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规模的军事调动,自然是瞒不过黄台吉。
黄台吉在沈阳,调动兵马,调着调着,突然发现,把明军吸引到家门口了。
此时的沈阳城中,还剩下黄台吉,礼亲王代善,豫亲王多铎,其余的重要人物基本上都撤出去了。
代善没走,是因为他本来就是要留守沈阳的。
黄台吉没走,是因为他是皇上,是明面上的建州左卫指挥使,他一走,容易露馅。
多铎没走,是因为辽阳是两白旗的防区,按照原计划,辽阳的兵马先撤到沈阳城中,虽然要撤退,但建州左卫调动兵马,面子上还是要做一做的。
多铎就是去辽阳将兵马带到沈阳城中的,他本来是要走的,但还没来得及,就被明军堵在了沈阳城中。
黄台吉接到明军大兵压境的消息,面露难色,“难不成宁晋这么快就察觉了?”
“图尔格。”
图尔格立刻上前,“奴才在。”
“你去问一问外面的明军,他们想要干什么。”
“喳。”
图尔格随即跑到沈阳城头,向着城外的明军喊话,“敢问将军,你们为何率军来到我们沈阳城下?”
下面的明军由吴三桂带队,吴三桂听到问话,都没拿正眼瞧图尔格,“奉命,协助建州左卫集结兵马。”
“我们建州左卫自己可以集结兵马,不敢劳烦将军大驾。待我建州左卫集结兵马后,自会派人向蓟辽总督杨大人禀报。”
吴三桂铮铮的看向图尔格,“你没听清楚本将军刚刚说的话吗,奉命,协助建州左卫集结兵马。”
“你要是再敢狂言,本将军立刻派兵进城,抓了你,治你一个不服从军令之罪!”
图尔格闻听此言,知道明军这回是动真格的了,也不敢继续顶了,“将军恕罪,是小人口出狂言了,还望将军不要怪罪。”
吴三桂冷哼一声,“知道就好,回去告诉建州左卫指挥使黄台吉,集结兵马只有三天时间,如今天已经快黑了,他只有两天的时间了。”
“小人明白。”
图尔格立刻跑了回去,将情况汇报给了黄台吉。
黄台吉一听,就明白了,“明军对我们还是不放心,这么多军队,明为帮助,实为监视。”
“倘若我们三天之内没有完成军队集结,这些明军必然会对我们发起进攻。”
“倘若我们听从调令,完成军队集结,明军则会趁虚而入,占领我们的城池。”
“睿亲王他们现在到了哪里?”
图尔格明白,黄台吉虽然嘴上问的是睿亲王多尔衮,但实际上问的是肃亲王豪格,所以他立刻上前回答,“回禀皇上,肃亲王和庄亲王是最先撤离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铁岭,睿亲王现在应该到了抚顺。”
黄台吉沉思良久,“沈阳城有明军监视,恐怕睿亲王和庄亲王那里也有明军监视。”
多铎上前说道:“既然这样,与其被明军监视,还不如趁着明军不备,发起夜袭,说不定就能扭转局面。”
黄台吉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代善,“礼亲王,你怎么看?”
代善默了一下,“以沈阳为饵,拖住明军以求人员转移的方法,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豫亲王说的对,如今明军兵临城下,无论我们听不听明廷的调令,恐怕都不会有好结果。我们倒不如放手一搏,趁明军立足未稳,发起夜袭,或许就能冲出包围,谋得生路。”
黄台吉也是下定了决心,“那好,今夜发起夜袭,我带一路兵马,礼亲王带一路兵马,豫亲王带一路兵马,三路齐发,直奔开原。”
“切记,不以作战为目的,我们的目的是撤离。”
接着,黄台吉看向图尔格,“城中的汉人处置的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城中的汉人实在是太多了,目前只处理了一半。”
“那就不要管了,让我们的女真勇士养精蓄锐,准备晚上的夜袭。”
“喳。”
是夜,蓟辽总督杨嗣昌的中军大帐内,杨嗣昌端坐于上位,营帐内除了一些将领之外,还有一位身着红色贴里,外套甲胄,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
此人非别,正是负责辽东情报工作的锦衣卫千户,毕云涛。
杨嗣昌看向毕云涛,“毕千户,铁岭,抚顺,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毕云涛摇了摇头,“并没有,今天下午,铁岭,抚顺两地的谍报人员突然断了联系,建奴对城中也是加强了管控,就连信鸽都没有收到一只,目前还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杨嗣昌神色凝重,“今天上午才对建奴宣读了调令,下午铁岭和抚顺就没了消息,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建奴是打算据城死守,还是打算逃跑呀。”
毕云涛接着说道:“根据我们锦衣卫的谍报人员探查,自上次辽东大战,建奴惨败之后,建奴就有意识的向开原运送物资,持续不断,想来他们应当是在为自己谋求退路。”
“只不过,开原一带建奴防范的很是严密,我们尝试多次打探,但都没能成功,反而还折损了不少人手。”
杨嗣昌点了点头,“开原,离我们有点远了,鞭长莫及啊。”
“在军令部的推演中,辽东建奴,无外乎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我们消灭,这也是最理想的情况。另一种,就是建奴向北逃离,去那苦寒之地。”
“倘若建奴真的侥幸逃脱,去那苦寒之地,那我们就得在后面追,撵着他们打。”
“当然了,这是最坏的打算。可要真是这样,那苦寒之地,建奴不好受,我们恐怕也不好受。”
“所以,在座的诸位,要加把劲了,辽东的最后一次大战,恐怕就是眼下了。”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走了进来,“大人,巡逻的士兵抓了一个鬼鬼祟祟之人,不过,那人说自己是锦衣卫的谍报人员,是来送情报。”
“卑职等人无法确定,也不敢怠慢,特来请大人定夺”
“带进来。”
“是。”
很快,一个被绑住双手的人押了进来,脑袋上还留着金钱鼠尾的辫子。
杨嗣昌给负责辽东情报工作的锦衣卫千户毕云涛使了个眼色。
毕云涛来到这人身前,上下打量,他虽然负责辽东的情报工作,可辽东那么大,那么多人,他不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于是,毕云涛对起了暗语,“车辚辚,马潇潇。”
那人立刻回答道:“一营长,张大彪。”
毕云涛看向杨嗣昌,“制台,是自己人。”
接着毕云涛又看向那人,“报通名姓。”
“锦衣卫辽东千户所小旗李世源,见过诸位大人。”
杨嗣昌看向李世源,“李小旗不必多礼,你说你有情报,是什么情报啊?”
“回禀大人,建奴要跑。”
“建奴要跑到哪里?”
“卑职不敢确定,但应当是向开原。”
“你是如何推测的?”
“卑职懂女真话,建奴在封锁街道,挨家挨户抢夺财物时,卑职无意间从几个建奴口中频繁的听到开原。卑职见建奴如此兴师动众,料定这是重要情报,所以从抚顺城城墙的狗洞里偷偷钻出城来,向大人禀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来喊杀声,一名士兵跑进营帐中,“大人,沈阳城中建奴,夜袭我军。”
杨嗣昌闻听此言,大喜,其余将领一听,也是乐开了花。
“诸位,我也不下什么军令了。”
“我众敌寡,给我放开了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