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炀到了哑龙岭的第三天。
浩浩荡荡的朝廷大军，终于出现在了山岭之外。
“开门！征东大将军前来抗击虎方，速速开关。”
一名小将打着“司马”的大旗，在哑龙岭关隘前传令。
门没有开。
反而听到咚一声响动，城头有东西扔了出来。
小将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认出这是当朝太尉的头颅。
传言他多日前，来到哑龙岭犒军，想突袭拿下苏崇山。
可多日来毫无音讯，原来是早已被杀害了。
“反了，反了，你们这是反了。当朝太尉也敢杀，这是要造反不成？”
城墙头上，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正是陈炀和苏轻。
陈炀朝下喊道：“太尉勾结虎方，欲行刺定北将军，被当场斩杀。证据确凿，死有余辜。尔等率军前来，所为何事啊？”
小将喝道：“征东将军前来助苏将军抗击虎方，共御外辱。”
“哈哈哈……征东将军应该去海上抗击东夷，而不是来北境耀武扬威。”
墙上传来一阵笑声。
接着是一阵密集的箭雨。
小将狼狈逃回，屁股上中了一箭，痛得他龇牙咧嘴。
“反了，反了，这苏崇山真的投靠外敌了。将军，出手吧。”小将大呼小叫。
司马岚坐于军帐之中。
十二名能征善战的猛将于帐下听令。
这一次北征，司马岚率三十万大军直入北境。
如今，已切断哑龙岭与北境外界的所有联系。
司马岚面容威严，喜怒不形于色。
素来有“八方不动”的美誉。
他不会因为敌人的挑衅而被激怒。
“哑龙岭乃北境第一雄关，我们的意图既已被识破，就不可继续强攻。
“此地险峻，易守难攻。但虎方在外，我们在内，只要前后围住，断粮断水三日，军心涣散之后，哑龙岭不攻自破。”
“将军妙策。”众将赞道。
三日后。
司马岚皱着眉头：“哑龙岭上可有面黄肌瘦的士兵？”
“没有。士兵们在城墙上唱歌，似乎都很开心。”
军师捻着胡须，喃喃道：“周边可有密道可通外部？”
“没有。四面皆被牢牢围困，包括地底都下了禁制。飞不出去，也无密道可逃出。”
“据可靠消息，哑龙岭存粮不够三日之数，他们撑不了多久。”
司马岚道：“那就再等三日。”
他有的是耐心。
反正没粮的不是他。
又三日过去。
哑龙岭的墙头，士兵们依然满面油光，精神风貌远胜从前。
司马岚亲自到岭前察看，心中剧震。
“不对，不对。莫非哑龙岭军中有储物戒一类法宝？”
军师摇头道：“应该没有。否则之前苏崇山不会三番五次前往断秋城催粮。而且，他若有储物戒，那之前派特使去断秋城，恐怕早就将城里的粮食都掳走了。”
司马岚沉吟许久，方道：“也是，但此中大有蹊跷，我们不能静等下去了，即日起纵火烧山，水源投毒。”
“将军妙策。”
.
哑龙岭内。
苏崇山正在巡视粮仓。
那储存有山洞中的粮仓，果然仍有余粮。
负责军粮管理的粮官激动禀报道：“将军，这是苍天垂怜啊，我们得到了聚粮宝仓。这粮食一旦吃光见底，第二日便会自动装满，无穷无尽。这些日子一来，粮食敞开吃，士兵们都不再抱怨稀粥太水。”
苏崇山点点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来。
视察完粮仓，苏崇山看向西面的雪峰，那里是水源的源头，但在哑龙岭的之外。
跟在一旁的陈炀问道：“将军在忧心水源？”
“是，”苏崇山并不讳言，“若敌军截断水源的话，不出三日，守军也要溃败。”
陈炀看了看地形。
哑龙岭地势高，内部挖井，难以取水。
西面的雪峰，有冰雪融水形成一条小河，流入哑龙岭内。
若是敌人截断水流，岭内将无水可用。
“但最该忧心的，不是无水可用，而是水被污染。若敌人在水源中投毒，那就万劫不复了。”
苏崇山脸色剧变。
雪峰水源在苍雪国境内，驻守哑龙岭的守军，从来不用担心水源问题。
可如今的敌人，是自己背后的朝廷。
水源掌控在敌人手里，自己这边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此事倒也不难。”陈炀淡淡道。
苏崇山眼前顿时一亮。
若在平时，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说话，苏崇山早一耳光打了过去。
世间大言不惭的妄人太多了。
但苏崇山近几天与陈炀接触下来，发现此人深不可测，他既然说不难，那便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苏崇山郑重朝陈炀行了一礼：“陈公子，苏崇山欠了你天大的人情。以后，陈公子若有用到我的地方，但请开口。”
“将军言重了，您是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我们前去看看水源吧。”
哑龙岭的西侧，雪峰之水汇聚为一个小小的湖泊。
湖水清澈，看得到几尾金色的鲤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鲤鱼，是特意放在湖中，可以监测水源的水质。
看守水源的水官前来禀报：“将军，金鲤正常，水源无忧。”
陈炀却蹲下来，捧起水，喝了一口。
水官笑道：“陈公子，这里的水源来自雪峰，清澈无比。饮用之后，口中久久回甘。陈公子，觉得如何？”
陈炀眉头一皱：“不好。”
说完这句话，他噗地一下，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来。
哪怕让老贝立马将水中毒素提走，那毒依然给身体带来了损害。
水入口中，陈炀立马知道，水里被下了一种奇毒。
苏崇山就要来助陈炀解毒，陈炀摆摆手：“无事，已经排出。”
水官身体一晃，惊疑不定道：“陈公子，可是水中有毒？”
“正是。此毒名为燃精散。
中此毒以后，不会立即死亡，反而会觉得精力充沛，难以入眠。
连续三日三夜精力饱满之后，中毒者会突然气血衰微而亡。”
苏崇山和水官脸色再次剧变。
水官匆忙赶回住处，拿来一只形制怪异的玉筷。
玉筷伸入水中，三个呼吸之后，那玉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黑。
水官顿时一惊，嘴唇颤抖道：“将军，此事是我失职。”
苏崇山摇摇头：“此事与你无关。这毒无色无味，症状隐蔽，极难发现。若非陈公子，恐怕全军都要着了别人的道。”
水官管理水源，更多是管理湖畔，不让动物进入湖中，不让士兵进湖洗澡，拉屎拉尿。
检测毒素的事情，一般半年一次即可，其余时候观察金鲤鱼的状况即可。
若金鲤鱼有异常，则说明水源受了污染。
水官忐忑道：“将军，这水已无法使用。通过在周围掘井，或许可以过滤一二。”
“不必如此费事。”陈炀摆了摆手。
他从陈府中拿来一段枯木，插入湖水中。
又拿来一粒黑沼秘果，扔入湖水中。
枯荣木入水，立马沉底。
黑沼秘果入水，立马将湖水染黑，不一会儿，整个清澈的湖水便成为一个黑潭。
然后，黑色渐渐沉底，湖水再次变得清澈。
陈炀对苏崇山道：“将军，湖水的毒已经被中和了，但还是不利于饮用。将士们驻守辛苦，此湖便给调休的将士们游泳玩耍吧。”
水官楞道：“游泳？胡闹。喝的都没有，如何能拿去游泳？”
陈炀道：“这却是无忧。”
他看了看哑龙岭，找了一处地势较高，土地平旷的所在。
他挥一挥手，那高台上便土石垒起，很快建起一座高池，里面装满了清澈的雪水。
然后一道道石头凿空的管道，从高池中接出，直接连通到后勤厨房之处，士兵驻守之处。
出水处，有一个小小的龙头装饰，水从龙嘴里流出。
“算是做了一个简化版的自来水。”陈炀露出满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