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相并未在柴火观待多久,得到玉简后又与谢琯随意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总体来说,他对这位女子地仙并无恶感,可能是有薛全珠玉在前,之后负责镇守此地的地仙只要不是那种缺心眼的大多都能安然无恙。
看着一袭儒衫走远,谢琯揉了揉下巴,心底下意识想道,长得不错,气质不俗,起码现在来看性子也挺好,关键境界够高。
“就是可惜了,是个妖族。”
想到最后,谢琯嘀嘀咕咕自言自语了句。
这就是让她在宗门不太受待见的缘故,太没个正行。
丁经业小心翼翼从房门探出脑袋,确定那位大山之主真的走后,他这颗悬着的小心脏才得以稳稳落地。
走出门去,这位大髯观主恢复往日神采,意气风发。
来到闲亭这边,都没敢坐柳相之前的位置,挪了个屁股落在谢琯身边,开门见山道:“谢仙师,之前的条件.......”
谢琯眼皮子都没抬,“说话算话,日后你道观只要有资质合适的,我就教一两手,当然了,要是在我离去前还没人选,就别怪我这接下来数十年的白吃白喝白住了。”
丁经业搓着手,嘿嘿笑着:“不会不会,就算贫道时运不济,最后浪费了这份香火情 也没关系。我这小观能供养您这位大神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别人求都求不来呢,我哪敢说什么怪不怪罪。”
按照这位女子地仙的说法,她是个怕麻烦的主,虽说挥手间造就一座宫殿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寻常木材能够她折腾的,起先坐镇此地几十年,她都是泯然众人矣,可谓是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后来柴火观建成,谢琯看着挺顺眼。
所以,当她敲响道观的大门时,就曾说过这么一段话。
“我是截天宗峰主谢琯,没错,就是你印象里的那个截天宗,修为嘛上三境,要在你这道观借住一段岁月,条件你说说看,过分了我就打死你,不过分我考虑考虑,当然你要是垂涎我美色的话还是算了,本姑娘看不上你。”
当时丁经业的第一个反应是,哪来的疯婆娘?
这个念头在谢琯揪着他的衣领,在三息时间游览了遍千里河山后给直接打消了。
那时候的丁经业还是很硬气的,起码没像面见柳相时行跪拜大礼,梗着脖子点头,莫得问题。
至于条件,其实丁经业之前还提过两个在谢琯看来有些过分的。
丁经业说我想破境,谢琯二话没说给了他一巴掌,大髯观主顿时眼神变得清澈无比。
谢琯说,“我是地仙,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就你这将朽之年,人身小天地已经是裂痕如蛛网密布,我没法子,就算有我也不舍得,换一个换一个。”
丁经业换了个想法,要一本直通地仙的玄奥之法。
这次谢琯倒没动手,可能是见观主高高肿起的左脸有些心虚。
还是拒绝。
法不可轻传,更何况是大宗子弟,没有宗门许可,擅自传法那可是要遭老罪的,为了个不相熟的人,谢琯可不干。
无奈之下,丁经业只好说以后要是有个资质不错的道观弟子,仙师觉着还顺眼的话,麻烦指点一二就成,别的再无所求,也不敢求。
似乎是觉着大髯观主态度很诚恳,谢琯就透露了些能与人言说的内幕消息。
就比如这座大山其实是有主人的,而且脾气还不好,要是让他知道你在这开设道观,保不齐会把你剁吧剁吧包饺子。
当时丁经业听到这话可谓是心如死灰,八尺汉子差点一个猛虎落泪。
谢琯话锋一转,说他现在既然还没来找你,说明事情还有些转机,你就当不知道就行。而且你们道观门风很好,能接济穷苦百姓,还知道与人为善,不占着境界为非作歹,挺好的,说不准大山之主已经默认了。
听到这丁经业心头才好受几分。
不曾想谢琯话头再转,说不过嘛,对方的心思你我都不知道,所以我也不敢确定,我们之间的条件交易,具体的还是等你这道观能不能存在再说吧。
那时候普丁经业是真哭了,哭丧着脸问,谢仙师啊!该咋办您倒是给个准话啊!逗闷子好玩吗?
谢琯翻了个白眼儿,咋办?凉拌。
说回现在。
柳相的来了又走,只字不提道观的事情,这让丁经业最后一点忧虑彻底烟消云散。
谢琯一伸手,“拿来?”
丁经业一脸茫然,“啥玩意儿?”
谢琯哼哼道:“银子。”
虽说不太明白这位地仙不用吃不用喝的要俗世银子作甚,不过丁经业还是将自己全部家底——五两银子双手奉上。
没法子,道观没啥美景,丁经业也不是什么得道高真,香火钱自然少得可怜,平日买菜,能够有荤腥已经是祖师爷保佑了。
谢琯一脸鄙夷,“还观主呢,就这么点?打茶围都不够。”
听说小镇这边有名气些的清倌小娘子雅苑,一次打茶围的入场银子就得十两,这么点连进门儿的资格都没有。她是地仙不假,可身上都是灵石,俗世银两还真没有。
丁经业一脸苦相,即将大吐苦水。
谢琯赶忙摆手,“停,帮我个忙别说话,别开口。”
眼珠子一转,谢琯压低嗓音道:“丁大观主,你对比那陆水寺的和尚虽说弱了太多,不过好歹是大小是个神仙老爷,像寺庙那边一样随便施展个术法啥的,这香火钱还用愁?财运滚滚挡都挡不住。”
没成想,闻听此言丁经业一拍桌子,不过随着谢琯一斜眼,拍桌子就改成了擦桌子,嘀嘀咕咕道:“不像话不像话,咱们修道之人得心诚,怎能做坑骗世人的勾搭,祖师爷看着呢,就算不看着我这良心上也过不去不是,不行不行。”
丁经业这辈子自认没大错,也从不骗人,就算骗那也是善意的谎言,所以像陆水寺那样为了争夺香客用的手段,丁经业不愿亦不屑。
谢琯难得正形一次,“就冲你这句话,我也就明白柳先生为什么会默认道观存在了。”