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时节,一尘不染,晶莹透明。
夏槿初已经在厢房中休养了三日,好几次都想下床走动,活动下筋骨,却被海棠硬生生劝退。
“姑娘,苏大人临走前特意交代过,无论如何都不准下床走动。”
海棠抱着个果匣子前来给她解闷,顺道还带来了一些补品,搁置在黄花梨桌上。
“姑娘,苏大人真是有心了,这几日不间断的亲自给你送来这么多的补品,还有这些瓶瓶罐罐的膏药,听说都是活络筋骨的最佳良药,有着奇效。”
夏槿初见她现在一口一个苏大人,叫得那般顺口和亲切,想不到这么快就倒伐了。
“海棠,你从不会帮着外人说话,如今这么快就被收买了?”
海棠闻言,满脸顿时羞到涨红,一时嚅嗫道:
“哪、哪有......姑娘莫要捉弄我了。”
夏槿初见她不打自招的样子甚是可爱,于是灵机一动,露出了少女时期捉弄人的俏皮坏笑。
“我可没捉弄你,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你这怀中的果匣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海棠被她一语戳中了心思,满脸羞到无地自容,就连话都变得不利索了。
“这、这是......”
她本想信口胡诌,奈何从小到大从未在自家主子面前说过谎,无论说什么,都逃不过主子那双慧眼,最终无奈地妥协了。
“这是风萧给我送来的果匣子,椰汁桂花糕可好吃了,你也快尝尝看。”
说着,为了掩饰尴尬,匆忙从果匣子里取出一块椰汁桂花糕递给她。
夏槿初见她那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看来她定是有情况了,于是循序渐进地诱导道:
“风萧为何无缘无故的给你送来那么多好吃的?莫非......你们俩之间有什么?”
海棠被她问得脚指头紧抠着,好似被绑在火架上烧烤似的,焦躁不安。
“姑娘,你、你别问了。奴婢和风萧之间只是纯粹的友情,谁会喜欢他那个榆木疙瘩。”
夏槿初见她这么快便出卖了自己的小心思,忍不住调笑道:
“我可没说你喜欢他,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海棠闻言,再待下去,只会被自家主子看穿看透,怦怦直跳的心仿佛即将蹦出胸膛,扔下了果匣子,落荒而逃。
“姑娘,奴、奴婢锅上还炖着人参鲫鱼汤,你好生歇息吧。”
夏槿初望着她害羞扭捏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走廊深处,心中顿时有了谱。
“看来,还真是女大不中留了。”
在她心中一直以来都有个心愿,那就是为海棠寻个好人家嫁了。
毕竟海棠自小便跟随在她身边,早已将她视为自己的亲妹妹那样看待,既然要出嫁,那必定也是要风风光光的。
不过,若是风萧这小子喜欢海棠的话,确实不失为一对佳偶天成。
风萧虽然在对待姑娘上,看起来憨头憨脑的,但是奴才随主子,像苏以墨那般德才兼备的人,身边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
就在她思索着,如何给海棠和风萧制造点独处的机会,彼此可以更深入的了解下,或许还促成了一对姻缘。
突然门外响起了阵阵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王妃那道雍容华贵的身影在奴仆们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槿儿,不好了......出大事了......”
王妃双眼通红,很明显哭了很久的样子,声音都变得沙哑许多。
“你父王昨日接到陛下旨意,前去平定叛贼战乱,岂料却中了埋伏,眼下生死未卜。”
与此同时,门前出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士兵,看样子像是杀出了重围,特意马不停蹄地赶回燕王府通风报信的。
夏槿初犹如晴天霹雳般,听闻这噩耗仿佛瞬间回到了前世,该不会是重蹈覆辙了?
“母妃,您千万不要着急上火,父王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突然,门前传来了一道闷响,当她循声望去,只见地上放着个精致的梨花木雕盒,依稀看见有个颀长的背影正大步流星地离开。
门前有个婢女见状,十分有眼力见的将盒子呈至她的手中。
夏槿初双手捧着梨花木雕盒,只见里面平躺着一个胖嘟嘟的搪瓷女娃娃,梳着好看的发髻,穿着碎花小裙子,头上还别着一朵小红花,脸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笑容。
这个搪瓷娃娃,为什么看起来和我儿时长得这般相似?
殊不知,这件礼品可是苏以墨专门为她精挑细选的,在前来燕王府的路上,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搪瓷娃娃,第一眼便相中了它,满心欢喜地买下希望能够博得美人一笑。
当他刚来至门前,便听闻燕王出事的消息,毕竟是他的老师,难免会心焦着急。
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遇到这种棘手事件,他向来都会毫不犹豫地冲往第一线。
夏槿初也十分心系父王的安危,于是宽慰了母妃几句,脚踝上的扭伤其实已无大碍,只不过苏以墨却十分重视,执意叮嘱她务必安心多休养几日。
“来人,赶紧备马,我要进宫。”
眼下,唯有赶至宫中去找哥哥,才能救父王于水深火热之中。
夏槿初此时满脑子都想着要力挽狂澜,看来父王的命中有此劫数,前世的悲剧再也无法承受第二次!
当她快马加鞭的赶至宫中,上气不接下气的找到了夏柏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阐述。
夏柏初惊闻噩耗,立刻命人牵来了坐骑,调兵遣将刻不容缓的前去救援。
夏槿初则不愿袖手旁观,而是坐着马车,奔赴叛贼战乱。
殊不知,这一去,真正生死未卜的另有其人。
当华贵的马车行驶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车轱辘碾压着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沿途连绵起伏的山峦长满了火红的枫叶,犹如火海之势,层层叠叠映红了整片天空。
只听前方的空地上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刀剑的摩擦声,士兵们的叫嚣声,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直冲云霄之巅。
夏槿初坐在马车内,听见马儿的扬蹄嘶鸣声,像是受到了惊吓,被迫停下。
当她心急如焚地揭开车帘,映入眼帘的则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的惨状。
在茫茫人海中,眼尖的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背着昏迷不醒的父王,在士兵的奋力厮杀下突出重围,朝安全地带奔赴而来。
“父王!”
夏槿初连忙从马车上跳了下去,顾不得脚踝上的痛,一瘸一拐地朝浑身是血的父王奔去。
当她来到父王的面前,这才惊愕的发现,背着父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苏以墨。
只不过,苏以墨身上的那件白鹤长袍此时早已被鲜血染红,那张俊美的脸上也沾染着殷红刺目的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根本就不知他伤在何处?伤势如何?
就在兄长的救援队伍前来,七手八脚地抬走了父王,紧急赶往军营前去医治。
苏以墨再也支撑不住,直挺挺地朝她的面前倒了下来。
夏槿初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托住他倒下的身子,让他的头顺势搭在自己的肩上,紧紧地抱住了他不断下沉纤细的腰身。
“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