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顿时茫然地对视一眼,没明白那门童的意思。
“不是老规矩吗?东西送到门口就行了,也不耽误你们工作。”
这番话好像是为了杨爱华两人着想,但语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门童心中嗤之以鼻,这些人就是想进来见世面。如果大堂内都是这样的人走动,那岂不是拉低了宾馆档次?
林芷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冷声道:“这是我父母!”
林立国夫妻也不傻,明白这是把他们当成替酒店客人送行李的了。
这年月有一个职业就是如此,外客的行李多,便喊上一两个帮着搬运行李的搬运工。等到了目的地,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杨爱华和林立国顿时脸色潮红,有些手足无措。本来进来就没底气,现在被认为是闺女的搬运工,更让他们臊得慌。
其实他们倒是无所谓,可连累闺女丢脸,让他们心里很难过。
门童闻言脸色攸地沉了下来,虽然奇怪林芷看着不像一般人家的孩子,但眼前这堆破烂东西和这对夫妻,明晃晃地展示着这家的穷酸。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以后别以貌取人。”
林芷很不高兴,但她也明白这里来住的人都是有钱人,林立国夫妻的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
倒是她疏忽了,等会儿带他们去买点衣服。先敬罗衣后敬人,世人向来如此,哪里都不能免俗。
她也是想着拎太多东西不方便,先将行李放下,免得手里拎不下。
“抱歉,我们宾馆有规定,衣着不得体者谢绝入内。”
门童却一改刚才的态度,神情倨傲,站在门口,连林芷的路都挡了。
什么意思?这是不让进了?
林芷挑了挑眉,双眼眯了眯。
她转身打量林立国,泛白的军大衣,下面是军绿色裤子,脚上蹬着一双绿色胶鞋,全身都绿的发慌。
再看杨爱华,碎花袄子,黑色裤子加布鞋。
“衣着不得体?是袒胸露背,还是没露腚了?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宾馆的衣着不得体是怎么定的。”
林芷怒了,女帝气场全开。双手抱胸,站在门口寸步不让。
她看着门童的眼神冰冷,微微扬起下巴,温柔的眉眼比往常多了几分凌厉。
如利刃般的眼神让门童忽然心中一慌,但他随即一想,自己并没有错。
来这里的客人,哪个不是光鲜亮丽的?这三人付得起住宿费吗?
“阿芷,算了吧!”杨爱华上前扯了扯林芷的袖子,是他们夫妻给阿芷丢脸了,她鼻头已经开始酸涩。
“这位小姐,咱们宾馆客房最低消费是188元一晚。”门童不耐烦地道。
“所以呢?是觉得我们付不起?”林芷冷笑了一声,“把你们宾馆的负责人叫来,让他见证一下,看看我们付不付得起。”
其实林芷可以转头离开,去别的宾馆,但如果就这么走了,那和灰溜溜逃走有什么区别?
宾馆可以不住,但场子必须找回来。
否则林立国他们今天受挫,以后会变得更没有自信,畏手畏脚。
她不想自己以后还要拖油瓶,不说有多少助益,但一定不能拖她后腿。
这会儿宾馆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客人,因为林芷还带着行李堵着门,所以他们是不想看热闹都不行啊!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让开,我们还要进去办理住宿呢!”有人不耐烦地道。
“是啊!没钱就别住宾馆,一晚上的消费也不是一般人能承担得起的。”
有人自诩高人一等,觉得林芷他们就是胡搅蛮缠。
“看着也不像有钱人啊!这堆破行李又是些谁什么?居然连搪瓷缸子都要随身携带?哎哟!还有拖鞋牙刷呢!”
门童一听,不禁挺直了腰板。他没错,这里就不是这种人能来的地方。
杨爱华他们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现在都恨不得钻地洞。有心想劝闺女算了,但又觉得这样太憋屈。
林立国握紧了双拳,来了京城之后,虽然也有被人看不起的时候,但人家最多就是一两句不中听的,或不理睬。
今天是直面恶意最大的一次,他自己受气不要紧,但连累老婆闺女被人看不起,那是他无能。
这一刻,这个老实人被狠狠刺激了一把。
这些人不就是做买卖才有钱的吗?今天这出,就是因为他没钱啊!
待在厂里一个月拿几十块工资,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捧着铁饭碗,比那些随时都会下岗的临时工好多了。
可等到了京城,才发现他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算个屁。尤其现在厂里效益不好,工资都拖欠了两个多月了。
钱!只有钱才能壮胆,才会让人尊敬你。
林芷不知道的是,林立国这会儿要赚钱和下海的强烈欲望已经被挑起。
林芷看了一眼围观的人,冷笑道:“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没钱?开门做生意,本就是和气生财,我还没见过把客人往外赶的。今天这宾馆,我还真就住定了。”
因为人聚集地越来越多,影响有点大,就是刚才坚持己见的门童也不禁心中咯噔一下。
事情似乎闹大了,他开始惴惴不安。但一想到自己的舅舅是客房经理,他就放下心来。
舅舅说过,只要不惹大事,凡事都有他罩着。
果然,这里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大堂经理的注意。
“怎么回事?”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推开门童,走了过来。
“你就是这里的话事人?”林芷看向男人,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人有些城府,不像门童这么不懂规矩。
“我是香里拉的大堂经理,鄙人姓刘,小姐怎么称呼?”
刘经理其实刚才已经在后面观察了一会儿,知道这件事不能善了了,这才出来阻止。
没办法,这姑娘看着年纪不大,嘴皮子倒是利索,且非常有气场。
他看了一眼门童,这小子仗着自己有个舅舅在客房部做经理,就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不过他也不好得罪人,所以一直在迟疑,毕竟那位经理是元老,不像他这种半路提拔上来的。
唉!得罪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