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金羽会上把吴越给生擒回来,风海居刚开始的两天还挺平静的,但平静也不长久,第三天就有人查到了他们所居住的风海居,带了一帮子人过来挑事,企图把吴越带回去。
来的人都是东博有头有脸的各大家子弟,领头的都是各大家主的二把手,这么个阵容,就算是封藩在此的藩王也不敢小觑。
奈何这风海居里住了尊大佛,不仅自己人惹不起也打不过,更何况这帮前来找死的世家子弟。
结果可想而知,来的一帮子人里,运气好的受了点皮外伤,运气不好的直接内外重伤,一点好处都没讨到。
一帮人来的时候气势汹汹,回去的时候鼻青脸肿,瘸的瘸,晕的晕,狼狈得不行。
寒渊也言出必行的应证了几天前说的那句话,虽没有大开杀戒,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却是来一个打一个,打的来着鼻青脸肿,连祖宗都不认识。
陈珀站在露台上,目送来挑事的世家子弟狼狈离开,侧头道:“这帮人里面没有吴昊。”
父亲被别人生擒,吴昊这个做儿子的应心急如焚,而吴昊却异常的冷静,人群里都没瞧见身影。
多半是不对劲儿的。
斜靠在围栏边的魏子青手里转悠着碧玉箫,箫管在他修长灵活的手指甲来回旋转,在空中划出碧色弧线,他道:“你我与他在酒楼有过一面之缘,光是那狗仗人势的样子,再加上他被寒前辈出手教训,不难看出来他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应当是怕与寒前辈当面装上,又被教训,所以才夹着尾巴在搞了群众叫板,而他自己不露面的这么一出。”
陈珀道摇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司君还在帝都等我们的消息,在这么拖下去,万一国师那边趁机发难,光凭摄政王又能挡多久。”
白露司本就势单力薄,即便后面皇帝有了重用他们的意思,可那也只是意思,意思这种东西本就飘忽不定,要是司洵对他们没了看重,这点意思也会消失得非常迅速。
他们不能再这样和吴家纠缠下去,必须赶紧抓住吴越的罪证,寻个正当的由头把人押送回京,交由司洵来处理此事。
陈珀扭头问寒渊:“前辈,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吴越自己吐出那些罪证?”
寒渊道:“有。”
陈珀目中一亮,问道:“是什么?”
寒渊道:“那个法子是你。”
“啊?我?”听了他这回答,陈珀懵了。
不仅陈珀自己懵了,连带着其他几人也懵了,纷纷向寒渊投去疑惑的表情。
什么叫“法子就是他”?有没有搞错啊,他自己都拿吴越那老匹夫没办法,法子在他身上不就等于没法子吗?
要不是寒渊那张脸和那语气肃穆得紧,不像是在拿他寻开心,陈珀可能会怀疑他实在逗自己玩。
陈珀顶着冷气,问道:“前辈,你确定法子在我身上?”
寒渊道:“嗯。”
陈珀追问道:“是什么法子?”
寒渊冷漠高深的看他,说了句:“你猜。”
陈珀:“……”
魏子青:“……”
“咳咳咳!”裴玄陵刚喝下去一口水,听见这话差点喷出来,却也因水卡在喉咙,呛地眼泪花都出来了。
“哎呀!”魏子青见他咳得眼泪直流,赶紧过去又是拍背又是顺气,生怕这一口水把人给送走。
裴玄陵缓过气来,哑声制止了魏子青这抢救般的狂拍:“没事没事,呛到而已。”
之所以呛到,完全是因为这话是从寒渊口中说出来的。
一向不苟言笑的寒渊居然会冲他们卖关子,还顺带着逗了他们!
“兄长,你……”
寒渊直接打断他:“你们都抬手。”
“哈?!”
三个人都是一脸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出于寒渊的语气不可违逆,都下意识的抬手。
“湛海鲛者,护法除秽,召来。”
咒语念出,周围明明三面环海,此时正值正午,艳阳高照,微凉中夹杂着几丝咸味。
随着咒语余音落下,露台下的海水停止翻腾,开始寸寸结出冰,封住了风海居周围一定范围的海水。
原本绝代炎热的空气,此刻被冷气盖过,有种寒冬将到的感觉。
还未等他们发出疑问,冰面下一道残影飞速有过,在场所有人面对未知来者都不由自主的警惕上提。
“冰下面什么东西游过!?”
“不知道!”
三人皆是一脸警惕,丝毫不敢放松。
寒渊倒是稳如泰山的坐着,有点啼笑皆非的看他们,反而伸出手,轻轻一抬。
“哗啦!”
幽蓝色身影破开冰面,掠水而出,落在了露台上。
围栏边靠着的魏子青和裴玄陵一跃而起,闪身离开围栏,免得被海水淋成落汤鸡。
站定后,几人才看清楚跃上露台的那是什么东西。
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鱼,湛蓝色鳞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线条流畅的鱼尾在阳光下折射着细腻的光——正是之前逛庙会,在海滩上救洛明时,寒渊召开的鲛人亡灵。
裴玄陵道:“兄长,你把鲛人召来,有什么用吗?”
鲛人先是冲寒渊行了个姿势奇怪的礼,嘴巴里发出叽哩哇啦的声音。
看样子是在说什么,奈何语言不通,听的裴玄陵和魏子青二人满脸迷茫,旁边的魏子青确是眉头微蹙,看向寒渊的眼神若有所思。
两相沟通完毕,鲛人缓缓闭上眼睛,锋利的爪子往手臂上划,深红色的鲜血流出,滴滴点点的飘向寒渊。
蘸取鲛血,寒渊在三人手上画出符文,收尾时符文透出幽蓝,神秘又让人感到危险。
画完,寒渊冲鲛人颔首,鲛人躬身行礼,跃起从露台上跳回海中,不消片刻就再无踪影。
裴玄陵道:“你在我们手臂上画的符纹是什么意思?”
寒渊道:“护你们性命无忧。”
作为一个专修符咒阵法的御灵师,魏子青仔细瞧了几眼:“前辈这次画的符纹,似乎和上次给洛明的不同。”
寒渊道:“的确不同,上次的那个只能单纯的护命,而且次数有限,这回的次数不限,不仅可以护住你们的命,还可以帮你们反击。”
“那真是太好……”
众人还来不及高兴,寒渊又不紧不慢的加上一句话:“只要别遇到五重修为以上的御灵师。”
陈珀道:“东博诸世家里,修为在五重以上的御灵师只有那帮家主,除此以外大多不成气候。”
只要那些个家主不掺和进来,对付这些上门踢馆的人不在话下。
陈珀只觉手上传来一丝刺痛,低头看,手指上不知被什么东西划了个口子,鲜血正一滴一滴冒出。
寒渊挥手,血珠被冻住,被他收进手心里,道:“我要出去办件事,你们自己小心。”
“哈?”
他们还来不及问,夹杂着白雪的寒风吹过,寒渊消失在原地,不见踪影。
“……”
走的也太快了,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陈珀道:“前辈也没说有啥法子,法子在我身上?在哪儿啊?”
魏子青道:“可能是你自己没发现吧,兄长说这句话肯定有他的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还这样拐弯抹角的打哑谜。
裴玄陵突然道:“我有一个办法,你们要不要听听?”
陈珀道:“什么办法?”
裴玄陵狡黠笑道:“能让你拿到吴越罪证的法子。”
……
然而,寒渊离开一炷香后,踢馆子的人又找上门来。不同于之前的是,带头的人正是一直不见影的吴昊。
裴玄陵不耐烦的扶额:“怎么又来了,这帮人有完没完啊!?”
魏子青道:“我们不把吴越交出去,这事就没完。”
不愿交人能怎么办,只能武力解决了。
吴昊抬头望去,刚好就看到站在露台上的三人,他侧眼示意身旁的护法长老上前。
旁边的护法长老撸了把胡子,故作干涉的道:“上面的人听好了,赶紧把我吴家家主放了,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气势倒是挺足,不过于他们而言没啥可怕的。
陈珀道:“你们这话已经喊了不下三十遍了,能不能换个新鲜点的叫板,听地我耳朵起茧子。”
吴昊道:“陈珀,我父亲即便是与你有仇,大不了三刀六洞的打一场,打完新仇旧恨一笔勾销,你如今有什么权利把他囚禁!?”
陈珀听他这提议,直接冷笑道:“吴少主当真是瞧得起我,你父亲是七重修为,而我不过七重修为,让我和他打,你觉得是我杀了他,还是他杀了我?”
算盘打的倒是噼里啪啦响,可惜陈珀不是傻子,不会上这种劣质的当。
吴昊远远的指着陈珀,大放厥词道:“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你父亲陈霖在金羽会上大开杀戒,致使东博众世家损失惨重,陈家更是私藏邪物,危害东博诸世家!我父亲大义灭亲,才没使如今的东博血流成河!而你身为成家遗孤,我父亲已是对你手下留情,没有赶尽杀绝,你不感恩戴德就算了,还重伤他后囚禁他,你简直不可理喻!”
陈珀冷笑连连,神色越发的阴暗:“当真是吴越的种,嘴上颠倒黑白的功夫炉火纯青,说起谎来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吴昊正要还击,迎面而来的冷光从他眼中闪过,危机感顿生,下意识的就侧身往后退。
即便如此,风刃还是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留了道血痕。
“少主!”
“少主你没事吧!?”
吴昊怒目圆睁:“你!”
陈珀“刷”的打开扇子,扇面的火麒麟在阳光下不怒自威,透出让人畏惧的压迫感:“吴昊,你老子二十年前究竟做了什么,我想你心里清楚的很,别在我眼前扮猪吃老虎,你没那个本事!”
因为他们才是那只吞掉老虎的猛兽。
“再说了,你不就是看着寒前辈不在,才带着一帮人来这里跟我们对呛的吗?”
被一语道破心机,吴昊先是一愣,随即也没做掩饰,直接承认:“没错,我就是等着你们口中的那个前辈走,好来趁火打劫,你们知道又能耐我何?”
魏子青先开始在一旁看戏,此刻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那你来的还真是不巧,寒前辈走时给我们留了杀手锏,你要不要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