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
柳然顿了一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
之所以胳膊会贴上创可贴,主要还是因为昨天傍晚被那混混纠缠的时候,她重心不稳跌坐到地上,想用手支撑身体却不小心被地上碎块石子划伤了。
当时她没什么感觉,回到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小臂上微微刺痛感,抬起一看,发现了伤口所在。
柳然不觉得有什么,很简单的挫伤而已,除了确实有点疼以外,没有任何问题。
但柳逸瞧见后却异常严肃紧张,甚至手足无措的想从自己那身白衣上撕下布条来给她包扎,如果不是她赶紧给自己贴了两个创可贴,又说了一大堆话安抚了柳逸,都制止不了他那莫名慌张的举动。
不知道的还以为伤有多么严重呢。
“小伤口而已,没什么事。”
她把这句当时对柳逸说的话,又拿来对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柳宸玉说了。
结果柳宸玉神色同样严肃起来,他眸光凝视着柳然手臂上的两个并排创可贴和没有被贴住的小伤痕,紧紧抿了抿唇,抬眸看她。
“到底怎么回事?”
“………就摔了一下。”
她的语气听起来略微无奈,却也含着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回避与犹豫不决。
因为她在将回答之时,心中考虑着要不要说出原本事情的经过,但顿了一秒,还是没有选择说出来。
可心思严谨的柳宸玉察觉到了,他的手掌还轻握着少女的手腕,此刻眼睛很认真的看向柳然,
“只是摔了吗?”
“对………”
“——别瞒着我。”
男人眉头寸寸蹙起,打断了少女试图掩盖的回答。
“我是你的哥哥,你的话是真是假,我会不知道吗?”
“………”
柳然垂下了眼眸。
什么嘛,你………压根就不是我的亲人啊,为什么要说这种话,以及,她为什么要告诉他?
本来就只是一点很普通的伤口而已,而且她都还没说自己的腿上也有伤呢,因为根本不值一提啊,好像谁没摔倒过似的。
柳然的心脏小小的缩了一下,鼻腔忽然变得有些酸,莫名的难过开始蔓延。
为什么要这么正经这么严肃呢?柳逸是这样,他也是这样,明明是一件很小很小,小到丝毫不用在意的事情啊。
从前一人生活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自己与那混混斗智斗勇了多少次,每一次她都完好无损,安全的很。
昨晚也一样,更别提还有柳逸帮助了她。
只是受了点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的伤而已,怎么到他们眼里,事情好像变得很严重呢?
曾经不明白委屈为何物的她,今天却忽然明了了。
“………告诉哥哥,到底怎么回事?”
柳宸玉声音适时柔和下来,语气温暖而充满关心,指尖轻轻揉了揉她泛青的那一块皮肤,犹为怜惜。
他所渗透出来的关怀,就像一根小小的撬棍,把严严实实压在在少女心房上的石头撬开了一个缝隙。
多年来穿在身上名为孤独的外衣被一个叫委屈的情绪烫了个印记。
这一刻,柳然忽然恍惚了一下,她真的要分不清眼前男人存在于世上的真实性了,分不清自己是这个世界的柳然,还是他的妹妹“柳然”。
刹那的迷茫令她怔住了,眼眸仍然垂着,柳宸玉看不清她的表情。
“然然?”男人又一次担心的开口。
少女恍然回过神来,随后静了一会才低低的说道
“………昨晚被一个混混缠住了,然后………”
“混混?”
柳宸玉嗓音猛地变沉,少女甚至不用看都知道,他的表情一定也非常不好。
“他做了什么?这些伤真的是摔的吗?告诉哥哥,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男人急切的询问着,眼睛飞速上下打量,神情冷怒交杂,在柳然面前向来温和无比的面容此刻阴郁又寒凉。
“………他没对我做什么,这些伤口都只是我摔出来的。”
淡定的陈述着一切的少女,此时终于将视线望向他,这一眼便撞进了男人又惊怒又心疼的眸中。
“我都说了,只是小事,更何况………”你也不需要这样,因为我和你没什么有关系………
她没把后面这句话说出来,因为她觉得自己似乎没那么轻易能说出口了。
内心的那些疑问,渐渐由不理解他们因何而来到这里,变成了不明白他们存在的意义。
对自己而言,他们究竟是什么?
柳然被揽进一个宽阔温暖的怀抱中。
这个怀抱充满保护的意味,男人轻轻把手放在她的发顶,如同安抚孩子那样安抚着她。
“然然,别害怕,对不起。”
深深的歉意从少女耳中流淌进心里,沉浸在茫然无措里的柳然甚至不知道,上一秒,自己在柳宸玉面前露出怎样孤寂的神情。
无声的冷与暖在渐渐发酵中。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忽然开口道,
“然然,来哥哥这里吧,重新和哥哥一起住好吗?”
柳然呆了一瞬,一下子从他怀里脱离出来,愣愣的站在那没说话。
“如果我今天不仔细问,然然不会告诉我的是吗?可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让我怎么能够放心呢?”
一想到少女会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遇到危险、受到伤害,男人的呼吸便沉重起来,大脑模糊的闪映过零碎的记忆片段。
被染成了红色的水,冰凉到足以把人冻结的体温,苍白而毫无起伏的身躯………
柳宸玉神色看起来温柔,可他眼睛深处却忽的蕴起了浓重压抑的悲伤。
这抹悲伤刺的柳然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愿再看下去。
“答应我,好吗,我不想………”
不想再一次失去你,因为太痛了。
在这个看似熟悉却极其陌生的世界里,他荒唐的苏醒了,那一刻他如同急需氧气维持生命的濒死之人一般,遁着她的气息,找寻到她,然后深切感受到什么是真正的重获新生。
无法追寻这一切发生的根本原因,他曾在某一瞬间似乎触碰到世界并非曾经的世界、自己并非曾经的自己的那一层壁。
那时有什么声音在告诉他:“去吧,你需要她。”
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秘的操控,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拒绝。
因为他永远也忘不了,曾经在那虚无缥缈的空茫世界里,有一天,僵硬的大脑突然出现了松动,那一刻他仿佛新生儿一样,第一次睁开了眼睛,看到清晰的世界。
此后脑海里所有混乱的记忆都有了真实的画面。
当人触摸过真正的温暖,就再也无法回归虚假中生活。
无论这一切最后变成什么模样,他的然然,合该永远在他身边才对。
男人语气难过又恳切,柳然心口涌起难以化解的复杂。
————————————————
遥远而又无比相近的彼端,
他像是感应到有趣的东西,充满戏谑道,
“越来越完美了,无论是他、他们,还是她………”
“舞台”上的剧情好似进展到了他想要的那一步。
可没有人知道,所谓“舞台”前的旁观者,又是否是入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