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猛地回过神来。休淼坐在我身边,朝我歪了歪头。
“看你怎么一直在愣神?有啥心事不?”
我摇摇头:“没啥心事,单纯发愣而已。”
休淼突然一脸神秘凑到我跟前:“你知道我最近入手了一个fufu吧?”
“啊,知道。”
“和fufu呆在一起有一种魔力。”她神秘兮兮地凑近,“相传,你养下一只fufu,不久就会变得痴傻,米缸里的米也会变少。”
“……啊?”
“嘿嘿嘿嘿嘿。”她贱兮兮地笑着,惹得我睨她一眼。
“又犯傻。”
“不过fufu确实可爱啊,姐劝你,早入手早好。你一定会爱上fufu这张大脸的。”
她朝我竖了个大拇指,一度让我怀疑她是否是fufu散落在人间的代言人。感觉下一秒她就要从兜里掏出一个比她脸还大的fufu,然后用一种深情玛丽苏的眼神与其对视,同时还要用气泡音说一句:“oh yeah.”
和她在一起使我的压力小了不少,渐渐也能笑起来。大梁那里我确实需要放松一下,不然若汐的这具身体怕是要被我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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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我折了一朵玫瑰花,压在文件夹里,第二天送给休淼去。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到现在似乎还没有给澜妈折过任何东西。想起静水楼时常活跃蹦跳的那个小身影,我尝试着折了一只狗出来。
毕竟小霖不是柴犬,自然也不能把它折成柴犬交差。
学了大概三四次,学会了。
我烧了热水,泡下一碗葛粉,往里撒了三大勺的糖。搅和搅和,午饭就这么解决了。若是一觉睡醒还饿,那顶多再加碗泡面,不妨事。
水壶的嚣叫声很吵,让人心底拢起一阵烦躁,仿佛这热水壶是个什么重要物件,颇有些摆出架势和威风一般,要你去侍候它;有时候却又如同一个在火上燎烧的人,烫的他惨叫连连,不得不叫人去立刻关掉,减缓他的痛苦。
抱着这种奇怪的心态,我冲了葛粉。霎时间我又觉得葛粉可怜,本身好好的,偏要被人切片泡着,等把精华泡干净了,葛根本身也就该被丢了。剩余的精华被晒干成粉,被滚水浇灌后才会成为人想要吃的东西。
我捧着碗一勺勺塞进嘴里。很烫。
这么烫,你们怎么受得了。
我吃完了,也笑了。
我大概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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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静水楼。
澜先生安然坐在湖心亭,怀中是团成一个驴打滚儿的小霖。小霖被裹在澜先生的青袍中,微微在打呼噜,时不时用头蹭一蹭澜先生的腹部,换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接着睡。
澜先生的手轻轻摸着小霖,帮她顺毛。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只是单纯在发呆。面前的茉莉龙珠茶凉了,她也半分未曾察觉,取了茶来,眼看便要入口。
在旁的有漪接过那盏茶:“阿娘,别喝凉的。天冷,伤胃。”
此时隆冬,坐于湖心亭内,正是“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静水依山而建,且不提其他,单说这景色便是极好的。有漪纳了炉火,为澜先生煎茶。
“阿娘,外头这样寒冷,怎的不入居内拢火,却来这湖心亭了?多冷呐。”有漪小扇微微扇着,亭内一阵茶香。
澜先生目视远方,隐隐闪着些晶莹。她自嘲一笑:“许是疯了吧。”
“阿娘?”
“无妨。谰言妄语罢了。”澜先生微微一转头,“倒是你这孩子,衣裳穿的够不够?”
有漪也不说什么,笑着把手伸出来。澜先生把手过来捏了,确认有漪的手热乎乎的才放心一笑。
“你这孩子也真是,容我这里坐一坐便好了,非要和我出来受寒受冻。”
“阿娘,原来你也知道你在受寒受冻啊。”有漪无奈道,“您看,若非我方才劝阻,一杯凉茶下肚,夜半又该腹痛了。”
“还是你细心。”澜先生温和一笑。
“说起来,阿娘究竟在忧虑什么?不妨说与有漪一听,或可为阿娘分担一二呢。”有漪煎好茶,为其冲了一杯,顿时蒸汽氤氲,茶香四溢。澜先生接过啜饮一口,把茶放回原位了。
“前两日与清规书信,知道了一些消息。”
“可否让有漪知晓呢?”
澜先生的眼中含尽了母爱:“有漪,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为难。这种剜心之苦,我吃就够了。”
“阿娘……”有漪略略靠近了些,“阿娘,四十年了,您吃的苦还不够多么?有漪想要为阿娘分担,是怕阿娘撑不住。”
澜先生眼波流转:“好孩子,你的心思我明白,但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作为一国太傅应当尽的义务。至于清规告诉我的事,也是我知道就够了。对于你们来说,这个未来……”
她不再说下去,只静静摸着小霖。
“你看这雪籽,毕毕剥剥打在亭子上还颇有些意趣。只是不知,这漫天的大雪,今年又要冻死多少人。”
澜先生凝视着冻结的荷花池。她的眼中像是融进了冰花,晶莹剔透,有漪甚至微微凝视,就能感觉一片赤诚笼罩住她,让她自心底一阵温暖。
“有漪,好孩子,辛苦你把火熄一熄。”
“阿娘不再坐坐?”有漪把炉火吹熄。澜先生抱着小霖起身:“时间不早了,该给陛下写奏折了。今年这雪有些大,该叫那些尸位素餐的去接一接,看看自己承不承受得住这样的大雪。”
说毕她就抱着小霖回去了。有漪把东西收好,也跟着回到了微澜居。
小霖睡醒后便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无洭是居主,常要管事,只留澜先生、有漪、阿蕰三人还在微澜居。阿蕰捧了个巴掌大的小雪人进来,乐得有漪一笑:“带进来做什么?阿蕰跟没长大似的。”
阿蕰嘻嘻一笑:“就给你们看一看。”
说罢就出去把雪人插在地里。小雪人跟个地精似的,怪甚可爱。澜先生的眼神很温和:“这样的雪毡,明年收成定当会很好。瑞雪兆丰年啊。”
“是的呢。”有漪也站在澜先生身旁,看外头那些纷纷扬扬的雪花。澜先生又道:“若汐的生日快到了吧。”
有漪微微点头:“说起来,若汐并不知自己的生辰,所以每年都定的是谷雨时节,倒很让人觉得暖呢。”
澜先生轻笑一声。
“说来,阿娘,都没怎么见你过过生辰。今年咱们办一次生辰好不好?”
“劳神费力的做那个干什么。”澜先生虽是这么说,眼中的笑意却加深了。
“澜姑姑,也该过一过生辰了。”阿蕰拉着她的手轻轻晃着,“您说好不好嘛。”
“好好好。”澜先生无奈,“知道你是借我的名义给孩子们放个假。真是的,你这点小九九我还看不出来?”
阿蕰嘿嘿一笑。
澜先生看着她,温柔的帮她整理好鬓边凌乱的发丝:“你看你,这样玩,头发都弄乱了。一会儿重新去梳一梳。”
“知道啦澜姑姑,我一会儿就去。”
阿蕰坐在温暖的微澜居里,身旁是乖巧的小霖,面前是自己的澜姑姑,她才舍不得离开。澜先生和有漪不强要她走,有漪见现在清闲,便去做桃花酥了。
澜先生上了楼去,许久未见下来。阿蕰只当是澜先生累了,蹑手蹑脚也跟着上楼,想看看澜先生如何安排自己的时间。一般来说,澜先生都是拿一本书,然后坐在窗边品茗看书的。
然而今日奇怪,并未听得翻书声,反倒是澜先生在微微喘息。阿蕰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听见她在里头剧烈的咳嗽。澜先生似乎咳得胸中郁闷,腹中反胃,咳嗽之间竟有干呕之兆。阿蕰大惊,连忙把门推开。
“澜姑姑!”
澜先生因咳得厉害,眼眶还略略有些发红。她声音有些压抑:“阿蕰,你怎得进来了?”
“担心澜姑姑身体,便上来了。澜姑姑,您怎么了?”
阿蕰替澜先生顺气拍背,一脸焦急。澜先生失笑:“不是老毛病么,不必如此慌张。”
“可是您……”
澜先生微微摇头,阿蕰没再说下去。她叹了口气,给澜先生倒了一盏茶。
“喝点水润一润吧,澜姑姑。您看您操劳成这样,从来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我们都替您担心。”
“我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好着呢。”澜先生笑着,将手中茶盏一饮而尽。
“澜姑姑方才都咳成那样了,还叫好?”阿蕰拉过澜先生的手就要诊脉,“容阿蕰切一切,看澜姑姑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蕰!”
被澜先生突如其来的一声给吓到了的阿蕰,捏着澜先生的手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澜先生慌忙把手抽回:“没事,阿蕰。”
阿蕰岂能不知澜先生为何如此,她眼里含了些泪花。
“澜姑姑最坏了。”
“阿蕰,我……”
澜先生还待说什么,阿蕰抹着眼泪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