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鼻子突然敏感，还是有些东西突然被解除了限制，一阵阵有点熟悉的恶臭
道道利刃飞射在墙壁，却没有一道打在张北和张瑞宁身上。
紧跟着，一个眼睛血红，浑身布满一道道整整齐齐，仿佛刀切的血肉块重新拼起来的小女孩悄无声息出现在那堆尸骨之上，
在这个小女孩身后，隐隐绰绰的似乎站着许多小孩子的身影。
阴影中的身影越发清晰，她直勾勾看着张北：
“我们打不过你们，但剩下两个是人贩子的帮手，他们害死了我们，你不能帮他们，不然我们决不罢休。”
有点复杂的看着这抹鬼影，张北又看了眼跟小女鬼个子差不多大的张瑞宁，
这小鬼的人生，本来不该是鬼的。
他利落一点头：
“人贩子怎么死我都不管，但你们也必须放过那些普通人和那些来救人的官方人员，不能伤害。还有鬼域，它会让活人染上鬼气，你们不能再扩张鬼域，而且得配合那些人解决掉这里。”
真要是人贩子，被鬼找上门杀了就是活该。
看上去随时会碎裂成一块块的红衣小女孩沉默了几秒，道：
“最多不杀其他人，除非你再插四根这样的香并且放我们离开，或者你帮我们抓到其他仇人过来，只要杀了他们，我们就听你的话，帮你毁掉这个鬼域，”
闻言，张北沉默着没立刻说话，一会后，他道：
“你们已经死了，放你们离开会不可控，仇人的方式也不一定……”
张北没能说下去，对方仅仅看样子就知道当初一定死的很惨，
刀割在对方身上，对方因此死的那么惨，他不可能说出让对方不要报仇，却也没办法因此帮对方去抓那些仇人，公然无视法度的乱来，并不是好事。
除非悄悄的，能全然把事情藏在幕后……，可这样的事情光自己是做不到的。
家里可以是可以，自家做各种各样瞒天过海的事情已经数千年了。
但是他们对现代社会的规则能清楚吗？不对，不能用家族，真的要做，这也必须是私事。
只能是个人私事。
各种念头他转而道：“你可以尝试说给……”
“说给那些警’察叔叔，让他们抓了那些坏人是吗？”对面一身血红，看上去支离破碎的小女孩开口了：
“我，不，要。我试过那个叔叔了，叔叔是好人，但他们只会是将人抓起来，然后关进一间间小房间，他们不会帮我杀掉所有人，他们没法消掉我的怨恨！我不要那他们有人能安然坐在房子里干活，我要他们死！”
小女孩表情陡然狰狞，身后那隐隐绰绰的阴影似乎越发清晰，能看到一张张怨憎的小脸：
“爸爸卖掉了我，买我的人把我放血，切成了一块块，吃掉了，”
“死的时候我好痛好痛……，我真的好痛，后来我的骨头被人卖来了这里，说有个大单子，要把我的骨头做成一个大娃娃卖掉。”
“之前他们是大人，我是小孩，所以我死了，可现在我是鬼了啊，为什么却还要被大人阻拦呢？”
“大哥哥，为什么他们这样对我们，我却不能杀了他们？”
幽幽的童音，却如同锤子，一下下砸在张北心上，
“我恨他们，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漠然看着沉默的张北，小姑娘漠然伸出同样满是血色裂痕的手指向门口，道：
“你很厉害，一根香就能让我们很清醒，如果你也不想帮我们，你可以带着这个鬼域里的所有活人离开，但这里，我绝不会抹除，”
小孩子的红衣越发血红，血红的眼睛看上去似乎都要有血在滴落，她幽幽看着张北，声音里的寒意几乎将原本的清澈童音全然改变：
“我需要力量，我要报仇，我要杀人，我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乱糟糟的童音再次响起，发出阵阵让人心寒的附和。
可张北已经听不进去了，他满脑子此刻只剩下了一句话：
畜生。
全他娘是畜生！
某一瞬间，他突然觉得，有鬼也挺好。
那些人贩子活该被千刀万剐！
可是现在的法度……不是主持彻底公道让人报仇的，它的本质是平衡和保护还活着的人。
血衣小姑娘在歪头看着张北，张北却沉默着迟迟没说话。
这些小鬼终究是死了，帮了它们可不会有什么好报酬，最多就是能让它们能安心投胎转世，但相应的风险很高，一旦没处理好可能就是人类公敌。
这件事按照张家思路，最理智合适的做法是引导，什么人管什么事，在其位才谋其事，他们真想帮忙，也只该是引入相关的帮忙人员。
这里既然有官’方，那就该让他们来处理，至于处理过程，即使再不完美，那也是他们的事。
更别提阴阳有别，这是现实世界，又不是那些以鬼物为主角的复仇流小说，
人帮鬼这事一旦被发现，自己逃不了，背后的家族也一样有麻烦。
不帮就很简单了，他带着其他无辜群众立刻撤离，这里则任由这些小鬼继续冲击发狂，它们不可能报得了这份仇，鬼域也不可能长期存在，迟早会被外面越来越多的行动队员挨个捕杀，灰飞烟灭。
它们早已没法见到光了。
所以，不能帮的……，跟我也没关系，……没关系。
看了眼那燃烧得快到不正常，很快就要见底的香柱，
沉默了一会，握了握拳，张北道：“瑞宁，把电话给我。”
张瑞宁看着两边，又看向另一边阴影里各种装着尸体的小罐子，怜悯而无声的叹了口气。
她没有应是，只是默默拿出手机拨给张胜连。
无视旁边幽幽现身的，越来越多的小鬼，没等张瑞宁按通，张北已经走上前接过手机自己拨了出去。
不管张瑞宁是不是也想插手，这件事都不能再让家族其他人参与了。只能自己来，而他……只能找哥哥。
也只能是哥哥。
视频通话里，张胜连冷峻面庞很快出现，对方此刻似乎是在某处屋顶上，背后是漆黑夜空。
感觉到了来自兄长的某种不爽性威压，张北挤出一抹笑，道：
“哥，你应该有看我刚才一系列行动视频吧，没有的话，要不要现在再看看?”
“。。。。。。”
见张胜连表情越来越微妙，张北硬是撑着让自己满面笑容不消失，装傻道：
“咳，我刚才给你找了小个活，这有个小妹妹，超可爱，就是死了，你看我这都出来玩了，就顺带帮帮忙，赚点阴德外快怎么样？”
看着一脸讨好的张北，面无表情的张胜连眼睛里写满无语，一会后，他叹了口气：
“小北，你其实知道的，这不是阴德外快，这只是出于你个人好恶恩怨的私刑。”
“阳间事最好归阳间，阴间事最好归阴间。”
“人间自有法度，无论它是否合理，无论也时代是否又在改变，即使这里已经不用我们守护某些秘密，我们家也都不应参与这种让阴阳互涉的事，而只该是记录者。”
仿佛幽幽古寺的千年撞钟声，张胜连声音低沉而充满古韵深意。
不论某些更深的含义，对方的最外面潜台词很明显，要么不管，管也不该是纵容鬼怪杀人，即使张北真的想处理那些人贩子，也该是让人来，而不是与鬼物合流。
缩了缩脖子，张北小声道：
“知道知道，但跟家族无关啊，我就是，就是个人想帮帮她，那些人真的完全可以杀一千遍，哥，你最好了，帮帮我？你看那小姑娘都那样惨了，我真不想看她们又白白死一次，让我们来，不管是监管还是事情首尾收拾处理这些，也更干净啊，实在不行就把鬼杀伪装成人杀或者意外，额，就算不让鬼杀人，想办法让亡命徒自相残杀也可以啊，咳，我们应该挺熟这一套吧？”
他承认，自己真的心软，放小说里妥妥就是个被喷成翔的圣母大傻逼，成为废柴炮灰就是活该，可是……，说他年少轻狂也好，得势猖狂也罢，他真的不想看着这些小鬼明明是被害者与复仇者，却就这样又一次死去，就像代入了自己，
如果自己被害后，原本该是同胞的活人却因为自己是鬼而不让复仇……，会疯的吧？
他扭头看向背后越来越多的小鬼，“如果我们插手，你们一切就必须全部听我们的，包括投胎，能不能做到？”
正歪头想看手机，小男孩被张北的突然回头吓一跳，立刻伸手扶住自己差点掉地上的头，却没安好，不小心把脸转向了中间的红衣小女孩，
默不作声的帮小男孩把头扶正，红衣小女孩此刻看上去竟显得有点乖巧，点头：
“只要能让他们都死掉，其他我们全部都听你们的。”
瞟了眼就在张北脑后的红衣鬼影看过来的哀求眼神，又看了眼笑容恳切的张北，
任谁都看得出能看得出，此刻的张胜连其实很想摇头，
“为什么家里别的你没有学到？”
张北缩着脖子笑着不敢说话，
“……就，这一次，一次好不好？”
“……唉。”
又一声叹气响起，
都快想不起这是今天的第几次无奈，张胜连最后还是点头了，无奈道：
“为了躲开可能的询问环节，你让张瑞宁帮忙，就地晕厥，不要再沾这些事，剩下的我来。”
所以说，有靠山就是好，张北放心任由张瑞宁把自己打晕了。
昏迷前他很认真的检讨了下自己，
虽然不做这件事他一定会后悔，可这件事这样做完，自己未来同样可能会后悔。
我这样的就是所谓的助鬼为虐……人奸大反派吧？
不对，我怎么能总觉得自己是反派角色？我分明应该是正牌好学生才对。
可好像自己真的不是好人，现在也没法做好人了。
连鬼都心软……，接下来不会真的出现一个主角发现鬼域异常，然后一路追查到我身上？于是斗智斗勇十几章我和我哥被主角曝光彻底凉凉？
说真的，张家风评真的会因我而不保吧？
……苍天啊，来个族长救救我这个笨狗吧……
……
张北再醒发现四周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手上还插着输液管。
那雪白吊顶让他一眼确认这里是医院。
张瑞宁就在隔壁病床睡觉。
周汇阳则在他们两个单人病床中间，旁边还坐有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