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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丹娘出身贫苦,但靠着自己的天赋异禀加刻苦努力,成了名噪一时的歌妓,弹琴唱曲跳舞都名震京师。她天生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当王寅死在狱中、王寅的表兄抱着师师、一脸愁苦地在大街上找人寄养时,恰巧被李丹娘看到。她搭眼一看师师的眉眼脸盘和小手掌,就认定师师长大后定能有大能耐好前程;再加上师师一看到她就笑,笑得又甜又灿烂,她觉得自己跟这个女童有缘。于是,果断掏出比要价高出近一倍的价钱,直接把师师买了去,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一般,精心抚养起来。

李丹娘不但自己教她学会了弹琴唱曲,还把她送到教坊学习舞蹈、识字画画写书法。师师本就天生就冰雪聪明,学啥都快得很,并且往往能在老师所教内容的基础上,又有新的突破和提升,渐渐地由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不但出落成了风情万种、艳冶无匹的绝色美女,而且成了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唱曲跳舞闻名京师、色艺双绝的歌妓舞女。尤其她的歌唱,曼吟低咏,歌喉婉转,嗓音独特,余音绕梁,在教坊中独领风骚,名气盖过了丹娘,在她十五岁的时候,京师的瓦肆艺人中,以歌唱而名传四方的,有李师师、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等,而为首的便是李师师。此时的师师豆蔻年华,艳名四播,因而她所在的瓦子,天天门庭若市、车水马龙、一派繁盛景象。

在整个京都,提及樊楼李师师,几乎是无男人不知,无男人不晓,可以说,但凡知道李师师的男人,无不爱做大春梦:倘若能跟李师师睡上一夜,死也甘心。男人们都在传送着这样一条消息:平常女子只能供男人发泄情欲,而李师师却不同。她不仅有天仙般的美艳俏丽,而且她的一颦一笑,一唱一吟都能令人销魂蚀骨。因此,不知有多少男人,不惜变卖家产、挤破脑袋也要与李师师见上一面,甚至期望能有销魂一夜。可惜,由于李师师红透了整个东京城,身价自然不是一般的高,常人如何能见到?再加上师师虽为歌妓,却很是洁身自爱,一般的酒色之徒,纵然一掷千金,终不得见其一面;而对于她看不上的男人,即使出天价,她也概不接见。但是对于一些才高八斗的文人墨客、侠义之士,她却热情相见柔情一片。当然,对于个别俊美儒雅风流倜傥的达官显贵,也会受到她格外的礼遇。于是乎,无数夜夜相思难见师师一面的男人们,只能遥望樊楼发出如饥似渴却又无可奈何的长叹。

李师师的名气越来越大,以至于成为真正倾国倾城的一代名妓,即便江宁秦淮河、临安花灯巷的江南名妓,在李师师面前,也只能自愧不如甘拜下风。正因此,全国各地不知有多少男人,想尽千方百计前往京师,只为能见李师师一面。

这天,在临安任通判的着名大学士秦观,慕师师之名,专程从临安来到樊楼,要面见李师师。秦观作为“苏门四学士”之首,可谓诗词成就名满天下。李师师作为琴棋书画唱曲跳舞、无所不通皆有所能的奇女子,对秦观仰慕已久。一听是秦观来到,急忙下楼迎接。两人相谈甚欢,也相见恨晚。无论师师的容貌身材、学识涵养,还是弹琴唱曲的功夫,无不令秦观惊为天人。尤其是她那娇柔清越的声音,简直能撩人心弦、勾人魂魄。秦观看着、听着师师的一行一动、一颦一笑,不由得诗兴大发,当即赋诗一首,盛赞其美貌:“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着名诗人晁冲之,为避党争之祸隐居阳翟山中多年,听闻师师大名后,于政和初年慕名来到京都,专门重金邀请李师师唱曲跳舞。师师那声透碧霄、音贯九重的歌喉,单袖曳裙、行云流水的舞蹈,令他意醉神迷倾心神往。十多年之后,晁冲之再来京都,李师师不但风采不减当年,而且成了尽人皆知的花魁、名震京城的头牌歌妓舞女。晁冲之激动不已,写诗赞道:“少年使酒走京华,纵步曾游小小家;看舞霓裳羽衣曲,听歌玉树后庭花;门侵杨柳垂珠箔,窗对樱桃卷碧纱;坐客半惊随逝水,主人星散落天涯。”

诗中的“小小”,就是师师。这首诗是写:晁冲之少年游京华的时候,曾去过师师家。她家的环境宜人,门前杨柳婆婆,窗前樱桃掩映,看她舞蹈,听她唱歌,实在是人生最大快事。

当然,跟李师师交往最为密切、相处时间最为长久的当属大词人周邦彦。

周邦彦号美成,钱塘人,长得风雅绝伦,博涉百家,并且能按谱作曲,所作乐府长短句,词韵清蔚,是北宋婉约词派的集大成者、格律派的开拓者。神宗朝的时候,当时还是太学生的周邦彦就以近万字的《汴都赋》受到神宗大加赞扬,从而一举成名,直接由太学生被提拔为太学正,成了大学的领导干部,后又担任朝廷的太乐正,也就是皇家乐队的队长兼音乐主创人。徽宗朝,周邦彦先在明州等地州府做事,后来,觉得作为大词人、大音乐家,周邦彦觉得还是京城的文化氛围再适合他,也更能施展他的作为,因而又托人调回京城,至于做什么官,他这种文学家兼艺术家,是不在乎的,他在乎的是京城这个地方,这个文化平台兼艺术平台,因而就在开封府做了一个专管收酒税的税务官。作为大词人、大音乐家,周邦彦对音乐界的人物格外关注,自然也就关注到了通音律、擅歌唱、名闻全国的李师师。第一次拜访,二人相谈甚欢,也相见恨晚,不但成了音乐和文学知己,也成就了灵与肉的高度融合。没过多久,李师师就要嫁给周邦彦为妾,只因周邦彦的正妻死活不准,两人不得不继续保持密友加情人加知己关系。

周邦彦和李师师能达到如此亲近密切关系的主要原因,就是李师师最喜欢唱、并且所唱影响最大的名曲,都是周邦彦专门为她创作的。一个写词作曲,一个为其演唱,配合默契珠联璧合,在中国古代,恐怕只有司马相如和卓文君才能与其有的一拼。

岁月如梭,时光流转,李师师的名气和影响,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高度。如果不发生后来的事,也许这个高度就已经是她人生的天花板。但那如果的事,偏偏不久就发生了。

这一天,樊楼来了位四十来岁、看上去很是尊贵高雅的客人,自称是商人,姓赵名乙,此人生得面白如玉,风度翩翩,眼波之中透射出一种小视一切的霸气。当师师在李婆婆引荐下看到此人时,略感恍惚,有似曾相识之感,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何时何地见过。

这个商人赵乙,正是当今圣上。师师只所以有似曾相识之感,就是因为那天傍晚,在樊楼门口,二人有过两句对话,只是特定的情景下,师师并没仔细看过,也没太过在意,况且当时她在等周邦彦,对眼前之人基本无视,即便对话也是心不在焉。

原来,那天傍晚,徽宗痴痴地望着师师挽着周邦彦的胳膊进楼之后,被张宁和杨戬劝着,万般无奈地离开了那个门口。杨戬当时问徽宗,“老板,咱再去逛逛街景吧?这时辰,刚开始上人,半个时辰后,就非常热闹了。”

徽宗又回头望了望樊楼门口,恋恋不舍地挪动着脚步,用很是失落又很是无奈的语气说,“回去。没意思了。”

等回到宫里,杨光华和王甫走了之后,徽宗对着张宁说:“一个酸邦词人,都能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朕却不能,哼!”

张宁说:“皇上,小的认识她家那个李婆婆,改天小的准备点礼物,咱再去。凭皇上您的超级才华、超级颜值、超级财富,还拿不下个小小歌女?”

张宁一语未了,就被徽宗呵止住:“什么话?人家怎么就是小歌女了?人家可是当今蜚声全大宋的歌唱家、舞蹈家、古琴弹奏家,并且是琴棋书画全能的奇女子呢!懂什么?瞎说!”

张宁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语。心里却想:还没见上面呢,就开始护着她了,好有意思。

徽宗接着又追问:“你就那么有把握,下次一定能见到师师?”

张宁大眼一瞪,拍拍胸脯道:“皇上您放心,小的敢打保票,绝对没问题。要是下次见不到,小的甘愿被您开掉。”

其实,张宁说这话是有充分把握的。在他净身进宫前,本就是个特喜欢出入烟花柳巷的嫖客,对东京城中的妓女熟悉得很,自然跟师师家李婆婆也非常熟悉。如今李师师家这位李婆婆,正是她的养妈李丹娘。前面说过,李丹娘也曾是京城赫赫有名的歌妓,只因师师十三岁那年,丹娘得了一场伤寒,虽然保住了命,却烧坏了嗓子,再也不能唱歌。多亏积攒了点家底,又有广泛的人脉,再加师师也争气,就做起了老鸨。

张宁当年经常到樊楼来,目的就是想能一睹师师芳容,并奢望能有艳福跟师师共度春宵。虽然因他既无钱也无势、更无潘安之貌豪绅之财、无缘面见师师,但却也因每次来都向李婆婆打点一下,因此跟李婆婆混得很熟。

徽宗一听张宁此话,双眼顿时射电般噌噌放光,满脸洋溢着激动和喜悦,嘱咐张宁:“礼物要丰厚些,只要她能答应让朕见到李师师,就不要在乎钱。杨戬那里钱若不够,就去找户部找梁师成要,就说是朕让你去要的。唉,今天已晚,明天一上班,你就去筹钱并备礼物,要快。若上午准备好了,咱们就上午去。”

可张宁却说:“启禀皇上,妓院里上午都不开门的。她们夜里睡得晚,因而次日上午就不起,补觉呢。”

徽宗眉头紧皱,叹口气道:“唉,那就下午,下午咱们早点去,别再让他人抢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