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雨过天晴,天边浮现出一道彩虹桥,院子里的花木葱翠欲滴,绿叶上的雨珠宛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晶莹剔透。
夏槿初取出了之前师尊给她的珍珠粉,细致的兑入药材中,举止轻柔地为姜嬷嬷红肿的脸颊上药。
“姜嬷嬷,这瓶赤芍药需涂抹三日在伤患处,方可痊愈。”
姜嬷嬷昨日的脸颊还是火辣辣的刺痛,敷上药后,很明显缓解了疼痛。
“郡主,这珍珠粉弥足珍贵,您还是留着自己服用,也好滋补下血气。”
【咱家小主子真是待我太好了,可惜这么好的珍珠粉,给我用都浪费了。】
夏槿初只觉得物有所值就行,只要是她身边的人,每一个都很重要,区区的珍珠粉而已,哪能比得上身边至亲之人。
不过,宋云峥可就没那么好命了,听说他昏迷了整整一宿,大夫前去瞧过,给他受伤的脸用白布条包成了名副其实的猪头状。
现在人已经醒过来了,却因为那点可怜的自尊心,闭门谁也不见。
就连给他送膳和汤药的婢女都连人带东西,统统轰出门了,扬言谁在进来,格杀勿论。
太夫人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刺激,又感染了风寒,正卧床休养中,听说一个劲地在以泪洗面,哀叹着自己的命苦,家门不幸。
不过这一切还不都怪宋家,咎由自取,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亲自出马收妖了。
李梓绮那边的情况也并不好过,经过昨天在雨幕中跪了一天一夜后,整个人高烧不退,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烧到意识不清,满口胡言乱语。
这种惩罚对于她而言,还算轻的,也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警钟。
日后若是再变本加厉地造谣生事,终有一日会自食恶果,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夏槿初有了前世的经历,深知每个人的结局走向,也试图在扭转燕王府和自身的命运,绝不再重蹈覆辙,让这些奸人的阴谋得逞。
海棠备好了草药养生品,这些全都是对大出血后的孕妇,有着安胎疗养的奇效。
“姑娘,养生品都备好了,可以动身了。”
夏槿初点了点头,将手中的赤芍药交给姜嬷嬷,起身整理了下仪容仪表。
姜嬷嬷见她准备动身前往花菖苑,满脸担忧地说:
“郡主,眼下这个特殊的节骨眼上,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您若是现在去看望侧夫人,指不定又要被人好心当作驴肝肺。”
“再碰见那喜欢造谣生事的,这些不安生的人,回头再倒打一耙,反咬您一口,岂不是惹得一身骚。”
夏槿初明白姜嬷嬷的担忧并非无道理,只不过她现在的身份还是当家主母,很多事情不是躲在后面就能平息众怒的。
若是千惠都出了这档子严重的事情,她还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更是应了那些看好戏之人的猜测,认为她才是幕后的主谋,到最后只会节外生枝。
“无妨,我正好想去探探情况。”
夏槿初对于千惠险些流产之事,尽在意料之中。
正所谓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前世种下的因,今世就得自食恶果。
在安苡澄还活着的时候,她曾点拨了千惠几次,都让她避免了杀身之祸。
只可惜自从安苡澄死后,千惠意外受宠,整个人都变得飘了,将她说低调做人的忠告全都抛之于脑后,终究是逃不过命中的注定。
花菖苑门口经过一夜大雨的洗涤,整个青石板地面冲刷得犹如明镜般透亮,就连树叶都闪烁着晶莹的水珠。
夏槿初踏入厢房中,里面的空气闭塞,门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生怕千惠休养期间受到丁点风寒。
千惠面色苍白得宛如白纸般,头上绑着额带,半靠半躺在床榻上,身上盖着两床厚厚的锦被。
冬月忙前忙后地伺候着她,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捏肩揉腿。
千惠刚喝了一口茶水就被呛到了,捏着绢帕剧烈地咳嗽着,羸弱的双肩狠狠地颤抖着,单薄的娇躯仿佛一朵饱经风霜的花,随时都会枯萎凋零。
冬月焦急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侧夫人,慢着点,别用力咳,当心腹中的胎儿。”
千惠只好开始做深呼吸状,用力地将咳嗽憋回去,在冬月的指导下,渐渐地平复下来。
夏槿初看见这一幕,慢条斯理地在桌前坐下,示意海棠将草药养生品搁置在桌上。
千惠十分诧异她竟然会前来看望自己,挣扎着想要起身下床给她请安,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
“姐姐......请恕妹妹无礼。”
夏槿初斜睨了她一眼,从心底并不怜悯她,反而觉得她都是咎由自取的。
“无妨,听说你这一跤摔得,险些流了产。我给你带了点草药养生品,你可以选择留下,也可以扔掉。别到时候我的一番好意,又被人当作驴肝肺。”
千惠也是个聪明人,听出她话中其意,连忙解释道:
“姐姐您误会了,我这院中地上有油渍之事,深知和姐姐无关,而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谁干的。”
她虽然人在花菖苑养胎,但是外面发生的事情全都一清二楚,也私底下前去让冬月打听过在院中洒油渍的幕后主谋,心中顿时有了谱。
【眼下我既然自身难保,何不攀附夏槿初的权势,由她出面去吊打李梓绮,让她们俩相互拉扯厮斗,我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正好孩子也要出生了。】
【最好能在孩子诞生之前,她们就同归于尽,宋家这泼天的富贵迟早会落在我一个人的身上。】
夏槿初读取到她的心声,想不到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有闲工夫继续整出点幺蛾子,还是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
“千惠,既然你有孕在身,最好安分守己的养你的胎。”
“不要凡事都抱着好奇心,难道你没听说好奇心害死猫的说法?”
千惠表面上虚心听劝,内心却将她的话视如耳旁风。
【我就知道这个夏槿初前来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她难不成是在暗示我些什么?】
【看来,我得想个办法,先打消掉她的顾虑才行。】
夏槿初已经明里暗里的提醒她不要试图作妖,以免玩火自焚,至于她听不听劝,就要看她的造化了。
“你好生养胎,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便带着海棠走出了房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顿时精神气爽起来。
在经过青龙斋时,正巧撞见一支短箭从高高的围墙外飞射进来,“叮”地一声插在门上。
与此同时,房门被打开,宋云峥脸上缠着白布条,看起来显然怒意未消的样子。
当他发现门上的那支短箭时,眼神瞬间骤变,连忙东张西望了下,快速将那支短箭拔了下来,转身正欲回房。
“宋云峥。”
夏槿初从红柱后现身叫住了他,只见他虎躯一震,迅速将手中的那支短箭悄无声息地藏匿到袖中,转身的同时,虽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那双眼睛却透着犀利的凶光。
宋云峥见她无故前来,浑身像一根紧绷的弦,警惕地瞪着她。
“你来做什么?你的目的不是都达成了,别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了。”
夏槿初见他当初在燕王府负荆请罪时诚恳的表态,和现在俨然已经破罐子破摔,形成了强烈地对比,看来求生欲早就离家出走了。
“宋云峥,看来,你如今连装都懒得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