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因周修一句,大家一起聚聚便解决了穆荩九要选择的尴尬,但穆荩九本身却没有什么,她本就打算先回穆家,再怎么说,那里是自己的家,至于周修这边,她会尽量多抽点空陪伴。
大人之间话到适合处就点头同意了,穆荩九站在旁边看到两方都谈好了,也就不多事了。
虽然从一开始,家人有些不满,但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由也就应允了周修的提议,在他们看来,周修也不过是一个不告谱的“小黑社会”而已,对比穆家这样的一个大家族,那根本就是不够看的,纵然淩江会现在已经向着发展方向走,但从周修将穆荩九抢走一事十分的不悦,不论是谁都会觉得不舒服。
而这些,穆荩九也没有想过,家里这么多姐妹,她不认为家人会在意这些。
两帮人聚集一起,穆荩九并不认为有好处,相反,要顾忌的东西更多,而且还有些麻烦。
就是吃个饭也是沉默和尴尬的,要么两方相看顾及,要么就是一同出声,闹得尴尬。
穆荩九唯有在心底无声低叹,不管怎样,她都不想让这样的场面发生。
因为有外人在场,有些话都不方便说,两方就更加沉默了。
“小九,多吃些,你躺了两个月病床,听说又受伤了,再好的身子骨也被催毁了,”周修纵然觉得尴尬,但还是要关心孙女的。
穆荩九笑了笑,“我没事,”她用完饭,然后便坐在桌上,看着几米的长桌上坐满的人头,轻轻揉了揉额,事情原本是简单的,却突然间变得有些复杂了。
周修想要再说些什么,奈何桌上有穆荩九的家人在,只能先等到独处时再说了。
莫凛梓等人还是第一次到穆家,而且还是用餐,就算是黑道上混久的人,但面对穆硒谟这种大家族的大人物,总会十分的拘禁,有些放不开。
“这段其间,要是没有什么事,就留下来吧,妈难得有空余的时间,”许苓见丈夫没有开口的挽留的意思,便先开了口,看得出,小九会在用过这顿饭后跟着这个周修离开。
听到许苓的话,穆荩九没有意议地点头,一如往常的穆荩九,这个假期也不短,后边应该会更多的时间呆在周修的身边,穆荩九也就答应了下来。
穆荩九的松口让许苓等人稍松了口气,因为小九并没有将周修看得比他们重要。
但周修就不一样了,穆荩九的话让他心中有些堵,但他只是个外人,又能怎么样?难道让他在这里直言让小九跟自己回家?可这才是小九真正的家啊。
“年过后,家族内有年轻人的宴会,小九,今年一起吧,”四姐看了眼穆荩九,然后开口说道,“难得我们姐妹都聚齐了,你不忍心让我们落空吧。”
穆轻予也不想用这个压她,但是,若是现在不说,后边小九这个人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穆轻予这话一出,穆家人皆是同时望向了穆荩九,因为从小到大,穆荩九就只参与过家族年轻人宴会一次,但就是那一次,让她倍受冷讽和欺负,虽然后边有自家人维护,宴上那些言语和意外还是让她心里留了阴影。
年轻人的宴会,不过就是家族自己之间的攀比,由穆家自己开办,然后邀请一些各豪门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美其名曰:早为他们巩固一些年轻人该有的关系和友谊,说白了,就是提早为家族的利益做准备,参宴的人,小至四五的小孩,大致三十岁以下。
参与家族这样正式的宴会,那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从上辈子隔到这辈子,也不知是有多少个年头了,她都忘了家族该有大小宴会,甚至是忘记了当年被羞辱的情景,时间隔得太久,已经忘了是个怎样的兹味了。
当初的自己如此努力得到他们的认可,因为身体状况不乐观,而无法像姐姐们这样,无法像家族那些人一样,得来重生一次,自己的身体虽然依旧的瘦弱,却有着那样的力量。
见穆荩九不说话,桌上再度陷入了沉默,以穆家人为首,那样的宴会,聚集了太多家族的能者,穆荩九那一次唯一的参宴,就落得被推进水池,被人用言语攻击的下场,后来又生了一场大病,性情更加的沉默,再加上穆硒谟对其的期待转化为加重的严厉,因为穆家不需要她这样的窝囊废,这些都压得她无法喘息,性格也跟着扭曲了起来,直到出了外面才转好那么一点。
看来小九还是受了那一次的影响,穆轻予微微挑眉时,开口道:“小九,你若是……”
“嗯,”穆荩九只发出了一个单音,并未注意到桌上人看自己时的眼神有多么的古怪。
穆家人微愣,毕竟穆荩九的名字已经不在家族内,没必要参与这些,现在脱离了家族,到了那样的场合,只会成为攻击的对像,所以,穆家人虽然高兴她重新融合进来,但也同时担忧她的情况会受到排挤。
“你不必勉强自己,”穆轻予有些后悔提出这件事,那一次的事件大家都记忆犹新。
“四姐,我没有觉得勉强,”她过去只陪在他们的身边,其余的,也不必多做多说。
穆轻予微微皱眉,“放心吧,有四姐在,没有人敢动你。”
穆荩九笑笑,没有表示别的。
“棱歆,伤没好,不要吃太多腥热的东西,”许苓出手截住了穆棱歆趁机夹过的热食,然后挑着眉再让佣人将穆棱歆能吃的摆在她面前。
穆棱歆立即脸黑,全都是一些清淡的,穆棱歆的口味偏重,家里人都知道,吃这么淡的素食,也实在是难为她了,而且还是一连吃了几天,她几乎是每吃一次想吐一次。
旁边的穆棱婧不动声色地将一块糖醋鱼埋进她的饭里,然后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般继续吃,穆荩九用余光看得清清楚楚,穆棱歆那嘴角都翘起来了。
这就是双胞胎的默契,许苓正好转头过去,没瞧见,桌上细微的这一幕,让穆荩九眼神有些移不开,看着老妈吩咐佣人的样子,再看到姐姐们的默契调皮,心中有什么东西涌了出来,仿佛在很久以前,自己也希望有这样的一个人伴在自己的身边。
桌上,男人们都是与临近的相谈,穆硒谟这边正与周修说着话,无非就是一些客套上的话,到没有相互为难什么的。
随后穆将军又问到大姐,二姐等人的情况,那气氛随之又热络了起来。
穆荩九就坐在四姐的身边,听着他们的谈话,心绪却不由飞得老远,有些话也未听得进去,一切,都不会因为她而影响了他们。
桌上人多数都放了碗筷,开始让佣人开了香槟之类的酒水,在这样富丽堂皇的用餐室里把酒攀谈,如此详和一片。
并不是她不合群,此时,却无她插话的余地,大家仿佛都有自己的话要说,而她,却是一句话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开口。
没有了穆荩九夹在中间,穆家和周修他们到是没有什么尴尬了,只要不谈到她,一切都是这么的自然。
穆荩九和四姐说了声要上趟洗手间后就由前门走出,站在冰雪天的门外,心绪有些乱,回到了这里,她该不该要见见赫天哲,因为,只有他才知道事情的背后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件事来得突然,五姐的事也就这么被拖后了,这么想着时,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忙,忽然想想,以前的自己那样平静心情的躲在一个角落里,自己做自己的事,与外界无关,到底是什么,改变了这些原本的轨迹。
抚了抚微长的碎发,深吸了一口气,拍打身上的雪粒,回到了自己的桌位上,今天,什么也别想,就好好的陪伴家人,感受他们难得的温暖。
穆荩九的举动仿佛没有惊动到任何人,回到桌上时大家仍然攀谈着,她一坐下来,就有一股凉气袭来,穆轻予看到了她身上的水渍,再看她的脸有些微冻的红,挑着眉。
“怎么了?”
穆荩九被她一句问话愣了下,然后摇头。
她什么都藏在心里,穆轻予有些担心,沉冷如穆棱婧,她身边还有一个穆棱歆;二姐入了商业界,平常时身边的人也围着她转,大姐身处于军营,更不用担心太多了,许苓也有父亲偶尔陪伴在身侧,就差着穆荩九身边没有一个开解的人了。
“四姐最近任务完成得不错,放假几天,最近都会留在这边,”穆轻予是要她留下来。
穆荩九愣了下,然后摇头。
穆轻予蹙眉,这摇头又是个什么意思?
不等四姐再说话,穆荩九就道:“并不是我不想陪在你们的身边,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停下来享受了,四姐,希望你能明白,”她不能停,若是想要得强起来,她就不能停。
“小九,”穆轻予盯着穆荩九有些模糊的侧脸,哑着声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
“我不知道,”只是想通了一些事,“只知道,还有更多的事等着我去做。”
“小九,你这样,让我们很担心,”穆轻予揉了揉太阳穴,“有什么事,不能跟四姐说的。”
穆荩九却转身过来看着穆轻予半晌,压低着声音道:“四姐,够了,做到这样就够了,我可以自己来。”
穆轻予深深地盯着穆荩九,想不通小九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总是不愿意说出来,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
“小九——”赫流尊的那件事对穆荩九还是有了很大的影响,突然的,穆轻予后悔了,后悔当初让赫流尊跟在小九的身边,这到底是自己造成的,没来由,一番的自责。
看出了穆轻予眼中的意思,穆荩九冲其微微笑,表示这与她无关。
在大家都吃喝得开心,攀谈得热闹时,门口就有了些小骚动,穆荩九耳朵灵,回头便看到一名军装男子在和穆家佣人解释什么,无非就是让他们放门之类的。
红旗家族和黑色家族的人向来不对盘,所以,在两个家族之内都不会欢迎彼此的人。
但是,看到这军装男人的那一秒,穆荩九在注视下缓缓站起了身,快步走向门口。她认得这个人,在赫天哲身边出现过,他突然派人来,怕就是来找自己的,所以,穆荩九就二话没说来到了男人的面前,男子看到穆荩九后,暗松了一口气,也懒得和穆家佣人多说。
“九小姐——”
“他情况怎么样?”穆荩九也没有等他说下去,而是直接问了出来。
来人愣了一下,然后看着穆荩九说:“您去见见就明白了。”在这里,他也知道有些话是不能乱说,所以,暗示穆荩九马上和自己走。
穆荩九也没有犹豫,转身和佣人交待了一句后,就匆匆和来人离开了。
屋中的所有人是看着穆荩九随着那军装男人离开的,甚至是他们清晰的看到,穆荩九拢过羽绒服时的那个微微颤抖,那不是冷,而是紧张,害怕?
穆轻予脑中划过一道光芒,猛地从桌上站了起来,作势就要追出去。
“轻予,坐下,”穆硒谟的冷喝声一出,桌上一点声音全无了。
“爸,小九她——”那是红旗家族的人,就这么放走了他们,不会出事吗?谁都清楚,现在红旗家族一团糟,小九掺和进去,只会惹得一身腥。
知道穆轻予担心穆荩九,但是,这是穆荩九自己的事,况且,他们真的能拦住她吗?
“让她去,你阻止不了她。”穆硒谟冷冷地说,“轻予,小九什么都不愿意说,你还不明白吗?”她想自己扛下所有事。
穆轻予咬牙,不管小九心底里有多么的难受,多么的压抑,对着他们的,都是笑脸。
这一刻,穆轻予突然有些慌了,她要守护的小妹,已经开始脱离了她的保护范围,不,在更早之前,小九就已经不需要她的保护,这种失去,叫她有些回不过神来。
“硒谟,现在红旗家族这么乱,小九真的会没事吗?”许苓有些不放心想要穆硒谟插手。
穆硒谟微微皱眉,说:“她不会让我们插手,不是身为家人的我们不帮她,是她拒绝了我们的帮助,”所以,他们不能插手,只能看着。
“小九只是不希望连累你们,”周修望着门外的飞雪,幽幽地说。
桌上的人皆是一愣,小九,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周修知道接下来,小九是没有多余的时间陪着自己了,低叹间站了起来,“打扰了这么久,我们也该走了,”穆家也不会欢迎他们,若不是为了小九,他也不会踏进来。
穆硒谟到是也没有挽留的话,让人送走了周修。
赫天哲伤得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坐在放了暖气的车内,赫天哲两眼无神地请穆荩九进来。
穆荩九看到他那一刻,心猛然的一跳,赫天哲都这样半死不活了,那赫流尊呢?
但她没有多问,快速钻进了车,赫天哲示意前面司机开车。
穆荩九坐进车就一直在观察着他,原本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却像是个将死之人,无力地靠在座上,嘴角也发白,英俊的脸也凹进了几个轮廓,年轻的小伙子突然间老上了十几岁,赫流尊突然消失,他该是受到多少方面的打击,因为身体一直好不起来,诸事加身,家族闹内讧,是个健康的人都会被拖跨,更何况是重伤未愈的赫天哲,他还能将命留到现在,就非常不错了。
穆荩九脸色也不是太好,坐在车内,被外面的白光照得更加的苍白。
赫天哲有些浑浊的眼神盯着穆荩九半晌,似有所犹豫地沙哑道:“如果,你不想听,我可以当作没有找过你。”
赫天哲这是要让她做出选择,是等还是选择忘记那个人的存在。
穆荩九淡淡地道:“说吧。”
赫天哲没来由的松了口气,看着前面的玻璃窗,缓缓地开口:“家主让我来找你,在离开前,他说你一定会有办法,他说,没有你办不到的,只要你肯。”
被赫流尊这么看得起,穆荩九心口没来由的一哽。
“他太看得起我了,我什么也不能为他做,”穆荩九的声音不再谈然了,是少有的哽塞。
“你能,”赫天哲想起那个人离开前的表情,挑了挑眉,“他说他只是暂时离开而已,他会想办法回来,只是得等……”至于等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
在那样的情况下,赫天哲都无法说服自己去相信赫流尊说的话。
穆荩九狠狠的皱眉,有些急促地道:“除了这个,他有没有再说什么,比如……”
听到赫天哲的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真的相信,他会回来。
“他想回来亲自告诉你,”赫天哲断了她的后话,“原本有家主在,一切都是这么的顺其自然,可是,原本就有人对家主的突然入侵不满,所以,他人一走,情况就变得十分糟糕,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人,只怕撑不到家主回来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等个百年千年才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