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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无咎绊完小太监后因为怕露出马脚,所以在绊完之后就往一旁站着,这中间她和兰晴萱互看了一眼,在她的心里,其实此时是有极为得意的,因为她觉得这一次兰晴萱肯定会被毁容。

所以在兰晴萱把伞开那满壶的开水朝她洒过来的时候,她还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直到滚烫的开水直接淋到她的脸上,刺痛传来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惨叫出声。

皇后一直看着这幕闹剧,眸光也冷了下来,这连着交手了数回合,凤无咎可以说是一败再败。

兰晴萱手里的那把伞是她出来的时候天上下雪,是贤妃给她的,却没有料到这把伞在这关键的时候竟起了如此大的作用。

她方才撑伞的时候其实是算了一下方向的,所以那壶开水也算是直接朝凤无咎淋了下去,凤无咎身边的几位小姐也有被溅到了些许,却并不严重。而大兰晴萱身边的皇后和薜楚珊反倒没事。

兰晴萱听到凤无咎的叫声时眼里有了一抹寒气,却很快就将手里的伞给扔掉,然后惊道:“五妹,五妹,你怎么呢?”

如此变故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皇后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喝斥道:“来人,快传太医!”

四下里顿时乱成一团,早有太监来扶凤无咎,那些开水有一半是烫在凤无咎的脸上,还有更多是在她的身上,烫透的衣服粘在在她的身上,那剧烈痛就那么直接朝凤无咎袭去。

凤无咎几近发疯,想要将身上的衣服脱掉,只是匆忙间又如何能脱得掉?

兰晴萱看到她的样子倒有些好笑,她觉得此时是展现姐妹情深的时候了,于是她当即抓起一把雪直接往凤无咎的烫伤处敷去。

兰晴萱一边敷一边大声道:“五妹,你千万不要有事!都怪我不好,我不知道那开水会溅在你的身上!你千万不要有事!”

她趁着敷雪的这个当口,再伸手狠狠地在凤无咎的伤出一揉加一撮,那原本就被烫得到快掉的皮直接就掉了下来,痛得凤无咎几近晕厥。

凤无咎看着在她面前哭成一团的兰晴萱,心里恨得要死,只恨不得将兰晴萱杀了,她怒道:“兰晴萱,你少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给我滚!”

她说完就去推兰晴萱,兰晴萱只是哭,哭得柔弱又无助。

如此一来,四周看热闹的小姐们看着凤无咎的样子倒觉得没有那么可怜了,凤无咎今日为难了兰晴萱那么多回她们是看到的,她们再想起沈园的事情就都明白了过来。

在她们看来,凤无咎的手段实在是称得上狠毒。

皇后冷斥道:“来人,把他给本宫拖下去!”

皇后的手指的是小太监,小太监早已经吓得不轻,听到皇后的这句话后忙求饶道:“皇后娘娘饶命啊!方才是有人绊到奴才,奴才这才会跌倒,然后水才洒了出来!”

他这一句话一说出口,当即就有小姐道:“方才凤五小姐好像站在小太监的前面,方才绊倒小太监的该不会是凤五小姐吧?”

“我方才也看到了,凤五小姐就站在小太监的身边。”

“凤五小姐好生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绊小太监呢?”

“谁知道,不过这因是她种下的,这果她怕是也得承受了。”

“平素瞧着凤五小姐也是个温和的人,原本以为她是个大度的,没料到她却是连自己的亲姐姐也容不下,就这胸襟还京城第一才女了!”

“她这样子的确是配不上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

凤无咎在京城虽然一直都极为作人,平素和那些大家闺秀的关系也算不错,只是她的性子素来好强,每次诗会,她必得第一,得的次数多了,其他的那些小姐们或多或少对她都存几分怨气,因为有了这几分怨气,所以此时她一落难,顿时众人踩。

兰晴萱只是轻声哭泣,并不插话,也不说凤无咎一句坏话。

只是兰晴萱越是这副样子,众人就越是觉得凤无咎行事太过狠毒,虽然之前众人因为兰晴萱和简钰定亲的事情对她存有些意见,但是方才众人都喝了兰晴萱泡的茶,吃人嘴软这句话还是相当有道理的。

当即便有小姐走到兰晴萱的身边道:“凤大小姐就莫要再哭了。”

兰晴萱吸了吸鼻子道:“多谢这位小姐关心,我没事了,只是回去之后不知怎么向父亲和母亲交待,我和五妹一起进宫,五妹就成了这副样子,说到底还是我没照顾好她。”

她这句话里透出了太多的信息,那些大家小姐个个都是从宅斗的河里淌过来的,一听这句话当即就听出了关键处。

那小姐道:“凤大小姐也不用太过担忧,今日之事大家都亲眼看到的,又如何能怪到凤大小姐的身上去?若是以后凤大小姐真有什么麻烦的话,我愿意为凤大小姐作证。”

兰晴萱轻声道:“多谢!”

因着这一闹,皇后的这一场诗会也就办不下去了,皇后看了凤无咎一眼,眼里的怒气浓郁,凤无咎这个蠢货,平素瞧着也是机敏的,怎么一遇到事就蠢成了这副模样?

皇后强自将心里的怒气压了下,面上还是撑得住,她看了凤无咎一眼道:“凤五小姐受伤之事本宫会彻查,这件事情必定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说完这句话后对拉着小太监的侍卫道:“拉下去打杀了吧!自己摔倒了却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的奴才,本宫最是讨厌。”

她的话音一落,早有如狼似虎的侍卫奔了过来,直接就朝小太监给拉了下去。

小太监吓得直呼饶命,却没有人理会他。

皇后的那一番话也表明了皇后的立场,原本在那里品头论足的一众小姐,顿时没有一个人敢再多说什么,一个个低头头不再说话。

凤无咎身上痛得厉害,皇后见她被烫得极为厉害,此事又发生在宫里,皇后不能不管,早有御医赶了过来,给凤无咎把完脉开完药之后都说让她仔细养伤便好。

等到太医离开之后,兰晴萱将煎好的药亲自端到凤无咎的跟前,如果这里不是皇宫,凤无咎看到兰晴萱之后怕是要直接将药洒了,然后再将兰晴萱撕个稀巴烂。

凤无咎定定地看着兰晴萱,兰晴萱素来淡定,看到她这样的目光就更加淡定了,面上还含着三分怯怯的笑意道:“五妹,该喝药了。”

凤无咎的身子微微发抖,她见皇后就在她的身边站着,她咬了咬唇,终是轻轻咬了唇。

皇后在旁轻声道:“你今日受了伤,不宜挪动,就暂且在宫里住一晚吧!”

凤无咎的眸光微闪,忙道:“多谢皇后娘娘体谅!”

她说完这句话后看着兰晴萱道:“我一个在宫里不习惯,姐姐,你留下来陪我可好?”

兰晴萱还没有回答,皇后已经点头道:“你们姐妹情深,本宫瞧着也很是感动,左右宫里空闲的的宫殿甚多,你们又都是女子,暂且在宫里住上一晚并不打紧。”

兰晴萱虽然明知这是个套,但是说话的人是皇后,她若是明着拒绝终究有些不合适,于是轻声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一笑,又说了几句场面话,这才带着下人离开。

皇后一走,凤无咎脸上的笑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原本身上就痛得厉害,方才不过是拿个样子罢了,此时只余兰晴萱一人在这里,她也不想再装。

她恶狠狠地看着兰晴萱道:“你真毒!”

兰晴萱笑了笑道:“还好吧!若真有一分毒的话,也是跟你和崔氏学的,再说了,你方才若是不用开水淋我,你自己又岂会变成这副模样?”

凤无咎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兰晴萱微微歪着头又道:“不过我也蛮佩服你的胆量,之前在我的手里也吃了那么大的亏了,怎么却一点长进都没有?”

凤无咎正欲发作,兰晴萱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只是将她脸上的面纱揭下来道:“啧啧,真不是一般的丑,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原本就已经给毁了个七七八八,竟还巴巴的跑来找我的麻烦,你就不怕你全身上下都成这副样子吗?”

她这句话说到了凤无咎的痛处,她脸上和身上的那些伤疤她用尽了法子也没有一点消失的痕迹,今日再被烫伤,等于是雪上加霜。

她咬着牙道:“兰晴萱,你不要太得意!”

“我还就有那么一点得意。”兰晴的眸光微微一敛后淡淡地道:“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省得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却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凤无咎闻言心里生出一分不好的预感,兰晴萱却笑眯眯地道:“之前给你下药的时候其实下的是两种药,其中有一味药的滋味你也已经尝过了,绝对的酸爽劲暴,我估计你这一辈子也不会想再去试第二回。至于另一味药嘛,若是真的发作起来的话,会比之前的那一味还要销魂得多,至于有多销魂,就等着你以后细细体会,慢慢发现了。”

凤无咎气得太阳穴的青筋直跳,伸手去指兰晴萱,不想她这个动作稍微大了一些,拉到了伤处,痛得她倒抽了一口气凉气。

兰晴萱单手托着下巴又道:“上次我在给五妹解毒的时候,我心里其实也还存了几分担心,在我的心里,五妹也算得上是打不死的小强了,每次动手都失败,失败了再想法子来对付我,我虽然佩服你的勇气,心里却还有那么一点点害怕,因为那一分害怕,所以在我上次给五妹解药的时候又稍稍动了一点手脚。”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凤无咎咬着牙道,她此时心里其实是有些害怕的,还有几分无可奈何,她数次在兰晴萱的手里吃亏,如今听她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她的心里满是不好的预感。

兰晴萱淡淡一笑道:“我这人是谁对我好,我就会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就会加倍对人不好,只是眼下看在我们是姐妹的份上,我才将这事告诉你,你也需做好心理准备,我给你的解药里加了一味极为特的东西,那样东西会不但会让伤口愈和的时候长个又丑又难看疤之外,那个伤疤自己还会再长,所以不用太长时间,五妹应该会全身长满伤疤。”

她说到这里看凤无咎一眼道:“所以往后五妹脸上的那个面纱就永远都不要摘下来了。”

凤无咎怒极,当下尖叫出声。

兰晴萱适时的捂住耳朵,凤无咎怒道:“兰晴萱,我要杀了你!”

兰晴萱看到她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嘴角微微一勾,眼里的笑意浅淡,等凤无咎的叫声停了之后她才揉了揉耳朵道:“我就在这里,你有本事现在就可以过来杀了我。”

凤无咎此时哪里来杀兰晴萱的本事?她现在身上都是烫伤,每动一下都会拉过她的伤口,让她痛不欲生,偏偏兰晴萱脸上的笑意浓郁,她越看越是难以忍受,她大怒道:“滚!你给我滚!我不想看见你!”

兰晴萱等的就是她这句话,带着锦娘就从那间偏殿里走了出来。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取出一块帕子,伸手拭着眼角,那模样分明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门口的宫女太监们在外面听到里面传出来巨大的动静,只是他们听到的都是凤无咎骂兰晴萱的声音,因为兰晴萱一直都轻声说话,隔得远了,自然就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兰晴萱走到偏殿门口的时候,有侍卫拦住她道:“皇后娘娘有令,皇宫重地,凤大小姐还是不要到处乱走得好。”

“我不会乱走,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兰晴萱轻声道。

那侍卫不管她怎么说,只是拦着她不让她出去。

兰晴萱心知这皇宫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呆,且此时简钰不在身边,会发生什么事情实在是难料,她此时走到大殿的门口,也不可能再进去。

于是她直接拿起一张垫子放在殿前的石阶上,然后扯着嗓子开始大哭。

她这一哭,倒把侍卫给哭蒙了,侍卫也见过不少宫里的贵人哭,只是那些贵人们哭起来都要讲究形象,所以就算是在哭大多时候也是小声的哭。

宫里的宫女们哭他们也曾见过,只是他们哭的时候怕被主子好现,哭的声音就更小了。

像兰晴萱这样的放开嗓子大声哭的样子,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且寻常的女子这般扯开嗓子哭,就有一撒泼之嫌,哭相大多都很难看,但是兰晴萱就算是哭成了这副样子,那模样依旧是楚楚可怜的,再加上她人原本就长得极好,此时这般一哭又有些像是梨花带雨,竟还十分的好看。

她这副样子,任谁看了都会生出怜悯之心。

几个侍卫没有人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都傻了,不知道该如何应付。

若是兰晴萱只是闹起来,或者说硬碰硬,他们倒还能应付,眼前谁来告诉他们,要怎样才能让兰晴萱不要再哭?

这皇宫虽然很大,但是也禁不住兰晴萱这样扯着嗓子哭啊!只怕不消片刻,全宫上下都知道兰晴萱在这里哭了。

皇后走时虽然吩咐过兰晴萱若是反抗要如何处理,却没有人告诉这些侍卫兰晴萱这样哭要如何处理!

有一个侍卫大声道:“凤大小姐,你就不要再哭了,再哭怕是会惊扰宫里的主子!你还是先进去吧!”

兰晴萱一边大哭一边大声道:“五妹让我留下来陪她,没人的时候却说要杀了我!我不敢进去!哇!”

另一个侍卫怒道:“闭嘴!”

兰晴萱又不是吓大的,知道此时是白天,这间宫殿也不算太偏,从她哭的第一声起,就有人不停的探出头来看,她的身份是摆在那里的,今日里皇后又没有寻到她的错处,也不可能直接动手打她。

她在做这些事情之前,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衡量好了。

若是寻常的大家闺秀也许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对兰晴萱而言,只要能活命,就没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

于是她一边大哭一边大声道:“你是谁啊!凭什么这样对我说话!我要去告诉王爷,呜呜呜呜!”

几个侍卫被她弄得头晕脑胀,如果不是皇后有命令的话,他们此时怕是已经将她放走了。

宫里的妃嫔们一看到这光景,便有人过来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些侍卫一个个寒着脸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兰晴萱一边大声哭一边道:“皇后娘娘让我留下来陪五妹,五妹说要杀我,我害怕就跑了出来,可是这些侍卫一个个凶巴巴的,说皇后娘娘不让我到底乱走,我只是想去找王爷,根本就不会到处乱走!”

她这番话说得抽抽答答的,但是却把今日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个清楚明白。

宫里的这些妃嫔们都是人精,一听这话倒都明白了几分,只是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了皇后,所以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旁看着。

兰晴萱一看这光景,知道这些妃嫔平素必定是极不得宠的,她们在这里也没有太多的用,所以她继续放声大哭。

她在哭之前就已经服下药丸保护嗓子,那药丸的效果极好,她吃完之后嗓音比起往日要亮不少,此时这般一哭,当真是整个皇宫都能听得见。

贤妃原本就不放心兰晴萱,此时听到兰晴萱哭声后,又听到宫女的回禀之后,她的嘴角微勾道:“钰儿这媳妇的性子倒也有趣,这法子也是极好的,这样闹上一回,只怕中宫的那位也不得安宁了。”

她说完缓缓起身道,“本宫未来的儿媳妇受了这样的委屈,我这个当婆婆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走,扶我去看看她去。”

简钰原本在军机处议事,军机处离兰晴萱所呆的宫殿并不算近,只是他武功高强,耳力非常人所能比,恰好风向也顺,所以兰晴萱的哭声他也听到了。

他一听到兰晴萱的哭声就直接将手里的布防图放下,眼睛微微一眯,他对兰晴萱的声音极为熟悉,虽然这哭声和兰晴萱平素的声音有些许变化,但是他依旧能听得出来这记声音是兰晴萱的。

他身边的副将看到他的变化,问道:“王爷,怎么呢?”

简钰没有回答,只道:“本王有急事,去去就来。”

他说完就将十余个军中大臣以及副将全部抛下,直接就朝着哭声的方向奔去,那些副将们一个个面面相觑。

兵部尚书苗振北一把将手中册子拍在了桌子上,沉着声道:“从来就没有见过像洛王这么任性的人!”

夜澜是三品武将,也是简钰的心腹,今日也参与了这一场讨论,当即也将手里的册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眼睛微斜道:“王爷行事素有他的准则,朝中眼红王爷的人不在少数,说风凉话的也不在少数,只是朝中的有些大臣嘴上的功夫虽然厉害,却并没有真本事。”

苗振北原本就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此时闻言当即怒道:“你说谁呢?”

夜澜在简钰的面前素来恭敬,却并不是什么软性子,苗振北这般对他瞪眼,他冷笑一声道:“谁承认谁就是呗,若真有本事,就像王爷一样打个十余年的仗从未有败绩,若没这本事,还是早些回家洗洗睡吧!”

他这话损得紧,苗振北当即气得满脸通红,他在朝为官多年,对于官道其实是极懂得把握的,他是武将却很少上战场,手中有调动兵马的大权,却没打过几回胜仗,朝中武将对他的评价是虽然有些身手,但是嘴上的功夫远高于手脚的功夫。

且苗振北因为苗谨心的事情早就对简钰有些意见,对洛王府也有些意见。

苗振北原本就有一副火暴的脾气,他不敢对简钰出手,却不代表他不敢对夜澜出手,所以他听到夜澜的话后,气得就要动手,只是他的手才按到剑上,便有人一把将他手里的剑按回去,然后笑道:“夜将军只是说笑罢了,苗将军又何必放在心上?”

那人是朝中的四品参将,平素和苗振北的关系不错,此时对苗振北眨了眨眼睛,苗振北扫了里面的武将一眼,大部分竟都是简钰的人,小部分是凤姬天的人,余下的极下部分才是他的人。

若论武力值的话,他未必打得过夜澜,这些人若是全部冲上来的话,他一个人根本就应付不过来。

苗振北气得不轻,此时却也发作不得,当下恶狠狠地瞪了夜澜一眼,夜澜看到他的样子只做无视。

简钰自不知他离开之后这个小插曲,他离哭声越近越觉得那哭声是兰晴萱的,他知兰晴萱素来冷静,平素在他的面前受了多大的委屈也未必会哭,此时哭成这副样子和她的性子相差甚远。

他心里虽然觉得奇怪,却又觉得不管是谁把兰晴萱欺负成这副样子他都会直接把人给剁了!他的女人他可以欺负,其他人却是连一指之力都不能加在兰晴萱的身上。

简钰到的时候只见兰晴萱的身边围满了侍卫,他也懒得问原因,直接飞起几脚将那些侍卫全部踢飞。

众人一看到暴怒的简钰,一个个吓得不轻,洛王的怒气,没有一个人惹得起。

兰晴萱一看简钰来了,她心里倒先松了一口气,她知他今日有事,她虽然存了将事情闹大的心思,但是却没有料到会最先将简钰引过来。

简钰一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顿时心疼的不得了,忙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来道:“发生什么事情呢?谁欺负你呢?”

兰晴萱原本只是假哭,倒没有觉得有多委屈,此时简钰一来,她想起她来京城都是因为简钰,天天不得安宁的根本原因在简钰的身上。

于是她一边哭一边道:“都怨你!”

锦娘在旁看到两人这副样子心里倒有些好笑,只是她还没有笑出声来,就见得简钰瞪大眼睛看着她道:“让你侍侯晴萱,你就是这样侍侯的?”

锦娘素知简钰如果不讲理的话,那就没有半点道理可以讲,于是只得微微低着头,由得简钰去骂。

四周原本就围了不少的嫔妃,见简钰一出现也不问缘由动手就打人,心里倒都先怯了三分。

然后再见得简钰抱着兰晴萱那温柔无比的动作,她们的心里又生出了几分羡慕,在所有的女子心里,哪一个不盼着能有一个男子像简钰这般疼着她们。

贤妃到达兰晴萱所在的宫殿那里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贤妃一过去便看到了简钰,她心里了然,伸手轻轻将简钰拉开了些,然后抱着兰晴萱道:“孩子,你这是怎么呢?”

兰晴萱一见她来便知今日这事有了转机,当下将泪水往贤妃的怀里一抹后道:“娘娘救命啊!五妹要杀我!我要出去,这些侍卫不放我走!”

贤妃当即喝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拦着未来的洛王妃!”

贤妃在一众妃嫔中不算太得宠的,但是皇帝待她还算不错,她在宫里自也有她的地位,那些侍卫被她这么一喝斥,倒没有一人敢出声。

贤妃搂着兰晴萱道:“乖,不哭了,跟我到我的宫里去!”

兰晴萱摇头道:“皇后娘娘没有吩咐,我不敢走!”

贤妃听到兰晴萱这句话心里有些好笑,知兰晴萱今日是要将这件事情往大里闹了,且皇后之前吩咐兰晴萱呆在这里,如果兰晴萱冒然离开,皇后人便可以用这件事情来拿兰晴萱的错处了。

她觉得兰晴萱思虑的很是周全,她的眸光一沉后道:“那好吧,本宫也在这里陪着你。”

她说完对身边的宫女道:“你去将皇后娘娘请来吧!”

宫女退下去之后,贤妃劝兰晴萱:“皇后娘娘是一国之母,胸怀最是宽广,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软禁你在这里的事情,这件事情必定还有其他的误会。”

兰晴萱大哭道:“娘娘说的是,但是我心里害怕!我不想呆在宫里,我要出宫!”

她这副样子完全是被吓怕了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委屈。

皇后威仪中却透着冰冷的声音传来:“贤妃妹妹是不是想太多了,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要软禁凤大小姐?”

皇后一来,所有人都屈膝行礼,贤妃也行了个周正的礼,然后微微一笑道:“皇后娘娘行事素来周正,对于晚辈又素来是疼爱有加,软禁的事情皇后娘娘自然是做不出来。只是晴萱今日吓得不轻,我想把她带到我的宫里去休息一会。”

皇后看了一眼哭成一团的兰晴萱,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之前在御花园的时候,她觉得兰晴萱是个精明的,也是个端庄秀气的,还有些小手段小本事。

且她也看得清楚明白,兰晴萱根本就没有将凤无咎放在眼里,且此时的凤无咎身上多处烫伤,身边也没带什么人,兰晴萱自然就更加不怕这样的凤无咎。

她原本以为像兰晴萱那样的女子,必定是会有些托大的,今日里她为兰晴萱设好了陷阱,只待时机一到,就直接将兰晴萱拉下水。

她也知道兰晴萱和凤无咎极度不和,两人之间互掐的相当厉害,此时凤无咎的样子那么狼狈,兰晴萱肯定会很乐意在旁看凤无咎的笑话。

而她当时安排人在兰晴萱住的偏殿外面守着的时候,她不过是为了防止兰晴萱逃走而设的一个小障碍,不管兰晴萱出不出得来,那些侍卫都有极大的用处。

只是她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兰晴萱的思维模式有异于常人,所走的路也不是寻常路。

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这样放声大哭,兰晴萱还真是不顾形象!

皇后的眸光微敛,知道今日里她设下的计划怕是要全部落空了,她的眼睛微微一眯,正要答应贤妃的要求,却听得简钰道:“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母后解惑。”

“你想问什么?”皇后问道,她此时心里其实是极度的不痛快,只是眼下也不能发作,只能暂且忍着。

简钰看着皇后道:“方才晴萱说她在里面受了惊吓,所以才会出来,可是母后却派了侍卫守在这门口,敢问母后,你让侍卫守在这门口,听到里面有事不进去看,却死活不放晴萱出来,这到底是为何?”

他这个问题问得直白,却直击皇后靶心。

皇后心里恨昨得紧,只是此时面子上的事情却还得往漂亮的上面做,她当即斥道:“你们好大的狗胆,本宫让你们在这里侍侯凤府的两位小姐,你们倒好,竟如此懒散,竟还敢借本宫的名头不让凤大小姐出来,谁借给你们这样的胆子的?”

那些侍卫听到皇后的这番呵斥,心里很是委屈。

只是他们进宫多年,对于皇族中的事情也知晓些,知皇后此时这样说便是让他们顶罪了。

他们原本被简钰就打成了重伤,此时说话的声音也很是虚弱:“我们只是担心凤大小姐初进皇宫不熟,怕她四下乱闯,万一冲撞了哪位娘娘就不好了。”

皇后冷喝道:“凤大小姐的身边有锦娘在,锦娘在宫里生活了十余年,对这宫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在她在,凤大小姐又岂会乱闯?再说了,凤大小姐自小承庭训,读百书,晓礼数,又岂是那种横冲直闯之人?”

这一番话说得那些侍卫再不敢接话了。

简钰听皇后三五两句话就将所有的责任从她的身上摘得干干净净了,他素知皇后的本事,此时见到倒也没有太过吃惊,却还是不紧不慢地问了句:“原来如此,是儿臣误会母后了,只不知母后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皇后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件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经处于被动的位置,这种感觉让她觉得非常不痛快,当下厉声道:“这几个侍卫如此胆大妄为,来人,拖下去斩了!”

她的声音一落,早有人将那几个侍卫拖了下去。

那几个侍卫心里觉得无比的憋屈,只是此时不管他们说什么怕都是死路一条,一时间没有人敢说什么,只得任由皇后的人将他们拖了下去。

这几个侍卫原本也是皇后的心腹,此时这样斩了,皇后的心里也是极度的不痛快。

皇后走到兰晴萱的面前柔声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怕。”

兰晴萱一边哭一边道:“谢皇后娘娘做主!”

简钰伸手将兰晴萱一把打横抱起,淡声道:“晴萱似乎很怕这里,儿臣想带她出宫,请母后允准。”

皇后叹道:“本宫原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料到反倒吓到了她,这事是本宫考虑不周,只是她这副样子是不是要先请大夫过来替她看看?”

“我不想呆在宫里。”兰晴萱伏在简钰的怀里抽泣道。

简钰看了兰晴萱一眼道:“母后方才也听到晴萱的话了,所以儿臣想尽快带她离开。”

他说完这句话后又对着皇后轻轻一揖道:“母后体恤晴萱,此事儿臣和晴萱都非常感激。”

皇后淡淡地道:“不知多少人想在皇宫里住上一晚,没料到凤大小姐身上倒成了洪水猛兽。罢了,本宫也不强求了!”

简钰抱着兰晴萱对皇后施了一个礼后便大步离开了,皇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贤妃看了一眼简钰的背景,又看了一眼皇后,淡声道:“臣妾也告辞了!”

皇后看了贤妃一眼道:“洛王的眼光当真不错,选了这么一个女子做正妃。”

贤妃只当做听不出皇后嘴里的讥讽,只微笑道:“洛王素来有主见,他选的女子差不到哪里去,虽然爱哭了些,但是这哭也是一种本事。”

皇后和贤妃这些年来在宫里也斗了很多个回合,各有胜负,但是到现在为止,贤妃依旧好好的当着她的贤妃。

皇后知宫里的这些事情必定是瞒不过贤妃的眼睛,贤妃必定已经猜到了什么,她冷笑一声,贤妃却又问道:“太子妃今日不是在中宫陪皇后娘娘吗?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怎么没有来?”

皇后淡淡一笑道:“她身子有些不舒服,是本宫不让她来的,怎么?贤妃是连太子妃的事情都要管吗?”

“不敢。”贤妃的眼睛微微眨了眨后道:“只是臣妾方才过来的时候,恰巧看见太子妃从清涟池畔匆匆走过,皇后娘娘又说她在宫里休息,倒让臣妾糊涂了。”

皇后的面色微变道:“你是不是眼花看错人呢?”

贤妃微笑道:“也许吧!皇后娘娘这里若没有其他的吩咐臣妾就先回去了。”

皇后的手轻轻一摆,贤妃朝皇后淡淡一笑,扭头离开。

皇后今日接二连三行动失败,还平白折了几个侍卫,她心里恼得紧,当下直接走进了偏殿。

凤无咎在屋子里面听到外面的动静,她原本想撑着走出来说上几句,只是当她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身上使不出一点力气。

她才明白原来兰晴萱早有防备,在和她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在她的身上动了手脚。

她此时一见皇后进来了,心知不妙,当下欲起身行礼,只是她还没有动,皇后已经对身边的宫女道:“来人,掌嘴!”

一个宫女冲到凤无咎的面前,左右开弓对着凤无咎就是一顿打。

凤无咎倒也不蠢,自也知道皇后为什么会打她,她一边哭一边道:“皇后娘娘饶命啊!”

皇后的手轻轻一挥,她身边的宫女这才停了下来,皇后冷笑道:“你和凤晴萱倒是姐妹情长,你们姐妹二人合伙起来戏弄本宫,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凤无咎强忍着身上的痛楚道:“皇后娘娘误会了,臣女恨透了兰晴萱,又岂会和兰晴萱一道来戏弄皇后娘娘!”

皇后冷笑道:“你不敢吗?今日这事倒是一桩桩全做下了!”

凤无咎忙道:“臣女今日被兰晴萱害成了这副样子,只恨不得吃她的肉,寝她的皮,今日到皇后娘娘那里献策,原本也不过是想将她除去掉了,只是没料到她如些狡猾,手段如此残忍!她今日除了将臣女烫伤之外,还在臣女的身上下了毒,臣女此时根本就动弹不得。”

皇后进来之后发现凤无咎躺在那里的姿势有些古怪,她原本在气头上,也没有多想这些事情,此时听凤无咎一说,这才想起自她进来后凤无咎似乎连动一下都不曾。

皇后轻轻拍了一下手,一个太医走了进来,他伸手替凤无咎把了一下脉后道:“回娘娘的话,凤五小姐的确是中了毒。”

皇后统领后宫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甩,她的眼里浮起几分杀气,冷哼一声道:“很好,竟连本宫也敢耍!”

“兰晴萱的胆子素来大得很。”凤无咎轻声道:“在侯府的时侯,就没有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想来是她今日发现了异常,为了脱身,所以才会故意站在偏殿的门口大哭。”

皇后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屑,她之前见兰晴萱在门口哭得厉害,凤无咎并没有出来阻止,再加上之前太子和凤无俦之间有些嫌隙,她以为今日之事是凤无咎在看她的笑话,如今看来却不是这副样子。

她的眸光微微敛了起来,脸上的寒气褪了些,浮出了一分淡笑,她伸手拉过凤无咎的手道:“你这孩子也真是个老实的,方才本宫进来的时候你就应该告诉本宫实情,倒让你平白受了委屈。”

凤无咎看到皇后的手伸过来,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战,皇后看到她的样子后淡淡一笑,凤无咎心知她方才的那个举动是极度不该的,于是忙对皇后道:“方才见到皇后娘娘的凤仪呆了一下,所以失礼了。”

两人说的是两件事,却彼此都听得明白。

皇后淡声道:“你知道兰晴萱在哪里学的制毒之术吗?”

凤无咎摇头道:“她自小在千源城长大,臣女并不知她之前是如何生活的,所以并不知道她的制毒之术是跟谁学的,但是她心肠恶毒,什么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皇后娘娘以后若是想对付她的时候,千万要小心。”

皇后听到凤无咎的话后笑了笑,伸手抚了一下凤无咎的头道:“你倒是个实心眼的好姑娘,本宫最是喜欢你这种性子的好姑娘了,你今日身上有伤,且在宫里头好好歇歇,等身上的伤养好一些后再回侯府也不迟。”

凤无咎心里一紧,还是恭敬地道:“多谢皇后娘娘!”

皇后留下太医为凤无咎开药方,然后就直接回了自己的宫殿,她回去之后,薜楚珊已经在里面侯着了,一见她进来忙迎上来道:“母后,我听说事情生了变化?”

皇后轻轻点了一下头,薜楚珊叹道:“可惜了今日这么好的机会。”

皇后看了她一眼后道:“来日方才,机会多得很。”

“可是下个月初八洛王就要和凤晴萱成亲了,他们俩人一旦成亲,只怕整个万户侯府都会帮着洛王,到时侯对太子可就大大的不利了。”薜楚珊的眼里满是担心。

皇后瞪了她一眼道:“你还好意思说这件事情,当初若不是你弟弟和凤无俦生出事情来,又岂会有如今的麻烦?”

皇后这般一说,薜楚珊顿时不敢再吭声。

皇后叹道:“罢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再说那些也没有用了。”

薜楚珊咬了咬唇道:“原本以为凤无咎还能好好利用一番,却没有料到她那么不经用。”

“这一次的事情倒也不能完全怪她,是我们小看了兰晴萱。”皇后的眸光幽深,她缓缓地道:“之前听凤无咎和崔氏说兰晴萱厉害,本宫还以为是她们夸大其辞,如今看来倒不是她们夸大其辞。只是不管这个兰晴萱有多大的本事,总有一天会死在本宫的手里!”

薜楚珊轻轻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兰晴萱这一次这样逃脱,以后必定会加倍小心,再出手只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

皇后知她的心思,淡声道:“你真以为今日兰晴萱没有防备吗?”

薜楚珊愣了一下,皇后沉声道:“她若没有防备身上又岂会带着能制服凤无咎的药?”

薜楚珊一想的确是这个理,皇后又道:“本宫这一次是真的看轻兰晴萱了,也看轻简钰了。如果兰晴萱真的是那种没有本事的大家闺秀,想来简钰也不会放心带她进宫。”

薜楚珊问道:“所以母后怀疑今日的事情是简钰教她如此处理的?”

“不是。”皇后轻轻摇了摇头道:“简钰从来都不是善与之辈,但是今日的事情他肯定是猜不到的,他是男子,长年征战,早已养成了他的铮铮铁骨,让兰晴萱这样在皇宫里大哭的主意他是想不出来的。所以这事必定是兰晴萱的主意,她倒是放得开。”

“不过是个乡野女子。”薜楚珊倒有几分不屑。

在她看来,当众哭成那副样子,怎么看都是有些丢脸。

皇后见薜楚珊的眼里满是不屑,提醒了一句:“有了今日的事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兰晴萱这个乡野女子不同寻常,不管她用的是什么法子,今日终是挣脱了我们的算计,你往后遇见她,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薜楚珊对皇后很是尊敬,此时心里虽然有几分不以为然,却也不敢违逆皇后的意思,当下轻声应了一声“是”。

皇后淡声吩咐道:“你派人让崔氏回去吧,兰晴萱已经出宫了,我们之前的布置都可以撤掉了。”

今日的事情是几人分工合作的,皇后安排崔氏在另一边安排事情。

薜楚珊咬了一下唇,皇后又道:“不过这一次崔氏这样找上门来,倒也证明了一些事情,如今瞧着倒也有趣,只是崔氏一向行事稳重,万户侯府和洛王联姻之事对万户侯府终究是有利的,崔氏却如此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兰晴萱,这事有些反常。”

像崔氏那样的大家主母,平素行事都以整个侯府的利益为重,崔氏之前给皇后留下的印象也是如此,此番行事实在是太过反常。

“我听说凤无咎对洛王很是迷恋,和兰晴萱极为不和,许是因为这件事情。”薜楚珊分析道。

皇后摇了摇头道:“崔氏行事稳重,虽然可能因为凤无咎的事情会想办法对付兰晴萱,但是断然没有胆子敢对洛王出手,而今日的谋划,却是连洛王也一并算计在里面了,本宫觉得,她这一次真正要对付的只怕不是兰晴萱,而是洛王。”

“她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子?”薜楚珊的眼里满是不解。

皇后冷冷一笑道:“她的胆子一向很大,只是看有没有被逼到一定的地步。”

薜楚珊愣了一下,正欲猜测,皇后却又微微一笑道:“万户侯巴巴地去抱洛王的大腿,崔氏却处心积虑的想要除去洛王,这两口子有些意思。本宫此时也实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崔氏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来。”

简钰抱着兰晴萱从皇宫往外走,兰晴萱的头埋在他的胸前,那模样倒有些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上次兰晴萱进宫的时候是被他抱着走出去的,今日又是抱着她走出去,两人这副样子实在是有些招摇,引得四周的宫女太监频频向俩人看了过来。

兰晴萱这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虽然觉得被人抱着走路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人这样当做动物园里的猴子看着就又是另一回事了,所以她一直把头埋在简钰的怀里,直接当起了乌龟,无视那些看她的目光。

皇宫虽然很大,但是简钰的脚程极快,只是一刻钟的光景就将兰晴萱抱上了马车。

他离开军机处的时候说是一会就回来,其实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就没有想过再回军机处,再加上简钰如此堂而皇之的抱着兰晴萱离开的样子被不少人看到了,所以倾刻间,流言四处飞。

那些流言不过是在说简钰是如何沉离美色,为了兰晴萱扔下国事不管,又说他是如何如何的不负责任,兰晴萱又是如何如何的以狐媚的手段勾引简钰,才让他如此沉迷。

兰晴萱不知道的是,简钰抱着她这么在皇宫里走一趟,她已经成了祸国的妖女了。

她不知道的是,因着这一件事情,当天就有如雪花般的奏折飞进了皇帝的龙案,每个折子都在说简钰是如何的不知轻重,如何的沉溺女色。

她不知道的是,因为这件事情,那些原本支持简钰的朝臣一个个也都直摇头,觉得简钰的性子实在是太难训,没有一国之君的稳重。

此时的她,只觉得简钰的怀抱甚是温暖,让她觉得安心。

所以当简钰一上马车之后,她就直接钻进了他的怀里。

简钰今日听她哭得极为凄惨,原本以为她受了伤,在抱她之前他上下察看了她一回,并没有发现她身上有任何伤口,便知她今日十之八九是装模作样。

只是此时她这般直接钻进他的怀里,他又觉得极为受用,当下伸手轻搂着她不盈一握的纤腰。

“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简钰轻声问道。

兰晴萱伸手抱着他的腰,他看似削瘦,实则极为结实,浑身上下似满是力量,让她安心,她趴在他的胸口轻声道:“也没有发生什么,只是皇后要将我留在宫里宿下,这宫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安全的,我有些害怕,然后又隐隐闻到那间宫室的墙壁里透着几分药香,那些药只要一摧出来,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迷魂药,就算我今日里做足了准备,我身上带的那些药也解不了那毒。我想着那些毒十之八九只是皇后诸多计划的一环,第一环就如此生猛,往后的环节我十之八九应付不过来。”

简钰微愕,今日里也是她警醒,否则的话只怕就算他们有防备只怕也得疲于应付。

他伸手将她搂得紧了,她今日哭了许久,虽然哭之用吃了护嗓子的药,但是此时嗓子还是有些嘶哑。

那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不如往日的清冽娇柔,却平添了一分媚色,简钰听到她的声音只觉得骨头都有些发酥,也是她话里的内容让他心里生惊,否则的话怕是早已经将她扑倒然后占尽她的便宜。

简钰轻声道:“他们这么快就动手了,倒也好。”

兰晴萱白了他一眼道:“有什么好的,让人不得安宁。”

简钰微微一笑,兰晴萱却又些惆怅地道:“今日不过是第一场,他们就这般处心积虑,往后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实在是让人有些忧伤。我这一次是这样子逃过了一劫,下一次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她行事素来是未雨绸谋,不管是什么事情,她都会想得深远一些。

简钰轻声道:“你今日哭成那样,倒真是吓到我了。”

兰晴萱听到这句话眼睛顿时就亮了,她看着简钰道:“原来你怕我哭?”

简钰觉得她此时关注的重点有那么点奇怪,他轻笑一声道:“是啊,我怕你哭,往后我必定要好好待你,这一生绝不让你哭。”

“好,这可是你允诺的,以后可不许耍赖。”兰晴萱对于简钰的那番话很是受用。

简钰看着她微微将头扬起来的样子,那双若墨玉的眸子此时透着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柔,那明媚的眸色清澄的若天池的圣水。

他心念一动,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兰晴萱低低一笑,伸手将他推开了些,他的鼻息却还喷洒在她的脖颈,带来一阵麻痒,她受不得他这样的呼吸,当即伸手将他推得远了些道:“你还好意思说,今日里让我哭成这副样子,我长这么大就没这样哭过,这一次我差点没有把眼泪哭干。”

简钰闻言又好笑又心疼,却听得兰晴萱又道:“还有,我这样哭的样子好像还有那么一点丢脸,被那么多的人围着看,很伤我的自尊心。”

简钰虽然觉得她今日哭很伤元气,但是自尊心这东西他听着就有些虚,在他看来,她的脸皮虽然有些薄,但是却又不是他想像中的那种薄,于是笑了笑。

她却又扭过头来问道:“其实别人怎么看我不会在乎,你会不会也觉得丢脸?”

难得兰晴萱会和简钰探讨如此复杂的问题,简钰却不知为何有些想笑,他看着她道:“没事的,我不介意,反正我也经常做这种丢脸的事情。”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兰晴萱的手已经拧上了他的腰。

他的腰虽然精瘦,但是却还是能拧得动,他的眼睛和眉毛全拧在了一起,求饶道:“娘子,疼!”

兰晴萱已有些日子没看到他这副样子了,此时再见,倒觉得极为亲切,她难得起玩心,当下直接再加重了些力道。

这一下拧得就有那么点痛了,简钰苦着脸道:“娘子,真的很疼!”

兰晴萱嘻嘻一笑道:“我觉得你脸皱成一团的样子很好看。”

这一次简钰有些无语了,他的心里开始犯愁,似乎兰晴萱和他在一起之后,对他的性情越来越了解,也学了他的几分无赖样。

简钰第一次尝到了自作孽不可活的感觉,他伸手轻轻拉过她的手放在胸口,满脸委屈地道:“娘子,换个地方拧吧!”

兰晴萱顿时笑得前俯后仰,只是却再也不忍去拧他了,反倒在他的胸前靠下来道:“简钰,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你能不能如实答我?”

简钰点头道:“我早前就对你说过,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回答。”

在他看来,她是他的妻,夫妻一体,诸多事情自不需要瞒她。

她从他的怀里爬了出来,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道:“我知你这些年来虽然战功赫赫,但是却一直被皇帝猜忌,被太子算计,其他的几位皇子对你也一直心存忌惮,偏生你又是散漫的,早前太子和五皇子都想将你收于麾下,却又都被你拒绝了,你心里对那个位置到底是怎么想的?”

简钰没料到兰晴萱问的竟是这件事情,心里一时间有些讶然,他似笑非笑地道:“我家娘子虽然天天呆在侯府的宅院里,知道的事情当真是不少。锦娘那张嘴也当真是大,竟是什么都跟你说。”

他说完这句话见兰晴萱看着他,他又笑了笑后道:“我不是怪她将这些事情告诉你,只是一直觉得朝中的这些琐碎事情实不需要你来操心,大家都说,操心的女子容易老。”

兰晴萱磨了磨牙道:“简钰,你这般顾左右而言其它是不是就是不想告诉我你的心思?”

简钰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你这话就冤枉我了,并不是我不想告诉你我的心思,而是真的不想你为这些事情去费神。我曾对你说过,不管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如实相告,这件事情虽然很大,但也不是不能说,只是我的心思也许能瞒得过天下人,难道还真的能瞒得过你吗?”

兰晴萱愣了一下,简钰伸手将她抱在怀里道:“我手握重兵,就连父皇都多有顾忌,更不要说是那些同胞兄弟了,这些年来,想拉拢我的人不少,想除去我的人不少,对我而言,不管拉拢我的人还是想除去我的人,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我手里的那些兵权。”

简钰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兰晴萱倒愣了一下。

简钰又不紧不慢地道:“天下统兵的将领,经我手者十之七八,所以就算是父皇也不敢轻易夺我的兵权,其他人就更加不敢了,只是不敢归不敢,心里恼怒者却甚多,只是啃不下我这块硬骨头,若是哪一天有机会能寻到能砍碎我的大刀,他们大约会一点都不客气就会朝我砍下。”

兰晴萱听得明白他嘴里所谓能砍得碎他的大刀指的不过是皇权的更替,皇帝因为简钰是他的亲生儿子,简钰这些年来虽然行事疏狂,但是却并谋逆之心,所以皇帝是能容得下他的。

若是有朝一日皇帝驾崩,那么所有的一切就得另当别论,五皇子兰晴萱是没有见过,但是太子她却是见过一回,那绝对是个手黑的家伙。

简钰说到这里,她便已经全然明白他的意思了。

简钰淡笑道:“虽然我这些年来过得甚是辛苦,但是我却还是不想死,如今有你陪伴之后,我就更加不想死了,我还想护你平安,想和你生一堆的孩子。”

兰晴萱抿了一下唇,她有时候是真的很佩服他,他是不管多么严肃的话题,都有可能会扯到那件事情上去,她扭过头懒得理他。

简钰微微有些低沉的嗓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所以就算是我对那个位置原本兴趣不是很大,但是如今为了你我却想试上一试。”

兰晴萱看着他道:“不要把这件事情挂在我的身上,你想做便去做吧!”

简钰笑了笑,兰晴萱却又抱怨道:“只是你也真是讨厌得紧,之前我不愿意跟你回京,你偏在那里折腾了一大堆的事情,让我不得不跟着你进京,可是你瞧瞧,这进京之后的日子没有一天是安宁的。”

她说到这里也觉得有些委屈了,于是又抱怨了一句:“在兰府的时侯,我也一直没有安生的日子过,好不容易我成了兰府的家主,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的时候,却又来到了京城。”

简钰被她这一能抱怨的有些不自在,她却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左右都到了,这些事情我也逃不掉,既然逃不掉,那么现在就只有勇敢的面对了。”

她说完这句话后,一双妙目直勾勾地看着简钰,眸底竟满是华彩,她的眼睛里满是坚定地道:“往后我帮你,和你一起扫平所有的障碍。”

简钰听得心里一暖,看着兰晴萱的眸子里顿时满是柔情,他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后道:“好,往后我们一起进退,不管好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

简钰问道:“你不怕吗?”

“不怕。”兰晴萱答得坦然,也许她的确是怕过一些事情,但是其实进京之后的多数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所以她并不害怕。

不管往后发生什么,有简钰陪在她的身边,那就足够了。

简钰伸手轻轻捏了捏她的粉颊道:“我就知道我家娘子最好了!”

原本满是凝重的感动的气氛,被他这一句话破坏的干干净净,兰晴萱无数问苍天,简钰却又像变戏法一样从袖袍里变出一大朵红色的月季放在兰晴萱的面前。

兰晴萱愣了一下,如今冰天雪地,御花园里都看不出什么颜色,简钰手里的这朵花哪里来的?

简钰似看出了她的疑问,含笑道:“这话是宫里的暖房中培养出来的,今日我从母妃那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几个宫女抱了盆月季关去太后的主宫里,我就顺便摘了一朵。”

兰晴萱知当今太后并非皇帝的生母,先帝在时,她的位份不算高,只是因为一直都在照顾着今上和长公主,所以今上即位之后,就尊她为太后。

太后爱花,如今年事已高,经常在她的宫殿里摆弄花朵。

皇帝孝顺,就将大秦有名的花匠都诏进了宫,专门为太皇太后培育花朵。

这朵月季足有碗口大手,可见复养这么大是花了不少精力的,此时被简钰这般摘下来,她发自内心觉得实在是太过浪费。

兰晴萱虽然喜欢那浓艳的颜色,却又觉得有些可惜,简钰此时见花也地凋败的景像,当即叹道:“方才觉得这花还挺好看的,但是一到你的面前就失了颜色。”

兰晴萱纵然明知他这句话不过是甜言蜜语,却也觉得这话听着实在是舒服,她拿起那朵花直接插在简钰的发间,含笑道:“我倒觉得这朵花插在你的头上还有些颜色。”

简钰失笑道:“你这是盼着我早日戴着大红花去万户侯府接你吗?”

兰晴萱认真的想了想后道:“你还是不要戴得好,你戴上这朵花之后真的是俗不可耐!”

简钰笑得眼睛弯成了一条缝,伸手揉了揉她已经有些凌乱的发。

简钰原本是想将兰晴萱直接带回洛王府的,兰晴萱说要回侯府,她的理由很简单:“男女成亲之前是不能天天见面的,更加不能住在你那里,所以我还是先回侯府吧!”

她这么说了之后,就算简钰的心里有些不痛快,却还是依了她。

简钰亲送兰晴萱回的梧桐院,他原本还想再赖一会的却被兰晴萱赶了出去,他心里也有些不愿意,但是不愿拂她的意,就先离开了侯府。

他原本是想骑马去军营的,只是今日里发生这样的事情之后,他觉得他是时候拿一下架子,所以直接就让车夫送他回王府。

他才一下马车,一个身着七品绿袍的男子拦在他的面前道:“下官顾染墨见过王爷!”

简钰一听到顾染墨三个字眉毛微微一掀,眼里也有了几分冷意,淡声问道:“有事?”

“是的,下官有重要事情要禀报王爷。”顾染墨很是恭敬地道。

简钰的眼皮子微抬,他在千源城和兰晴萱成亲的时候,顾染墨已经和兰玉芳到了京城,当时顾染墨虽然听说兰晴萱在外面有相好的男子,但是兰晴并未在兰府的诸人面前说过简钰的名字。

而后简钰带着兰晴萱进京之后,简钰未曾刻意在众人的面前瞒着他的兰晴萱的事情,但是简钰是摄政王的事情千源城那边知道的人并不是很多,再加顾染墨如今被降了官,他也不愿意和千源城那边的人联络,平时也就是和顾老爷以及顾夫人通通书信,所以一点都不知道兰晴萱之前在千源城嫁的人就是简钰。

简钰对他的印象非常不好,当下看都懒得看他一眼道:“有什么事情直说吧!”

顾染墨却是有些怕简钰的,不说别的,光说简钰那的那些战功和地位就能吓死人,他进京之后虽然攀附上了初月公主,初月公主虽然得宠,也在皇帝的面前说得上话,只是初月公主只是一介女流,平素并不过问朝中之事,当初他出事时初月公主帮不上他太多的忙。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自进京时开始就盼着能做上高官,过荣华富贵的生活。

而他虽然是当新科状元,但是在京中并无背景身份,想要攀附上一个权贵又谈何容易?

他近来一直在思索此事,终是将目光抛向了简钰。

简钰淡淡地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顾染墨愣了一下,他看了简钰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此事事关王爷的终身大事,可否进里面去了再说?”

简钰冷冷一笑道:“就凭你还进不了本王的府第,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就滚蛋。”

简钰这么一说顾染墨面上当即就有些不好看,只是简钰明显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人,却又怕他的话在大庭广众下更得罪简钰,他思虑再三,见简钰已经快要走到大门口了,他把心一横后道:“王爷,下官曾有一任未婚妻名唤兰晴萱。”

简钰的脚步微顿,听到这句话简钰已经能完全明白顾染墨找他想做什么了,他原本是想寻个顾染墨的错处好好收拾一番顾染黑,奈何近来事忙,顾染墨在他的心里五连个渣渣都算不上的,于是便把处理顾染墨的事情放在后面,没料到顾染墨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简钰缓缓走到顾染墨的面前道:“然后呢?”

他的气场原本就极为强大,此番眼里透着淡淡冷意,直压得顾染墨连气都喘不过来。

顾染墨心里怕得紧,之前准备好的台词此时竟忘了个精光,他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后道:“王爷身份高洁,下官怕王爷被那兰晴萱骗了。”

“哦?本王是那么好骗的人吗?”简钰又问了一句。

这一句顾染墨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了,他微一沉呤后道:“王爷是这天底下最精明的人,这世上自没有几人能骗得过王爷,只是兰晴萱不知为何攀附上了万户侯府,诸多事情自有万户侯府为她遮掩。”

简钰觉得顾染墨不但蠢,还有些异想天开,他原本是想直接修理他一番的,但是在听到顾染墨的这句话之后,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淡淡一笑道:“是吗?”

“请王爷明察!”顾染墨伏在地上道:“还有一事,王爷可能还不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