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做……怎么做才能让它自己出来！”
纪锦灵定定看着她，“感化。”
她愣住。
婴儿怨本就难以感化。它们没有经历过人世间的历练。道理、原则、规矩对她们来说，通通没有用。
它们只会遵循内心的善恶标准。
“我……我试试…”
江澄声色俱厉，“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痴心妄想！万一遭到反噬，你会当场横死！”
月华摩挲着指尖，转头看向一个方向，心头突然觉得压上了一颗石子。
她没那么强泛滥的圣母心，舍命救一个不算特别重要的人。
但是……心里就是莫名的在意。更何况，元蝶斓还在等着她。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她不知道如何描述。
若不去，她肯定会后悔。
蜀南曾说，若她太过重情，会因此丧命。
“试试吧，这么多人在这，我会注意安全。”
江澄吼道：“你以为你是谁！真当做救世主了！”
“我没想当救世主！我只是不想还没试过就轻易的放弃了小七放弃了她！”月华心尖仿佛突然被扎了一针，“就是那些生而不养的人丢弃了她们，她们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当她们愿意被生下来后又随意被处决么！她们又何其无辜！就因为不是男孩，所以……所以连生的资格都没有么！”
江澄怔愣一瞬，后退几步，薄唇微抿，“他只是叫了几声娘亲，就值得你如此？他的死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拿命去赌！”
月光洒在他周身，脸上明暗不清，“别人的事我管不着，你是我的人，我只会管你。”
“我是个不服管教的人，”月华看着他的眼睛，“你要掌控我，怕是要失望。”
“所以……所以你一定要去？”他的声音微微发颤，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他不再看她，把眼瞥向了一旁，表面上依旧布满怒意。可月华却捕捉到了他的怪异。
她冷静下来，一步一步走向他，缓缓环抱住他的腰，小声道：“让我试一下，好不好？”
江澄没有回话， 刚想要开口，却被她的柔软覆住。
他身形一僵，看着眼前放大了的脸，以及唇上的触感，睫毛轻颤。
待柔软离开，她开口，“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不想听你口是心非说伤人心的话。我本来心情也不好，不想你吼我，也不想跟你闹别扭。”
他刚想开口，却又听见她说，“若危及生命，我立马停止。好不好？”
她还是执意要去，一丝一毫都不肯退让。
江澄脸色微愠，依旧不答应。
她又亲了几口，直到他脸色缓和，脸上浮现一抹绯红。
月华勾了勾唇，其实她没必要哄他，他不肯，她也要去。
只是，见他这般别扭的在意自己，嘴上还不饶人，难免心软。
其实江澄很好哄。给一颗糖吃，再说几句好听的。
表面上依旧不肯退让，其实小尾巴已经慢慢摇晃起来了。
她又道：“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不理解。”
“你在旁边为我护法，好不好？”
“不……”
她又使劲亲了几口，满眼希冀的看着他，直到他吐了口气，慢慢道：“好……”
月华转身，问纪锦灵，“我该怎么做？”
三人已经愣住，听她这么一说，才慢慢缓过神来，相互对视了几眼，神情复杂，显然被她惊吓住了。
尤其是蜀南，嘴里跟吃了屎一样。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竟这么会哄人。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哄过他！
以前那个清冷自持的小姑娘终究是变了。
蜀南自嘲的笑了声，当初不就是这样养的娃吗……
纪锦灵面色依旧，轻咳一声，“灵识进入怨气，与魅灵对话，劝它把丁一的魂魄释放。你现在还有二十个时辰。”
宋池明道：“要是能它感化更好，不行你也要保全自己。”
月华没有立即应允，似乎在沉思。
江澄道：“若失败，要怎么出来？”
纪锦灵看着月华，“我会把你拉出来，但，我不能保证你的灵识有没有涣散。你需得小心。”
“放心，”她看了眼江澄，“我最惜命了。”
接下来是纪锦灵的场子。
他先将丁一的一缕头发扯下，缠在黄符上，再用月华的鲜血为引，燃烧殆尽之际，轻念咒术结印，将灰吹向她的脸。
只一瞬间，她便昏睡了过去，灵识来到了一处荒凉之地。
周围都是肆意生长的野草，遮住了视线。
一缕幽魂从她头顶飘过，像是给在她指路。
这里应该是魅灵构建的幻境，说不定，能得到一丝关于它的信息。
她立马跟了过去。
走进荆棘的草丛，一路兜兜转转，终于，眼前一片平坦。
一座女婴塔映入眼帘。
她从一旁窜出，吓坏了正在弃婴的妇女们。
她们咒骂着，还朝她吐唾沫。
“真晦气！”
月华想争辩几句，却眼瞥见一个妇女正站在塔口，往塔里丢女婴。
“等一下！”
突如其来的尖锐叫声，吓得那女子手一抖，女婴便脱手掉落，砸在了塔内的黄土地上。
周围妇女们怀里的女婴霎时间都哭闹起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她们顾不得许多，丢在地上就跑了。
月华赶紧跑过去拦住她们，“等一下…等一下！孩子！孩子！”
她们哪里还管得上孩子哭闹，来这里本就是为了弃婴，管他用什么方式丢弃呢。
死了就死了。
她们本就是期待她们死去。
“给你了给你了，拿走吧。”
“别挡着！晦气死了！”
“多管闲事烂裤裆！”
妇女们如惊弓之鸟般跑开了，只剩下月华，手足无措的看着几个哭泣的女婴。
弃之如敝履。
她忽然涌起一种无力感。
怪谁？是抛弃女儿的母亲？还是销声匿迹的父亲？还是这莫名其妙的世界？
总归不能怪她，她又没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还是先看看塔里的孩子怎么样了吧。
月华跑了过去，躬着身子，把头凑进去探查。
还好塔不是很高，小孩还活着。
将孩子抱起之后，才发现里面还有好几个女婴，有气无力的嘤嘤啜泣。
她忍不住怒骂了句，反复躬身，甚至将身体钻进窄小的洞口，一个一个抱出来。
还因为胸太大，好几次被卡住了。
数了数，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