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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里各种各样的势力情报,张北这时才知道,除了老张家,这个世界本身的各种传承或异闻居然不是空穴来风。

苗蛊、驯兽、出马、赶尸、算命、风水……,只不过经历混乱和更迭,它们就像原本的张家一样断了传承,在慢慢消失。

就像刘二现在养着的那位‘奶奶’。

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开始便南下打探势力建立初始班底的张正阳总算摸排到相关的蛛丝马迹。

刘二的奶奶汉名苗栗,祖上曾是苗王的大祭司,来自隐世的岜瑶山古寨,这个寨子本身就是一个神秘群落,掌握有真正的蛊术,因此也极为封闭。

她们家原本在寨子中地位颇高,家族最擅长的是虫类蛊,如线(蛇)蛊、蝶蛊,相关术法从来传女不传男,长女为先,次女次之。

而且这一家的女子不外嫁,哪怕是同寨的外男也只能入赘。

而苗栗就是这一支家族的蛊术继承者,未来的守护大家长。

原本哪怕是破封建迷信的文会浪潮也没怎么波及到这个藏于深山,大多会使蛊术的蛊寨中。

但一个寨子终究是没法完全自足,在外界日新月异时总要与外界交流的。

在一次苗栗带着七岁女儿和丈夫一起出山与外界交换物资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再没回来。

也是这个时候,文会的影响虽迟但到。

这一寨子被人举报,认为是琵琶鬼(养蛊那一类人的统称或者蔑称)聚集区窝藏点,文卫兵包围了那里,要求她们自己全体出山‘验明己身’。

之后的经过过于曲折不便详述,整个寨子最后被迫再度向深山转移,期间还被迫舍弃了不少人,许多传承也就此中断,也就更没法出人去寻找苗栗的下落。

再然后,才是匪村被灭 ,张北带人做任务碰上描述刘二的事情。

而现在,这个苗寨会蛊的人只剩两个,一个七十六,一个六十九,苗栗家只有最小的幺妹活到了现在,也已经六十六岁,家里虽然其实还有两本苗文藏书,但她不知道,也看不懂。

盯着情报附录下顺带附上的藏书扫描件,张北忍不住去翻了翻张正阳相关的行动记录。

前面一路伪装寻访最后找到苗栗的幺妹苗晓询问完前因后果都还是中规中矩的,但当面一离开对方家,张正阳就不装了。

他转身换了一个地方又溜回到对方家。

不但窃听苗晓对自己儿子不断发表的回忆感慨,在考察完对方所说的各种遗址后还当了回梁上君子,直接把对方家仔仔细细翻了个底朝天。

最后在对方早就废弃不用的柴屋主梁上一根起码有百年的金丝楠木柱里发现了机关痕迹,紧跟着这些痕迹才发现这两本书。

他发现时,旁边柴火堆上还有一只狸花猫趴在那,歪着头全程围观张正阳四处打量,跳上房梁敲来试去。

怀着想捂脸的心情,张北仿佛在看嚣张的江湖大盗犹入无人之境般当着观众的面到处秀技法。

很诡异的,他突然想起之前大学校园光明正大偷外卖的那只大白猫。

长叹一口气,他对旁边六六道:

“既然都‘无意’获得了对方家的传承,也就顺手再做点好事,跟刘二和他奶奶说一声,说家里发现了他们在云贵的亲人。问他们要不要回去跟亲人相认?”

自家做了梁上君子这种事他才不会说,但苗栗本来就会她们家的巫蛊,她要是愿意传下去,自然会自己传。

花半个小时看完一桩事又略略扫了两眼苗疆目前在张家案上的其他势力,张北继续下翻其他地域势力。

除了衍生出的各种新势力新江湖,老江湖们其实也并未消失,只是大多换了种存在形式。

二皮匠把自己伪装成了遗体整容师,阴阳先生化妆做起了易学研究者或者弄白事民俗的顾问文职,捡骨师在火葬兴起后反倒青睐起做原本阴阳先生的活计,至于捞尸人……嗯,大多混帮派开专门的捞水尸公司,要价不菲。

出马仙和风水师们借着网络东风似乎变得不再神秘,在一大波网络骗子招摇撞骗下弄成了劣币逐良币,隐于潮中,声名败坏……

看着看着,张北忍不住道:

“我靠,原来我们这的盗墓也真有摸金啊?……只是并没有像原本世界一样作为传承留下来……,反倒是出现了新的团伙派系,但这些千禧年后已经被严查严打……额。该不该庆幸我们原本世界的官府没有这么凶残?”

看着情报里各种进局子、‘被顾问’的现代版‘九门’势力(其实就是盗墓帮派)张北表情微妙。

要是那个世界的吴牙阝是在这个世界出生……,嗯,他们家八成没法这么顺利,不过凭着他上一辈人的聪明劲,应该也不会死守盗墓堂口不放,应该也能管得住欲望,顺应时代变成各种古董交易的幕后老板,或者也化身房东、私人宾馆小老板什么的?

时代和平,社会稳定,兔子年轻,所有人就都隐藏起过去,戴好新面具成了无害的良民。

看着自己手里被挖出来的桩桩件件‘隐藏历史’,张北摇了摇头。

“上次那个未来线概述你发给我哥了吧?沈子瑜他母亲现在什么情况?”

“我们去晚了,对方在沈子瑜死亡后便失踪了,沈子瑜两名金主一周前已经意外身亡。”

“其余尚在追查。”

查了这么久?

好奇翻了翻最新进展,

目前最新两条相关汇报总结是:

“鬼童死亡,邪道重伤逃脱视线,监控者刘二。”

“劫囚案已有进展,异事司出手追捕邪道系列势力人员,监控中止,静待异事司行动结果。隐藏监控者:张守田(化名赵升云)”

异事司这种正牌人员既然已经出手,确实不用他们这些民间小势力再狗拿耗子。

万一被误会可就不好了,他不想当又一个沈万三。

沈万三当年为什么被皇帝忌惮到弄死,不就是因为当面揽了不该他揽的活嘛?

看完张居正又有看明朝其他历史,张北忍不住又开始满脑子乱想,赶紧点点头:

“之后有相关消息了直接告诉我。”

“是。”

……

某个张氏小皇帝把本该严肃的势力情况当成跌宕起伏的小说故事看得正入迷,他底下的‘臣子’们还在闹内乱。

凌晨三点,有导演在起身发布深夜感慨小作文,新来的十只大猫也正在遥遥观察自家已经不远的族地,核验情报。

“可以确定我们行动已经被发现。(他们)反应速度合格,我们接下来胜算不足一成。”

看着不远处那些铁丝网火花,张景玖看向一旁张景泽,淡淡道:

“但这个布置不像是连二作风,倒像是卦宗在逼我们换路,想玩十面埋伏或者分化对决。”

“意和福在附近,这是他们的手笔。”张景昱紧跟着皱眉出声,眼里流露出抹复杂:

“是来找我报仇的。”

当初终究是他侄子利用张景福在先,双方斗起来时也是他最后设法把两人丢出内陆,发配到海外跟航。

虽然都知远航危险,可把人发配真得只是他设想的第一步,只是想趁机拔出张景意其他势力,方便后续更好收拾对方。

卦宗的人会死于海难……,他在那之前从没设想过这种可能。

点点头,张景泽没有对此发表什么什么说法,天生就是一副笑唇的他看上去就像严寒过去的初春清风,凉中带暖,暖中夹凉。

“先去找胜连,看看他还在不在医馆养伤,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杀招。”

擒贼先擒王,这种道理万古不变,张胜连不先解决,他们此行没有半分获胜可能,只可能连挨两顿打。

“肯定在,那家伙一贯目无尊长,嚣张放肆,”

提起最讨厌的名字,张景喜嘟起嘴,旁边张景欢认同的点头,跟着流利接话:

“还装模作样。最讨厌他了!”

她这辈子哪怕失忆都忘不了,张胜连这个小辈踩在她们身上,正眼没一个,高高在上的清淡道:

“你们俩除了心意相通稍能一看,还有什么用?”

“都退了,改不了习惯就乖一点,再有下次,这老天喂的饭就是你们的毒药。”

看着一说起张胜连就会出现激烈情绪波动,嫩白脸庞都有些气红的两姐妹,张景泽和其他人互相看了看,默契不再出声。

这两姐妹当年曾和张胜连有过什么冲突的事他们也隐约知道。

明明是二对一的优势局,对方却反过来利用她们最引以为豪的心意相通,差点把两人算计死。

——说差点是因为对方最后还是出手把两人救了回来。

但她们之后自然还是气不过,可与张胜连正面交手时,却因为她们习惯联手包围的问题而败落。

一对一张景欢都还只是稍有劣势,二对一却会被张胜连算计得输得更快,这已经成了两人永远的心病。

再无话音,一行人出发赶路。

不断或破解或绕开各种新增的风水陷阱、困阵杀阵,半个小时后,他们看见了情报中描述的那座现在被称为‘诊所’的医馆。

它也是整个小镇除路灯外,为数不多还在亮着光的地方。

医馆只有三层,外加后方一个带着空地的小院。

后院到医馆的门铁质紧闭反锁,除此虽有窗户,但都装有透明玻璃板外加铁架子,在一众同色的街道小楼中看着格外不起眼。

绕着医院简单的前后看了看,几人选择从正门走入。

半开的透明玻璃门很清晰的透出门后场景,一排桌椅,几个空荡荡的竖直立架,三四间侧门,再后面就是木制柜台后方一名正伏案奋笔疾书的白衣服盘发女人。

这白衣服女人显然就是这医馆的坐堂大夫。她后方的几排药材柜再旁边就是掩着布帘的通道与楼梯口。

完全没发现门外来了人,对方半低着头看不清面容,呼吸平稳而沉重,显然只是名不通武事的普通人。

但普通人是做不了张家医者的。

而且还有更不合理的一点,这医馆似乎没有布置任何预防措施与机关。

略略蹙眉,张景泽踏入医馆。

“叮咚——”一道铃声顿时从一旁发出。

余光扫了眼门角落的不起眼小装置,张景泽前进步伐未变,只是在对面女医生抬头看来的瞬间又扫了眼右边还关着的两扇门。

那里明明还有两名疑似自家族人的人存在,却并未走出。

“请停步。”

这时,对面的女医者开口了。

“这两天禁止张家人探视和看护。无伤就出去,等你们有伤再来。”

“姐姐,你在说什么,我们只是你这一个病人的家属,找他有些急事。”

看着只有一米五,娇小似乎还有些婴儿肥的张景喜说着已经一步步靠近,同时继续道:

“行行好,通融一下吧。”

但刻意卖萌无效,这医生显然已经十分了解她们这类人的德性。

拧着眉看来,对方身体立刻后仰,紧贴椅背冷淡的快速道:

“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但我当初来时,你们张家首领承诺过过我,医院归我全权管理,你们张家所有人在这必须按我的来。”

“你现在敢打晕甚至催眠审问我,我事后立刻会向(调解会的)张景舟及首领递交你们违约还打人的投诉信。后果你们自负。”

眨了眨眼,已经走到柜台前的张景喜一脸‘我听不懂’,道:“你在说什……”

“喜。”

停住手上动作,张景喜看向突然出口的张景泽。

不断打量着这名医生,眉头越皱越紧,张景泽看向旁边楼梯尽头,总算知道张胜连招数是使在了哪里。

眼神示意张景喜停手回来,张景泽朝对面医生一点头:

“抱歉,此前是我等不知情,马上走。”

说着,他对楼梯上方微微抬高了音量:

“连,我不会再上来,还不出来见见吗?”

上方依旧空空荡荡,似乎完全没有人在那。

倒是旁边医生原本的戒备后靠改为了以手撑头,正偏头看着他们,将自己手机屏幕亮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