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难道这里面竟然有隐情?那那个王春花这么多年是乱说的不成。”
听见温柔的话,旁边瞧热闹的人也有些吃惊。
“说不准!这里面或许真的有蹊跷。”
“我也觉得!这些年光听王春花念叨了,我以前就觉得不对,她男人那样谁不知道啊!”
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但也不是没有人质疑。
“我看不至于,要是假的,那温家怎么那么多年也没见解释过啊。”
平日里就与温家不太对付的连忙跟着附和。
“是啊,那姓温的不是还拿钱拿粮的,要不是心里有鬼,谁愿意白给人东西!”
“是啊,唉……”
“……”
温柔懒得听那些嚼舌根子的话,不过这事儿到了这个地步,说起来他们也有责任。
他爹爹那个性子,向来不在意这些蜚短流长,况且当初的事也是一言难尽。
久而久之,可不就黄泥巴掉裤裆,解释不清了。
要说其中的事,王家心里不清楚吗?
别人不知道,王春花还能不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
见温柔有旧事重提的意思,王春花心里也是慌的。
但一想,那时候的温柔还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娃娃呢,她能知道个啥!
王春花悬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知道的人除了自己以外,都已经死了,无凭无证的事,谁信呢!
王二虎是什么样的人,王春花再清楚不过,这世上哪里能有他吃亏的时候。
只是唯一一次吃亏,就把命都给亏没了。
想到那天发生的事,王春花到现在都还有些后怕。
说起来王家和温家的交集,就是从十四年前的那天开始的。
那时的温柔和她爹爹还没搬到凤临镇上。
而王春花家是凤临镇土生土长的人,她丈夫王二虎也算是个人才。
王二虎从小跟着村里的猎户学了点打猎的本事,本身也胆子奇大。
平日里忙完家里的活计,有空便会上山去打猎,既补贴家用还能满足口腹之欲。
有时更是能趁机弄点好货。
凤临镇虽是个小地方,但光听名字就知道,这里是出过大人物的。
地方虽小胜在风水极佳。
镇子边上的山上,只要胆量够大,是能摸出好东西的。
那天天气不太好,风雨欲来。
本来王二虎是不打算上山了,但不曾想那天他手气不是太好,输得差点连裤衩都不剩。
回家王春花又因此和他吵了半天,他一冲动就想起前些时候去的那个山坳。
那次是他工具没带够,所以没能下去,这次准备好了再去,说不定真能让他弄到些好货。
再不济他那些打猎布下的陷阱,说不定也会有收获,他可不就又有本钱了。
王二虎越想心头越热,当即收拾了东西往山里去了。
王春花不放心,王二虎刚走没一会儿,她将孩子托付给邻居,也匆匆的追着去了。
许是王二虎走的急,又或者是王春花路不熟。
不知怎的,在山上绕了好一阵,愣是没追上王二虎。
王春花想着王二虎输掉的钱又气了一回,扭头就想回家。
谁料路上一个不小心崴了脚,跌在路边及腰高的草丛里,愣是没能再爬起来。
等王春花再见到王二虎时,天空已经开始打雨点儿了。
豆大的雨点儿不停地砸下来,王春花坐在草丛里老远就见王二虎低着头,拎着两只山鸡,快步的朝家里赶。
她连忙喊了两声,想叫王二虎过来背她下山。
谁料王二虎依旧低着头,急匆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王春花见喊不应,便从一边的草丛里捡了个小石头,正准备朝王二虎丢过去。
可还没来得及,就见王二虎绊了一跤,整个人摔在了泥里,手里拎着的两只山鸡也摔出去老远。
王春花看着王二虎暗骂了两句倒霉,爬起来就想去捡山鸡。
可一转头,整个人又傻愣愣的呆住了。
王春花觉得疑惑,什么东西能有山鸡重要。
那两只山鸡的脚就用一根草打结拴着,本身就不牢固,刚刚那一摔,草结越发松动,再不捡,山鸡都要飞了。
王春花急得想爬起来自己去捡,但整个扭到的脚已经肿了,一动就疼的厉害。
她暗骂两声,见王二虎还愣在那里,便顺着王二虎的目光看去。
这一看她差点惊叫出声,那不远处的草丛里竟然有一只脚!
这还得了!
彼时王春花不过二十多岁,她性格虽然泼辣难缠,但胆子实在不算大。
原本跟丢了王二虎,自己在这山里转了那么久她就已经有些害怕了,更别说此时了。
只要一想到她在这里那么久,那边那只脚也在这里那么久,她就胆战心惊。
那只脚上裹着斑斑点点的血迹,掩在半人高的草丛里。
这会儿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草丛的地上很快便被血染的殷红。
本来就阴沉的天越发的阴暗,急风冷雨的衬托下,诡异的令人毛骨悚然。
王春花情不自禁的猛咽了口口水,只觉得冷汗都要下来了。
她自小听的那些灵异怪闻,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整个身体不自觉的颤抖,只恨不能立时爬起来跑。
而不远处她丈夫王二虎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
只见他猛的往后退了几步,正打算转身就跑,突然,草丛里传来了一声闷哼。
是人?!
听见是人,王春花紧绷的神经微微松了松。
再抬眼看去,只见王二虎刚迈出的脚步也硬生生停了下来。
王春花看见他只犹豫了一会儿,便咬咬牙走上前去。
从背上的袋子里拿出一把柴刀,放在手里掂了掂,才扒开了草丛。
草丛里,一个男人正要死不活的靠在一个石头上,身边的坐着个小娃。
小娃粉雕玉琢,却只呆呆的坐在旁边,也不说话。
王春花后来知道这两人便是温柔和他爹爹。
那时候双方互相都不认识,温柔见王二虎来,一双黝黑黝黑的眼睛,清凌凌的盯着他。
那眼神远处的王春花都看的心里发毛。
也不知道王二虎是想到了什么事,王春花只看得见他面上表情不断变换。
片刻之后,他啐了口唾沫,咬咬牙,紧了紧手里的柴刀,抬手就向还是小娃娃的温柔抓去。
王春花是知道王二虎的,他常年在山里转悠,见的好东西多了,眼光还是有些的。
自己虽然不如他,但好赖还是能分的。
只是隔着草丛看去,她就看出来这突然出现的一大一小,虽然身份成谜,但那身上穿的可不是便宜货。
那当时还是小娃娃的温柔身上穿的,乍看之下是灰扑扑的粗布。
但细看就能看出,衣领和袖口边缘褶皱的地方,露出的内衬料子不错。
绝对不是王春花他们这种寻常百姓能穿得起的。
表面是普普通通的打扮,但精神面貌可骗不了人。
王春华晓得王二虎是起了歹心了。
这荒山野岭的,她想了想其中的利弊,到底是没开口阻止。
当时想着那男人看样子也活不成了,那身上的东西他们不拿不也是浪费嘛。
谁曾想,就在王二虎的手要碰到还是小娃娃的温柔的一瞬,手腕忽然被一只苍白的手攥住了。
接着整个人像被猛的拽了一把,重心不稳的向一旁倒去。
王春花眼见丈夫的脑袋就要磕到一个尖锐的石头上,吓得险些惊叫出声,连忙抬手捂住了嘴。
然而,王二虎并没有摔下去,而是在落地前一秒,脖颈后的衣领被人提起,堪堪停在了半空中。
见丈夫死里逃生,王春花刚要松口气,可还没来得及,就见王二虎被猛的踹飞了出去。
而原本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人,居然站了起来。
“咳咳……别碰她!”
彼时的温柔爹爹可谓是强弩之末,本就伤的重,这一折腾,又猛的咳出了一口血。
他晃了晃身子,强撑着一口气,依旧护在温柔身前。
一双鹰隼般的眼眸,冷冷的盯着王二虎,眉心却因为疼痛迟迟没有松开。
“不想死就滚!”
可惜,话一说完,到底还是没撑住。
只听“砰”的一声,温柔爹爹整个人朝前扑倒在地,彻底昏死过去。
那边的王二虎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被踹飞在泥水里,浑身裹满了泥巴,显得狼狈至极。
值得庆幸的是温柔爹爹伤的重,那一脚看着踹的不轻,但其实没多痛。
王二虎起来本想转头就跑的,如今看温柔爹爹昏死过去,他连忙上前狠狠踢了几脚,又狠狠啐了几口唾沫,这才稍微解气了一点。
雨越下越大,王二虎倒没再耽搁,出了气之后,连忙弯腰上手,在温柔爹爹身上摸索起来。
他将值钱的东西搜刮一空,甚至连温柔爹爹身上的衣服也一并扒了下来,也不在乎衣服沾了泥水和血迹。
之后,王二虎将扒的只剩中衣的温柔爹爹,依旧扔进草丛。
他本想将温柔也一并带走,打算卖钱的。
可这时候远处突然传开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快速的朝着这边过来,而且听声音来的还不少。
王二虎本来就得了不义之财,生怕是一大一小两人的家人找过来了。
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万一再被人给要回去,那不是白费功夫了吗?
况且,他可是趁人之危,扒人衣服了。
他慌忙的收好东西,也顾不上温柔了,急急忙忙的就朝相反的方向跑。
王春花在王二虎扒衣服的时候就想出来了。
可无奈之前的变故吓得她腿软,身上更加使不上力了。
她正要扯着嗓子喊王二虎呢,就看见他提着东西着急忙慌的跑了,去的也不是家的方向。
王春花急了,扯着嗓子便喊了起来。
可没想到听见她的声音,王二虎跑的越发快了,三两下就不见了身影。
这时,天空突然劈下了一道惊雷,重重雨帘之中,王春花眼前突然出现了许多青面獠牙的黑影。
紧接着她颈间一痛,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如今十几年过去了,王春花现在都还记得,那些仿佛地狱里爬出的恶鬼,那骇人的样子。
至于王二虎,她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之后,便是出现在凤临镇上温柔父女。
*
王春花收回思绪,看着面前神色冰冷的温柔。
没错!她心想。
王二虎的确是自作孽,不可活。
但他总归也是做了温家父女的替死鬼了!
那天她醒来的依旧是在草丛里,雨已经停了。
晕晕乎乎想到昏过去之前看到的情景,王春花连忙爬了起来。
崴到的脚已经不痛了,或许不是不痛,而是时间长了,肿的已经麻木了。
周围空空荡荡,那场大雨过后,什么痕迹也没有留下。
王春花踉跄这走到之前发现温柔父女的地方,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地上的血水也消失的干干净净。
她朝着之前王二虎跑的方向找去,什么也没找到。
直到两天后,才有人在后山的涯下发现了王二虎的尸体。
一开始,王春花也以为王二虎是失足坠崖而死。
毕竟那天风大雨急,路上湿滑,王二虎又跑的急,出意外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在凤临镇再见到温家父女时,她是有些怕的。
她怕他们知道那天的人是王二虎,而王二虎是她丈夫。
没想到的温柔爹爹知道她丈夫是王二虎之后,反倒对她们时常照顾。
以至于后来她还想过跟了温柔爹,毕竟她现在的日子无论怎么看,都比跟王二虎的时候强太多了。
有了这个心思后,哪怕不小心听见当初王二虎是阴差阳错,做了替死鬼这件事,她也没有想要追究。
若不是温柔爹那么冷淡绝情的拒绝她,她也不至于对温家胡搅蛮缠,费心算计。
王春花想着这些,又觉得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没理由还被温柔拿捏了去。
“什么乱说?要不是我男人,你和你那个爹早死八百年了!”
王春花咬着牙:“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你还不快放开六子,难不成还想以怨报德吗?”
温柔冷笑:“狗屁的救命之恩,图财害命还差不多!”
王春花瞪圆了眼睛:“你……你胡说!”
“我胡说?”温柔抬手指着自己,气的笑了起来。
“你真以为当初你们图财害命的时候,没有旁人看见?”
王春花心里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