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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出行,随从的人员,除了贴身太监、秘书、保卫和警卫人员,御医自然是不能少的。御医一听杨光华招呼,立马就紧跑几步,赶上前来问:“杨大人,皇上......”

杨光华说:“在这边,是宰相,快看看宰相的脚,怎么样了?”

这时蔡京正蹲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脚,嘴里还嘶嘶啦啦的,看上去很痛苦的样子。可是一看御医过来,蔡京想,我这表演可瞒不过这御医呢,就咬着牙瞪着眼,用手使劲的撑着地,看上去像是硬撑着站起来似的,对御医摆了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我坚持一下,没大碍。”

徽宗并没停下步子。蔡京的表演还没完事,徽宗就已经走到玉兰树下了。杨光华紧跟在徽宗后面,两人往左首一看,果然,从那条甬道往里,走不了十多步,已经看到有三匹马在里面。

正在此时,皇宫御马监的总管,喘着粗气赶了上来。原来,皇上午休起来,叫上等在那里的杨光华和杨戬就走。就要出门的时候,杨光华突然想到,相马,须懂马才行,自己不懂啊,杨戬估计也够呛,倘若被蔡京忽悠,可就没法向皇上交代了。他灵机一动,就想到了皇宫御马监的总管,那可是京城第一相马高手,真正的相马伯乐,他便让身边的小太监马上去通知这位总管,让他立即赶到蔡京府上。

御马监总管一路跑来,累得呵哧呵哧直喘,几步抢到徽宗身边,作了个揖,就问:“皇皇、皇上,臣、臣来晚了。您召臣……”

徽宗一看,御马监总管来了,立即兴奋起来,就说:“好啊,好啊,你来了,太好了。”

这时,蔡京也一瘸一拐,拼力赶到了徽宗身边,见皇上看到来人后格外高兴,就也盯着来人琢磨。

御马监总管一向只在后宫活动,自然不跟朝廷的官员们打交道,所以蔡京弄不清来者何人?何等差事?蔡京正在疑惑之际,徽宗指着马厩问他,“蔡爱卿啊,你的脚怎么样啊?不碍事吧?我看那里面不错,咱们到里面看看?”

蔡京干笑道:“嗨嗨,皇上,臣、臣能坚持。那里面是马厩,又脏又臭,可不能让您看。”

徽宗却笑得很是灿烂,说:“哎,朕就喜欢马,听说宰相家里尽好玩意,马都是顶尖的。朕得看,一定得看。”

说笑着,徽宗已经走到了马厩跟前,又问紧跟在身后的蔡京:“爱卿,你,就这三匹马?”

蔡京答道:“是是是,臣,就这三匹马。”

徽宗依然笑着说,“太少啦,太少啦。你会养马吗?朕要看看你养的怎么样?你要是亏待了或者虐待了它们,朕可对你不客气哦?”

蔡京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自己的脚了,三步就抢到徽宗侧前方,结结巴巴的说:“皇,皇上,马,马厩里很臭很臭的,您,您还是别再靠近了,可不能脏、脏了您尊贵的身子。”

徽宗却一仰头,说:“哎,喜欢马的人还怕马?还怕马粪的味道?只要喜欢一件东西,那么这件东西什么都是好的,对不对呀,爱卿?”

蔡京的心里已经是洼凉洼凉的了,心想:“完了完了完了,这回,既跑不掉也没法交代了”。此时蔡京只想找个窟窿钻进去,可惜地下没有缝啊。只得硬着头皮跟着皇上走进了马厩。那三匹马正在吃草料,一听有人来,其中一匹毛色枣红油亮的,就有点惊恐的回过头来打量着来人。

徽宗正要再往前一步,凑上前来的御马监总管,已经大声喊道,“哎呀,好马呀,好马,这是从哪里搞到的?咱们大宋找不到这样的好马呀,就连西夏、辽国你都见不到。”

就他这一声喊,徽宗的两眼更亮了,腰板挺的也更直,又往前走了一步,几乎要贴到那匹红马的尾巴了,两眼紧盯着那马,又问:“蔡爱卿啊,你这里还藏着比国宝还要国宝的好东西啊!这么好的马,我怎么没听说呢?啥时候搞到的?从哪里搞的?朕哪,一向是有好东西就要跟你们分享的。你有好东西为什么不让朕知道啊,藏着瞒着。唵?”

蔡京被徽宗问的结结巴巴,什么都说不上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脸上的皱纹开始往一起拥挤。

这时候,御马监总管已经走近了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只见它脖子老高,头却偏细,四肢修长,身材匀称,枣红色的毛又细又柔又亮。总管伸手就想摸他的脖子,可他的手刚触到毛尖,只听它长嘶一声,后蹄连续猛刨几下,扬起的尘土和草料屑,漫天飞舞。杨光华急忙把徽宗拉到身后。这时已经有几根儿草料屑飞到了徽宗的皇冠和皇袍上。幸亏杨光华眼疾手快,要不然徽宗恐怕要粘上一身尘土和草料屑了。那总管往后退了两步,轻轻的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声音,像马嘶又像口哨,然后又用手悄悄的伸过去,摸着马脖子上的马鬃。说来也怪,那马竟然温顺的停止了剧烈反应。等总管靠近它的耳朵时,它只轻轻的摇了摇,打了一个响鼻。那总管这时候才从马头看到马尾,用手从上捋到下,从马腿、马臀,看到马蹄,看的很是仔细。看完之后说到:“皇上,这可真是天下罕有的好马呀。这是汉血和西域马的杂交种。这种马呀,耐力强,奔跑速度快,并且性子烈;可是呢,好喂养,对草料的要求不高;只是不太好训,可一旦训出来,那他对主人是无比的忠诚。宰相,下官想请问,这匹马到您府上几天了?”

蔡京说:“跟这两匹是一起的。”

那总管就笑了笑说,“这您可瞒不了我。这匹马来您这里最多不超过半个月。您看他的蹄子,再看他的马口,还有他脚下的铁印,在马槽上的草料,都是证明。下官又不抢您的,您就给下官说句实话吧,这匹马来您这里多久了?从哪里来的?下官开了眼界了。下官伺候马三十多年,见过的好马也不老少了,可像这一匹,我这辈子头一回见。现如今,要从马市上买这匹马,那可不得了。宰相,敢说拿您这座院子换这匹马,您都不吃亏。”

徽宗一听,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轻轻的问总管,“这马有这么高的价值吗?”

那总管说:“我这还是从低处说。”

徽宗便问蔡京,“刚才总管说了,你从实招来吧,这马来了几天了,从哪里来的?你可不能骗朕呀,骗朕,那可是......”

蔡京心想,我难道不知道,骗您就是欺君之罪?可我不敢说也不想说嘛。但是眼下蔡京已经没有退路,他被徽宗设了个局骗到了这个地方。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不能不说、不得不说了,只好说道:“启禀皇上,这是臣在神宗朝,先帝委派臣代表大宋皇上去向辽国皇帝贺寿时,认识了龟兹国的相国。出于对国家之间的友好关系,跟龟兹国相国相交甚欢,很是投机,从此结为友好。这不咱们端午期间举办庙会嘛,龟兹国就派出了他们的贸易大臣,率团来赶庙会,这马呢正是龟兹国的相国,让这位贸易大臣带来的。臣本想着先在家养几天,把膘养好了,再把他送给朝廷,若皇上喜欢,就送给皇上。这不来这里十多天了,还没习惯这环境呢,看到人就发威,料也不好好吃,水也不好好喝,你看这毛都没有光泽了,这腿上也在掉膘。臣说的句句实话。臣静听皇上发落。”

徽宗并不看蔡京,而是扬着下巴,看着马厩的顶棚,只偶尔用余光瞟一下彩金。听着蔡京半真半假地说着,心里在想着:怪不得档案里记载着,你蔡京那次去辽国,花了那么多的钱、送了那么多东西呢。看来你没少给那个龟兹相国呀。要不,他凭什么会跟你相交甚欢?而今又凭什么要送你这么好的马?你以为朕还是那个三年前刚刚登基屁事不懂的小皇帝?哼!

心里想着,等蔡京说完,稍停片刻,徽宗才说,“蔡爱卿啊,你想的很周到啊,很周全呢。你可知道,朕可是最喜欢马的。你们见过朕的小乌吗?那也是西域的马种。只是不知道朕的小乌,能不能比得上这匹宝马呀?”

御马监总管立即接过话茬说:“皇上,说实话,眼下这匹马还不能跟小乌比。可是,小乌毕竟年岁已经大了,若按人的年纪来说,小乌的年纪啊,已经快三十岁了,体力在下降,身体素质也在下降,恐怕这应变力、反应力啊,还有这韧性啊,劲头啊,都已经不如以前了,所以呀,这匹马要是调教一下,稍加调教就行啊,我看看这牙口,”

总管说着,就过去先拍了拍马的脑门儿,然后又捋了捋妈的嘴巴,接着便轻轻的搬起马的上下唇,端详了一会儿,松开手,说道:“皇上,这马呀,才七岁,正是好时候啊,按人的情况来看,相当于十八九岁的壮小伙呢。不知宰相有没有找人调理调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