亏。

余氏倒也机灵,被打之后,就顺势滚在地上,然后抱着自己手臂嗷嗷叫唤喊疼。

卫薛氏一向蛮横惯了,打人骂人更是家常便饭,她昂着头说:“今天没打断你的狗腿,算你走运!下次再敢指手画脚的,老娘要你小命!”

“我看谁敢在我朱家地盘要我朱家人的命!”人群散开,郭氏由暖姐儿扶着,从外面人群中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